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回了家,不过也没待多久就又走了,因为州试和府试中间就隔了一个月,时间上还是蛮挤的。苏林依然像之前一样,先坐柳三叔的车去县城再去找车马行。
“三叔!等等我!”苏林刚坐上柳三的车,就听见后面远远传来呼喊,回头一看是柳子青,看着他那直冒汗的样子,也跑了不短的路了。
等柳子青过来了,苏林问:“子青哥,先生同意你去考试了?”
柳子青扶着车,大口大口喘气,听见苏林问,也没有说话,只点点头,接着要往车上爬,苏林还拉了一把他。
转眼就过了四五天,苏林撩起马车的帘子,看着隐隐约约的城门,回过头对柳子青:“子青哥,这就到府城了,你再坚持一下,到了客栈就好了。”
柳子青这几天过得比较煎熬,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负担太大,导致他在半道上竟晕车了。把苏林吓得够呛,苏林想把他送回去,他不干。苏林一想也就随他了,走到半路了,前进还是后退都差不多,只能让他坚持坚持。
“先去医馆还是先去客栈呐?”车夫在外面问。
柳子青又想要吐,苏林连忙给他拍背,闻言想也不想就说:“先去医馆吧。”
车夫听了也不废话,直接驱马去了德信堂。
“我,我没事,不用去医馆。”虚弱的柳子青却不想去。
“不行,你都这样了,不让大夫看看怎么行?”
柳子青露出焦急的神情,苏林结合他怎么也不肯回去的样子,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出来,“子青哥,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苏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柳子青不去医馆大概是因为没有多少钱吧,“你给柳二叔他们留信没有?”
被苏林发现了小秘密,柳子青也颇为心虚,“留了。”
“那你身上可有钱?”苏林压低声音问。
“去年州试的时候剩了些我没来得及给我爹娘。”去年州试的时候,柳子青撞见胡大顺嫖妓,一气之下就忘了上交,而柳站夫妇也气昏了头,忘记了要。就这么着,柳子青小金库收入一两银子并一百二十文。
苏林:……
“别说别的了,先去医馆再说。”看着柳子青还想说什么,苏林直接说:“”
苏林和车夫把柳子青扶下来,车夫还不忘跟苏林说:“我在附近找个地方停车等你们,你们看完了出来找找。”苏林答应了一声就扶着柳子青进了医馆。
“哎哟,这是咋的了?快过来坐下。”一个小学徒看着柳子青虚脱的样子一声惊呼,连忙抽出一张凳子让他坐下,然后冲着医馆后堂就喊,“师父!您快来啊!这里有个急症!”
“咋呼啥?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要静心,要静心,你怎么就不听。”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撩起帘子从后堂出来。
被师父骂了的小学徒也不见委屈和羞恼,只招呼师父,“师父,您看!”
老大夫的目光随之聚焦到柳子青身上,“哎哟,这是咋的了?快让老夫看看。”说着就迈了大步过来,小学徒很有眼色地又抽过一张凳子放到柳子青旁边。
老大夫医术应该很好,别的大夫都还需要一张桌子,让病人把胳膊放在脉枕上,这位老大夫直接就拉了柳子青的胳膊把脉。过了几瞬,老大夫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让苏林心中一紧。
“静心啊,下次这种晕车的病人就不要让师父上手了,好吗?”老大夫一脸语重心长地对小学徒说。苏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觉得好笑,这真是一对搞笑的师徒。
“啊?就是晕车?不能吧,您看他脸色都成这样了。”小学徒不信。
小学徒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老大夫的脸色更不好了,要不是看他脸色那么差,他能也当急症吗?真是丢了他赵神医的脸。
“老夫说是就是,老夫还没诊错过。”说完施施然走了。
小学徒冲着师父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不信邪地拉过柳子青的胳膊又仔细把了一回脉,“还真是晕车。”
看师徒俩人的反应,苏林就知道柳子青没大事,心情也轻松了很多,再看小学徒的样子,她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赵静心其实眼神不错,基本上他能觉得是急症的人都八九不离十,结果今天走了眼。
“没什么,大夫,您看我这兄弟该开些什么药?”苏林憋着笑问。
赵静心又上下扫了苏林一眼,苏林就静静让他扫,“等着。”说完就起身去了柜台。
苏林又咧开了嘴,谁想赵静心突然一转身,“还笑,再笑我给你开苦药。”
“呃,不笑了,大夫,您还是快去开药吧。”苏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泼的大夫。
赵静心傲娇地“哼”了一声才转身。不过他到底给柳子青开了苦药,柳子青脸色那么差,就算是晕车也是很严重的晕车,还是得加重些剂量。以至于柳子青喝第一口药的时候,苦得差点没吐了,然后全程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苏林。
苏林摸摸鼻子,我也很无奈啊。
苏林和柳子青在赶考的学子中来得已经算晚的了,他俩相当于掐着点儿定下了最后两间下等房,不过就是下等房也很贵,一间要五十文呢。柳子青很心疼,他想和苏林俩人拼房,不过苏林有了县试和李清平拼房的经历,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这让柳子青很遗憾不能每天省下二十五文来。
离开考还有七八天,柳子青之前因为晕车没心思放在科考上,现在晕车症好了,考前焦虑症又开始了。他从早上睁开眼就拿着书看,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总是烦躁地走来走去。苏林过来叫他吃饭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景象。
“子青哥,你可别转了。你不转的头晕啊?咱们去吃饭吧。”
“不吃了,你去吃吧,我不饿。”柳子青觉得自己心里住着一只暴躁的小野兽。
苏林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样子劝也劝不住,还是自己去吃吧。
吃完饭的苏林又过来看了一眼柳子青,发现他的状况一点没有好转,默默回了房间。想了一会儿,开始刨自己的书箱,她记得上次柳子青还给她的破笔杆好像就随手放在书箱侧兜来着。
“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柳子青已经烦得快把头发薅掉了。
“来来来,子青哥,你看这是啥?”苏林神神秘秘地把破笔杆拿出来。
柳子青眼神发亮,“仙笔!”
“哎,对了!拿着!”苏林把破笔杆塞到柳子青的手里。
柳子青笑得像小傻子一样接过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推给苏林,“不行,我不能要。”
“咋了?”
“上次你没参加州试,我借来用一用就罢了,这次你也参加府试,还是你带着。”
“哎呀,没关系的。拿着吧。”
“不行,我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柳子青很坚定。
看着柳子青类似生气的坚定,苏林小小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借给你两天,然后府试的时候我带着行不行?”
“这……”柳子青犹豫。
“听我的,没错。你就安心带两天,府试前一天晚上还给我就可以了。这样子,仙力在你体内也能存住,在我体内也存得住。这不就两全其美了?”苏林拉过柳子青的手,把笔杆放在他手里。
柳子青低头看着笔杆,摸索两下,然后站起身来,对着苏林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苏林也没怎么躲,这个礼她要是不受,柳子青的心是怎么也安不下来。
事实证明,心理这个东西真是不可小觑,柳子青握着什么用都没有的破笔杆,学习效率直线上升,哪怕是临阵磨枪,这枪也光得很。
府试和县试、州试不同,府试进行三天,也就是说考生要在府试场吃住三天。而且府试的检查方式也和之前两场不同,前两场是直接搜查衣服和胳膊,府试是要求沐浴。因为读书人认为近身搜查是对其人格的一种侮辱,所以想出了这么一种方法。浴室被屏风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考生沐浴的地方,一部分是考生放置东西的地方。洗浴的时候可以检查其他物品,而且就算考生身上有东西,经过水一泡也会消失损坏。
因为洗浴颇费时间,所以检查在府试前一天就进行了,考生依次进入专门设立的浴室,然后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屏风外,就可以洗浴了。洗浴的时候,就会有专人进来检查,确保考生进入了浴桶,并且会收走考生的所有衣物,放置一套由官府提供的衣物,最大程度保证了公平性。
苏林原本以为府试的检查和县试、州试一样,知道这个规矩以后还呆了一呆,不过只要不是近身检查都还好,只是洗浴的时候总还有些心惊胆战就是了。最让苏林头疼的还是如厕,到府试开始她也没想到解决如厕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进了考场就有灵感了。
苏林进府试场的时间不早不晚,大概在午时,这时候的府试场还没有小吏,考生们都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柳子青比苏林进场要早些,看见苏林过来,他也凑了过来。
午夜降临,苏林辗转反侧,中午的时候柳子青看苏林不喝水,硬灌了苏林两碗水。苏林猛得坐起来,不管了,再憋下去会死人的。
苏林出了考舍,左右看看,并没有起夜的考生,赶紧来到旁边的恭桶边面向墙解决大事。
“你也出恭啊?”突然的出声吓了苏林一跳。苏林僵硬地扭头,就看见一个睡眼惺忪的考生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向对面的恭桶走去。
苏林不敢再耽搁,连忙提上裤子回了考舍。躺在床上,苏林的心还跳得像小鹿一样,过了好半晌才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