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中午确定了学堂的地方,下午就请来了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
“今天我请各位来呢,不为别的,苏秀才为了报恩,要在咱村办个学堂,教一年书。”
村长话一说完,几位老人都有些坐不住,话连珠炮地问。
“大河,苏秀才是谁?准成不?”
“报得啥恩呐?”
“咋就教一年?”
“束脩咋收啊?”
……
村长觉得头有点大,连忙答道,“苏秀才就是住我家的官人啊,他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呢。束脩这事我还没跟他商量呢。”
老者们一脸恍然,“束脩咋没商量啊?”
“我这不是寻思着跟您商量商量么,看拿多少合适啊,我也好跟秀才公好生商量。”村长的意思很明显,村里消费水平不高,加上苏林又欠着大人情,这束脩还可以降一降,只是降到多少合适他心里没谱。
老人们都沉默下来,村长试探着说:“一百五十文?”
“那哪行?这一下子就砍了一半了。”一个相对年轻的老者直接否定了。
听着老者话里的不赞同,村长也不再说话,只等着村老们拿主意。
“就按外面的价来。”最年长的老者发话了。
“可是,大爷爷,要是那样,咱村里可没几个能上得了的啊。”村长惊愕。
“咬咬牙就是了,就一年。要是咱给人砍了束脩,不用心教怎么办?那可不是省下的束脩能比的。”
果然,村长听了也深切觉得有道理。算了,这是村老们决定的,反正自家也不用交束脩。
等到了晚上,苏林主动问起学堂,“叔,学堂您有什么想法吗?”
苏林的问题把村长问得一愣,“什么想法?”
“学堂离不开桌椅板凳,笔墨纸砚,叔怎么安排的呢?”
“这个啊,桌椅板凳好办,让各家凑一凑就行了。笔墨纸砚,我就不懂了。”
“那这样,您先统计统计弟子,然后一起去买,多讲讲价,还能便宜些。”
“是这么个理儿,还是你们读书人脑袋活。”
苏林抿嘴一笑,也不解释,“对了,还有,书我是这么想的,一本启蒙书少的得几分,多的得几两,要是大家不嫌弃,我给孩子们抄,一本五十文。这样多多少少能给大家省点。”
“哎哟,官人,秀才公,您可真是……您放心,学堂我肯定给弄得好好的。”村长喜不自胜,这可是对村里的大好事。接着他又想起束脩,“那束脩怎么算?”
苏林想了想说:“就一百文吧,来村里多亏了乡邻照顾,我也不能多要。”
村长这回真是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第二天一早,村口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的兴致都颇高,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村长站到凳子上,大声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前面的人听见村长喊,便跟着往后喊,嘈杂的场面不一会就静了下来。
村长清清嗓子,“今天叫大伙来啊,是告诉大家伙儿一个好消息。”
“三叔,啥好消息啊?”一个三四十的汉子笑嘻嘻地问。
村长瞪了这个打断自己说话的侄子一眼,接着说:“前两天咱村里来了一个大官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俺还知道他崴脚了。”村长侄子又接话茬。
“来来来,就你能耐,你来讲。”村长一边喊一边招手,却丝毫没让地方的意思。
“俺不去,还是三叔讲。”三四十的人被这么呛丝毫不介意,依然笑嘻嘻的。
村长又清清嗓子,“大官人在山里受了伤,感念我们家,说是留在咱村教一年书。”
话音一落,场面一下子更静了,让等待着大家的热烈响应的村长甚是尴尬。
“大河,可不兴扯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走出来,面带激动。
“六爷爷,这我哪敢啊?那大官人还在我家住着呢。”这位老者是村长辈分上的六爷爷,是最盼望村里出个读书人的。
这下子,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甚至还有人想现在就去找苏林。
“静一静,大家听我说!”村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官人提了,咱呢,得接着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我先说一下束脩啊,一个人一百文!”
“哎哟,这是个有功名的呢还。”甲村民兴奋了,这边比较偏远,没有考上童生的也敢收弟子,只不过价钱低一些。
村长听见很多村民像甲村民一般低呼,带着一股得意劲儿,“官人是个秀才公!”
“哄!”这下子可真是水进了油锅。
“送,把孩子都送去,秀才公啊,学点皮毛就够了,只要考上个状元我就知足了。”显然这人和村长一样不知道状元和童生的区别。
“静一静!我还有事说!”村长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大家热烈讨论中,不得已敲响了破锅才安静了下来。
“是这样,学堂,我定在了村中央的杨老财家的旧屋,那里面宽敞。那里面什么都没了……”
“噗嗤,当然什么都没了,杨老财那么抠。”这侄子又插了话,村长还没说什么,周围的人已经开始锤他了——不看形势。
“秀才公说了,谁家孩子想上,就从家里匀出来桌椅板凳,到时候各还各家。那个笔啊,墨啊的到时候一块买,想让孩子上学的,就来我这里记个数。最后那个书,五十文一本,秀才公给抄!”
……
空地上如何热闹苏林不知道,她现在冷汗津津——那个叫花儿的姑娘正站在床前。苏林闭着眼睛装睡,心里紧张得要命,可千万别是动歪心思的。
还好,花儿没站多久就走了。在屋里的苏林就听见屋外低声八卦,“秀才公也没有长得不一样啊?”
“那我爹他们咋一听是秀才公跟疯了一样?跟蛇精跑出来似的。”
“我也不知道……”
苏林真是哭笑不得,怎么秀才就和蛇精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