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其实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对柳君平而言,苏林游学是为了寻师求学,对苏林而言,她游学重点在游字上。一连几天,苏林都走得不紧不慢。虽然冬日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但苏林要是遇上好看的树杈也会端详一会儿。
二月天气还是比较冷,苏林从早上一直走,虽说鼻子冻得通红,但是身上因为不停的运动倒是暖和。
苏林现在正是奔着一座山去,不为别的,只为山上竟有一座塔。塔也没有很高,也就三层的样子,但是在这个普遍一层建筑的国土上,三层塔也是属于很厉害的建筑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苏林老早就隐隐约约看见塔了,现在也只是确定了隐隐约约的建筑是塔而已。
苏林终于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山脚下的村子里已经开始散发饭菜的香味。苏林一整天没有吃上热乎饭,喝上热乎水了,而且干硬的饼子也只剩一半了。闻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苏林舔舔嘴唇,然后奔着自己的目标去了。
连着这么些天的借宿经验告诉苏林,不说农人质朴,就说自己的读书人身份还是很管用的,一般来说都会得到礼遇。现在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己去借宿得去村长这类的“大户”,不然就是给人家添很重的负担。
苏林最后成功借住村长家,当天晚上就定下了明天带走的饼子。第二天一早,苏林就带着饼子上了山,临走留了五枚铜板,不是她小气,实在预算有限。
“呼~呼~”这时候上山,路没那么好走,积雪未融,老冰未化,幸好这山也不是什么大山,也没什么险峻的地方,就是这样,苏林也走得气喘吁吁。
苏林直起腰抬头看,只见一座三层半旧宝塔矗立眼前。或许太久没有见到那么高的建筑,苏林觉得眼前的宝塔直冲击她的心灵,特别震撼。
紧走两步,苏林来到了塔前,才发现奇怪的地方,这塔竟就只孤零零的一座塔。一般来说,塔是一座建筑群的一部分,从来没见过独立的。而且,塔门也被锁锁住了,看锁的锈来看,估计锁了很久了。
苏林围着塔转了一整圈,才发现塔的旁边还竖着一座石碑,大意是说村民上山时无意惊扰了蛇精,生怕蛇精作怪,故起塔镇妖。
苏林看完,不由得哈哈笑起来。这难道底下镇着白素贞?那这岂不是雷峰塔?这里可不是杭州西湖。不过为了莫须有的蛇精,能够集周围村子的财力物力人力修建这么一座塔,也是难为他们了。怪不得这个村子看起来要比自己以前路过的村子日子难过一些。
知道了这个塔只是“镇妖”用,加上四周别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苏林在仔细看过塔的外形后开始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苏林在险险避过几次滑倒后,终于滑倒了,而且摔得不轻,以致于苏林一时都动不了。她躺在一个小沟里,疼得龇牙咧嘴,一声声低呼疼。
苏林缓了好一会才能坐起来,感受了一下伤情,别的都还好,有厚棉衣护着,应该就是皮外伤,顶多青紫,脚腕子疼得厉害,有些麻烦,应该是崴了,说不定还可能是折了。
这时候,苏林听见冰雪被踩实的声音,“咯吱咯吱”,声音被寂寥的山放大了数倍。
苏林有些紧张,来得是人也就罢了,如果是什么食肉动物就不好玩了。
“狗子,哪有人啊?你是不是听岔了。”一声年轻的声音传来。
“岔不了,肯定是有人摔了。”狗子特别肯定。
苏林放下心来,高喊了一声,“我在这,救命。”
苏林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不过有了这声喊,俩人也确定了方向,加快了步子。
看着沟底的苏林,一人惊呼,“这不是昨天来村里的官人吗?!”
另一个人对在这看见苏林也很意外,连忙跳到沟底,“官人,您没事吧?”
“就是脚腕子可能折了。”
“那还能走不?我们背您回村吧。”
“不用背,你们扶着我就好,谢谢你们。”苏林看着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觉得还是让他们扶着走比较保险。
“那行吧。”少年也很痛快,扶着苏林站了起来。然后评估了一下苏林一条腿的能力,觉得还是走沟底吧,沟不深也有半人高呢。这沟是村里挖的,是为了引水,所以直通村里的河沟,也是一条路。
等狗子和栓子半扶半架地把苏林从山里带出来,正在地里查看情况的村长正好看见,连忙背上,送到家里。
村长媳妇看苏林去而返,也不管她是不是受伤回来的,喜出望外,连忙打发儿子去请大夫。
大夫其实也就是赤脚大夫,没什么太大的能耐,还是苏林提醒脚腕子,他才找到重点。这会子苏林已经能感知到脚腕子就是崴了,还没到折的地步。看着大夫的样子,苏林叹了一口气,幸好跌打损伤的药酒自己备了两瓶。
夜里,村长媳妇拉着村长说话,“当家的,你说,咱救了官人,他是不是得报答咱们?”
“报答什么?谁还没个难处啊?”
“话不是那么说,人不说什么有恩报吗?那咋了不能让他报恩?”
村长看着跟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媳妇,知道她心里又打小算盘了,问:“你有啥想法?”
“嘿嘿,咱家花儿可十五了,该找婆家了。”
村长明白媳妇的打算了,咂咂嘴,然后觉得媳妇的提议还真不错,也不说话,翻了个身就睡了。
村长媳妇明白村长这是同意了,高兴地差点没睡着。
第二天,村长媳妇就端着米粥来到了苏林房里,“官人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您的关照。”
村长媳妇把碗递给苏林,然后坐在一边。苏林觉得很奇怪,不是亲近亲戚的男女独处一室会让人说嘴的,她为什么不走?
“婶子,您有什么事吗?”
“婶子就直说了。您看,我家当家的把你救了,你是不是得报个恩啊?”
苏林一愣,自己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被要求报恩事情。不过反正自己都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不是主动提出来而已。
“婶子说得是,您看?”
“婶子呢,是拿你当半个儿看的。”苏林听见半个儿,心中警铃大作,半个儿可是女婿啊,接着听村长媳妇说,“婶子还有个闺女,婶子的意思呢……”
“我留下教书一年。”苏林不敢让她再说下去,连忙打断。
村长媳妇一愣,“官人说啥?”
“我留下教书一年,您儿子孙子都可以过来读书,束脩不取。一年后,至少能识个字,写个名。”
“好,官人大义。”门外旁听的村长激动地跳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那既然这样,还希望村长能给我腾出一座院子,这样子,既能有个教书的地方,也能让我有个住的地方。”
“官人不如就住在家里?”
苏林扬起温和的笑,“不了,如此会让弟子心浮气躁。”苏林才不会继续住,万一哪天村长媳妇给制造个“误会”,自己满嘴说不清了就。
“那行,官人静心养着,我这两天就给您腾出来。”
“麻烦您了。”苏林道谢。
看着村长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林又问,“村长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那个,官人,您考上状元了吗?”
苏林差点被口水呛到,“我只考上了秀才,状元还远着呢。”
村长的褶子笑成了花,“官人竟然是秀才,可真是了不得。我去去就来,官人好好养着。”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跑,村长媳妇觉得留下来不是事,也走了。
下午,村长媳妇终于抓住了村长,“当家的,你咋答应了?咱花儿怎么办?”
“你懂什么,你没听见他说,他教一年,咱家儿孙都可以读书。”
“那读书一年也考不了状元啊。”
“说你蠢还不信,他可以帮咱看看哪个有出息啊,有出息的咱就继续供,没出息也能识个字,算个数,说不定就能当个账房了。这不比把花嫁了强?”
“还是当家的心眼够使。”村长媳妇也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