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争吵

时间一下子就蹦进了冬月。学舍里寒冷刺骨，每天看着孩子们冻的发抖，墨成冰，苏林心疼又无可奈何。想了想，苏林决定放寒假，让他们在家里学，学舍供不起那么多孩子的供暖，家里只供自己的孩子应该还可以，至少要比学舍暖吧。而且，自己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十分想念家人。

苏林在这天放学后去了村长家，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先生，您怎么那么早就走了，不是说教一年吗？”村长有些急。

“您误会了，我回家过年而已，年后我还会回来的。”

“先生可不兴骗人。”

苏林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不骗人。只是还请村长帮忙督促孩子们在家学习，不要丢了学到的东西。再有，别让孩子们去学堂了，实在太冷。”

于是，第二天，苏林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着袁明德回家了。

马上就进村了，苏林雀跃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连御风的帘子都不放下。

“那不是苏林吗？”依然在村口老榕树下凑堆的老人们看见马车，自然关注。

另一个老人听了眯眯眼，“还真是。”

苏林笑嘻嘻地喊人，“大爷爷，三爷爷聊天呐？”

“你这干啥呀？”

“我回家过年来了，等过两天再和爷爷玩，我先回家看看。”

“快去快去。”老人一摆手，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苏林出息了还认人，是个好孩子。”

老人说这话不是没原因的，李清平和苏林一起参加州试没有上榜，回家以后，李家人和蒋为之就压着他学习，李清平已经慢慢变成了书呆子。呆到什么程度呢？书里好的地方他没学到，坏的却学到了一大堆，不光迂腐还自恃清高。就这样，蒋为之还夸他有古人之风范。

苏林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她现在正激动地跪在苏老太太跟前，“奶奶，爹，娘，我回来了。”

袁明德被苏林一跪弄得手足无措，想了想也跟着跪在了身后。

苏老太太特别想把苏林揽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但一看后面的萝卜头，止住了这种冲动，只是把苏林扶起来了。

“这孩子是？”苏山本以为袁明德只是帮忙提东西的，没想到会跟着苏林一起跪，忍不住好奇问出声。

“哦，对，这是我的弟子，叫袁明德。”

“弟子？”

“嗯，我现在在宝山村教书。”

“林儿，你不是去游学吗？”苏王氏怎么想游学和教书也没关系啊。

“呃，是这样的，教书也是游学的一种，教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巩固。”苏林不想提及受伤的事，只好撒个谎。

“那你在家教不行吗？”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可以食言而肥。”

“好了好了，林子娘，你快去做些饭，多煮几个鸭蛋。”苏老太太觉得苏林没说全，就像袁明德为什么会跟着苏林回来她就没说。但是孩子大了都有主意了，问细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德明啊~”

“奶奶，是明德。”

“哦，呵呵，明德啊，别拘束，你是林子的弟子，就是老身的重孙，当家一样啊。”

“唉，老奶奶。”袁明德脆生生地答应。

苏山如遇雷劈，我这就做爷爷了？还没做好准备呢。

袁明德被安排在苏林原本的小书房里，趁着他去收拾东西，苏老太太开始问袁明德的来历。

“奶，他也挺可怜的，没爹没娘，我寻思着就收留他一两年，正好教他识几个字，以后出去找活儿也容易。”

“嗯~”苏老太太听了点点头，没再多言语。旁听的苏山却有了想法。

当夜苏王氏被苏山的辗转反侧弄得也无法入睡，“当家的，你怎么了？”

“那个孩子，就是小林带回来那个。”

“嗯，怎么了？”

“他没爹没娘，听小林那意思，亲戚也靠不住。”

苏王氏大概猜到苏山的想法，“当家的想收做儿子？”

“你觉得呢？”苏山很开心苏王氏能和自己想到一起去。

“我觉得可以，不过还是得问过娘才行。”苏王氏也不想苏林那么累，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他们两口子想得那么简单。

苏老太太听了苏山的提议，想了想，“他是林儿的弟子，如何能成兄弟？”

时下人们十分重视关系，如果把弟子转成兄弟，会被人耻笑。

“那就认作孙子，这总行吧？”

“那你想过为什么那么早就认个大孙子吗？”

“这……”

“你看，你想不出来，你想不出来别人可能替你想出来，理由可是一个比一个更恶毒。你让这俩孩子怎么办？”

“要不，咱就当养个女婿吧。”苏王氏提议。

还别说，苏王氏的提议提到了苏老太太的心眼里，但和养儿子一样她也有顾虑，“这事，还得和林儿商量。有头绪了我会告诉你们的，都散了吧。”

于是，等苏林带着袁明德探望完柳君平回家以后，就被苏老太太告知他们的想法。

“不行！我不同意！”苏林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又软了几度劝道，“您可想过，为何家里会有个女婿？”苏林重点咬了“女婿”这俩字。

“就偷偷养着……”

苏林叫起来，“奶奶！”深呼吸一下，又开口，“您把我当什么了？您又把想容姐和明德放哪？我们是苏家的生孩子工具吗？”苏林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怎么想都觉得委屈。

“胡闹！你怎么说话呢？”苏老太太本意并不是如此，可苏林体会不到，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苏林很难过，她钻进了死胡同，她觉得家里人爱她也是因为现在的样子——外人眼里的男孩子，涉及到后代，还要她养出一个不见天日的新郎。

沉闷的苏林怀疑着人生，精神欠佳，日渐消瘦。苏家人并袁明德急上心头，直到有一天，苏老太太急火攻心也病倒了。

“林儿，你终于来看奶奶了？”

“奶奶。”苏林眼泪直打转。

“奶奶就想让你有个依靠啊，你太累了。”

“奶，您在我心里才是依靠，您病了我的依靠就没了，您得快快好起来。”

“傻孩子，别哭，奶奶没事，过几天奶奶就好了。”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