周围一片喧嚣繁杂,人来人往,悲喜交杂。
伏尘心中却是一片自在安宁,如宁静之海,如深沉之渊。
县试童生之首称案首,府试秀才之首称茂才,州试举人之首称解元,道试贡士之首称道元,会试进士之首称状元,也称之其为殿元。
而大周之所以会将第一名特别赋予称号是有着原因的,取了学首之名,不仅意味着能获得更多的声望,更多的万民念力,还有着一个隐形福利。
那就是会有着一丝龙气加持于身,以示天恩优渥。
当然这在开国之初是只有世家大族才知道的暗地隐秘,普通学子是无从得知的。
然而几十万年光阴辗转过去,很多藏着掖着的不成文的秘密都渐渐浮出了水面,流传于世,其中就包括着这一条。
这一丝龙气虽说不多,但却也可护持周身,裨益魂魄。
所谓不入长生境,不为长生人。相比于世间芸芸众生,真正能得大逍遥的长生者寥寥无几。
而神灵其实就是另类的长生者,哪怕是品阶最低的九品村土地,也能有着五百寿数。
更别说其上的城隍、天神,所能拥有的寿元更是悠久。
传说中那位涅后的昊天上帝自上古破灭以来便与世长存,数十万年来万劫不灭,俯瞰众生。
因而成为神灵,这对许多无望于长生的修行者而言都无异于是重活一世。
而这丝龙气在考土地、考城隍的时候其实就是个加分项,相比他人更能有着隐性优势。
哪怕不愿去考官成为神道真灵,转世投胎之时,这一丝龙气也能起着护佑魂灵的作用。
须知自上古大战之后,九幽阴曹破灭,三十三天陨落,投胎转世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简单。
普通人的魂魄未受天地灵机过多滋养,十分虚弱。
轮回之时就会被九幽之地的风暴撕扯磨灭本命灵光,削弱其先天禀赋,转世之后灵光微弱,道性浅薄,入道更是艰难。
轮回越久,长生也就越发的无望。
若想保留一世所修得的底蕴,不是有着先天灵宝护身,就是要有着大功德大气运去抵消轮回时的磨灭之力。
若是有着神灵想脱离神位束缚,再世为人,轮回之时凭借其历年来所积累的功德气运就能留得一点灵光不昧,天资不凡,轻易得以入道。
甚至真正的大能大功德者,不仅生来就天资横溢,更能将其一生的修为道果暂且存于过去时光长河之中。
待再世修到长生境时破开命星,找到过去,就能承袭前世遗泽,一步登天。
而这一丝龙气其实就相当于一道护身符,一个弱化弱化再弱化的先天灵宝,能为自己保留更多的底蕴,保留更多的希望。
故而,学首之争一向激烈,因为这不仅关系着自己的脸面与声望,更关系着真正切实的利益,关系着自己的后路与长生之望。
“伏兄,伏兄!”突有人在高声的叫唤,将伏尘从脑海一段段流淌翻滚的记忆中惊醒。
这声音里似乎透着兴奋与高兴,然而只要细细一听,仿佛其中又隐隐压抑着说不出的不自然与古怪。
“哼,是孙盛那个家伙!”唐福禄憨厚和气的笑顿时不见,面容严肃,低声道。
伏尘转身向后张望,就见着一个身着绸衫的少年,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
带着一脸的狂傲与自信,让人一见就心生不悦,好心情顿时减了七分。
“哈哈,伏兄,恭喜恭喜啊。”这少年一面笑着说,一面快步向伏尘走来。
走到跟前就微微隐秘一眼上下打量了下伏尘,看其眼眸黑亮,剑眉入鬓,潇洒从容之资更胜往昔,眼角顿时不禁抽搐一下。
但此时面上笑容却是依旧,甚至更浓了,一脸关切的问道:“伏兄近来身体可还无恙?”
“若需什么银两药材,只管和我说,无需客气呀。”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作出十分关心的神情。
伏尘眼神一凝,脑海中记忆碎片不断翻涌而出,瞬间就记起了这少年的来历。
这少年名叫孙盛,是现今济阴县县令之子,亦与自己同在本县一学堂求学。
因为自己天资聪颖,学业常常都压其一头,并经常获得主持学堂辛先生的夸奖。
孙盛便心存嫉恨,将自己引为大敌,常常暗中给自己使绊子。
但平日却并不表现出来,反而表面曲意逢迎,欲与自己结为好友。
自己前世懵懂不觉,反而不如唐福禄赤子诚心,觉察出其狡诈阴狠之心。无知的将其引为知己,直到上了一个大当后才反应过来。
可惜为时已晚,错已铸成,难以挽回。
据后来所知,之所以自己在童子试时的悚场能在短时间内就轰动一时,传为笑柄,后面就有着孙盛的暗中鼓动,推波助澜。
其后更是多次当众讥讽,给着自己难堪,想要以此来磨灭自己的心气与信心,让自己从此一蹶不振。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此子其情其心,不外如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伤之不得。
伏尘眸若寒星,带着柔笑,回以平静目光,从容应着,不动声色的道:“多劳孙兄惦念,我一切安好。”
说完,又假装不经意问着:“我还未曾看得榜文,不知孙兄此次如何呀?”
孙盛笑容顿时一滞,舔舔唇,隐隐不甘的呵呵说道:“哈哈,才学浅薄,忝为县试第二罢了,不足为提,不足为提。”
“还有着急事,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伏尘回答,当下一笑,就转身走了。
其身后一旁垂手侍立小厮奴仆见了,也都随着去了。
刚转身,孙胜脸上就铁青一片,沉凝不语。
周围小厮觑着孙胜脸色,心里琢磨,顺着意思说着:“少爷?”
“日子还长着,骑驴看唱本,我们走着瞧!”孙盛哼了哼,随即阴恻恻一笑,龇着牙冷声道。
“尘哥儿,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厮可不是个好东西!”唐福禄斜睨着孙盛远去的身影,挑了挑眉,双手插着腰,不忿的说道。
伏尘这时眸子带着幽幽的光,笑容转成冷峻,眸子闪过寒意,说着:“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冢中枯骨罢了。”伏尘眼睛微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