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风波

苏林的心情十分复杂，那官宦子弟的心情简直快让他飞了。想也知道，一直压在头上的人被“干掉”了，自然会开心。开心高兴的他决定再去看看寒门学子的落魄样。

官宦子弟背着手悠悠荡荡地来到寒门弟子的考舍，却看见他正在收拾笔墨。一瞬间，他的好心情没有了，怒气冲天——是谁？！是谁救济了这小子？！难道是傻子吗？这时候是救济的时候吗？

官宦子弟的肺真是都快气炸了。

官宦子弟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盯着寒门学子看，寒门学子也慢慢发现了他，连忙把书箱护在身后。之前是他一时不察让得了手，加上那会儿人还少，巡管未到，才让郑默宇那么嚣张，现在自己在考舍里，如果他真的会像之前那样行事，自己完全可以呼救。

寒门学子一脸防备地看着郑默宇，他自然看见了，心中的怒气值反而因此减轻了些许。他慢慢踱过去，凑到学舍口，看着寒门学子眼中的防备与隐隐的一丝兴奋。郑默宇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这是在等自己动手好叫人来？

郑默宇没有掩饰地轻嗤一声，“刘兴泽，你在期待什么？你以为我是蠢货吗？”

刘兴泽一下子就有些恼怒，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猜透，又好像是因为郑默宇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行事。

看着刘兴泽脸上带上怒色，郑默宇勾起一丝笑，不能毁了他的笔墨就毁了他答题的心境吧。“你这笔墨是哪来的，你我都清楚不是吗？”

郑默宇的本意是勾起刘兴泽想起他那套被扔进厕桶的笔墨，但刘兴泽本就做贼心虚，以为郑默宇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你，与你何干？”

郑默宇一个愣怔，看着刘兴泽躲闪的眼神，郑默宇真的笑了——这个刘兴泽有问题！

郑默宇紧盯刘兴泽，“与我何干？我不能放任一个盗窃贼来科考。”

刘兴泽眼中的慌乱更重，但是郑默宇却只是笑了笑便退走了，这让刘兴泽惊怕的同时又摸不着头脑。

而郑默宇呢，却不是想要放过刘兴泽，只是若无证据是无法在根本上动刘兴泽的，现在只是要去找证据而已。而且，猫捉老鼠，从来不是第一时间就吃掉的，不是吗？

苏林早就吃完了饭，任谁摊上这种事也都会没心思再吃吧。这会儿正仰着脸躺在考舍里，双眼无神在发呆。

正在寻找被害人的郑默宇就看到了一个如此“伤心”的苏林，瞬间他就上了心。郑默宇好歹也是在他的学堂排名第二的学子，所以虽然没仔细看刘兴泽手里的笔墨也知道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且全新。在科考中还用不太好的东西的，只有像刘兴泽这种穷鬼。而苏林的衣着正符合，且还一脸“伤心”，未考就伤心，那肯定是有别的事发生了，这人也是很有可能。可惜不能一观他的书箱。

当然了，考场中人很多，穷酸的又没有很明显开心的也有很多，郑默宇也不敢保证哪个才是真的受害者，只能趁着休息的空隙多跑跑，多看看，以便筛选最后的受害者。跑了几趟下来，郑默宇还真有所收获——他看见了苏林短得不能再短的墨条。

郑默宇狂喜，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就揭发刘兴泽，重点总要放在最后不是吗？

苏林之前一直皱着的眉，终于舒展了，眼看还有最后一道小策论，墨条还有一些，看来是够用了。

苏林提笔便要开始书写，却听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苏林没有管，不管是因为什么，巡管会让这些闹腾的人安静下来的。却不想有一群人奔着苏林而来，苏林也毫无目标的感觉，只一心扑在卷子上。

考官看心无旁骛的苏林，不由得赞叹地点点头，然后想要张嘴说话，却被郑默宇抢了先。

“这位同年，请停手。”郑默宇开口突然，声音也大，不防备的人真能被他说话声吓一跳，而这就是他的本意。

这是最后一场了，眼看着还有不足半个时辰就要收卷了。苏林这个向来答题不算早也不算晚的人也才刚要答最后一题，而郑默宇的主意就是自己抓紧答完题就揭穿刘兴泽。刘兴泽比郑默宇能强，自身学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更加谨慎仔细，用词要斟酌时间久，所以郑默宇肯定自己答完了刘兴泽也不会答完。至于苏林，郑默宇就是本着能搂一耙子是一耙子的想法而来——若是答题完成也就罢了，若是答不完那就搅和一通，就能一石二鸟了。

苏林没有被郑默宇吓到，她又不眼瞎看不见他们来了。只是时间紧迫，想多写几个字而已。

但是苏林早有暗中注意，同行的官员们却没有，不防备下还真有被吓得一哆嗦的，只是主考官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像郑默宇一样吱声，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苏林放下笔，执弟子礼与各位官员见礼。

“你可认识这二人？”主考官也不废话，直接主题。

苏林看了看郑默宇和刘兴泽，只见一是刚才说话的人，神情傲慢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另一人此刻有些强装镇定，但眼神中却闪过慌乱，还不敢正视自己，眼神总在闪躲。“回大人，弟子并不认识他们。”

“那这笔你可认识？”一旁的小吏很有眼色地捧着一支笔抬到苏林的面前。

苏林一看那笔，心里便大概知道他们所为何事了。

苏林点头，“认识。”

看刘兴泽瞬间紧绷的神情和郑默宇裂开的嘴，苏林也明白了这二人扮演的角色，只是觉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是真真没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偷盗者也没想到会被抓住吧？

苏林接着说，“这是狼毫，弟子在黄州也曾买过。”

官员们互相看了一样，苏林虽说他曾经买过，却也没有十分肯定就是他的，当然也没否定就是了，就是这份不确定，让官员们有些难办。

“你进场后，可有东西遗失？”

“有，一只笔与大半根墨条。笔与刚才那支是同种，墨条是黄州墨。”

亢奋的郑默宇不由得又插嘴，“大人，这明显就是刘兴泽偷盗这位同年的，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苏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旁观者，要什么公道？

结果郑默宇的一番话却点了官员们的火气。本来嘛，科举非同小可，不能儿戏，谁都不敢出什么差错，结果这个郑默宇可好，给大家找事情。

“来人！”

“属下在。”两个小吏站出来。

主考官一指郑默宇，“把这个扰乱考场秩序的小子押下去。”

郑默宇懵了，怎么是指自己？“大人，他才是偷盗的人！”

“本官知道，押下去。”

“什么？！我不服！为何要押我？！我爹是黄州……唔……”原来是小吏嫌郑默宇聒噪，塞了嘴了。

苏林狂汗，这是要拼爹啊，只是就是王爷也不敢这么玩吧？毕竟谁都知道，科举是皇上的，谁都不能碰。怪不得小吏敢直接怼郑默宇呢。

走了一个郑默宇，清静了不少，又看看被动静吸引的学子们，主考官也没办法，一挥手，又是两个小吏上前，“这人涉嫌偷盗考生物品，择日审理，带走。”

“是。”

苏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卷子就要答不完了。只是苏林这口气却引来几个白眼，苏林莫名其妙，这可真是殃及池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