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月后苏山还是收到了苏林做的簪,苏山的高兴自不提,就说现在。
“小林娘啊,也有些日子没串门子了,收拾收拾咱也去串串门。”苏老太太包起木簪就进了屋。几年下来,苏家婆媳的默契已经培养出来了,婆婆一个眼神,苏王氏就领会了。快手快脚地收拾了桌子,也进了屋。
等婆媳俩人出来的时候,一根木簪就明晃晃簪在发间。要是以往苏老太太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但是这是苏林自己做的,意义非凡,不炫耀一下实在难受。
苏山眼睛亮了,盯着苏王氏,嘴里却说,“娘,您这一收拾,可是年轻了不少啊。”
苏老太太嗤了苏山一下,眼看着自家儿媳脸也红了,也没再说别的,眼睛都不在老婆子身上还是夸我老婆子?
“小林,跟奶出去转转。”于是苏老太太是左边一个儿媳右边一个孙子,带着新木簪串门去了。
“大妹子,我来你家玩了。”苏老太太第一站就是隔壁栓子家。
“哎哟,老嫂子可有阵子没来了。”栓子娘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
“婶(奶)子(奶)。”苏老太太的左右护法开口叫人。
“你这是一家子出来串门啊。”
“前些日子忙,今天啊,活泛活泛。”说着苏老太太就有意无意偏偏头。
“哎哟,老嫂子和侄媳妇的簪子新买的吧?可真好看。”栓子娘也识趣。
“是小林买的,自己攒了点铜子都花了,你说说,这不是败家吗?咱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苏老太太佯装生气。
“老嫂子,你可别眼气我了,要我有这么个孙子,做梦都得笑醒咧。”栓子娘白了苏老太太一眼,又拉着苏林的手说,“林,你奶嫌你花钱,奶不嫌,你做我家孙子吧。”
“我不就叫您奶奶吗?”苏林笑道。
“哎哟哟,这个精猴。”大家都笑。
“哎?老嫂子,你听说没有?”栓子娘拉着苏老太太坐下。
“啥呀?”
“东平村这回考中了三个秀才!”栓子娘伸出四根手指头。
“哎呀,怎么那么老些?”苏王氏惊呼。
“听人说,是柳先生给他们说的题呢。”栓子娘神神秘秘地说。
“哎呀,这柳先生怎么会有题?”
“人家都说,柳先生上边有人,早就知道题是啥了,要不然那三个人考不上。”
“真的假的啊?”苏王氏问。
“那还能有假,就是考上的秀才家里传出来的。”栓子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苏林还是觉得应该是话传偏了。
“大妹子,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传到官府耳朵里,柳先生和那三个秀才都得被抓,要是假的,那可了不得。”苏老太太劝栓子娘。
“这也就是知道你家是个好的,才说的,不然哪敢瞎说。”栓子娘连连摆手。
苏林心想这个栓子娘虽然不是个坏人,但是还是好八卦的,不一定有害人之心,但是一不小心可能就坑了别人了。
后来,苏林又听了很多个版本,但是靠谱的基本没有,都是说这三个秀才是靠作弊才考上的。苏林有些担忧,人言可畏,而且看现在的架势,传的范围不要太广,柳先生现在很危险啊。
苏家婆媳炫耀过后相携回家,苏林想去找柳先生,正赶上柳子青来找他玩。
“子青哥,我听别人都说那三个秀才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苏林很担忧。
一提起这事,柳子青脸也黑了,“那三个人就是蠢货。”
“快说。”看来柳子青知道得很深。
“你还记得你退学的那天不?”
“啊,记得啊,就是柳先生来我家的那天吧。”
“嗯。那天我大伯来你家,又去西平村跟蒋先生吵了一架,后来很生气地回学堂了。”
“柳先生去和蒋先生吵了一架?”苏林惊愕,他们不是好友吗?
“听我大伯那意思,俩人基本上就是绝交了。”柳子青并不在意。
苏林心里有些乱,“后来呢?”
“后来我大伯因为心情不太好,要求严厉了些,罚那三个人抄写启蒙书。那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就在我旁边,我听了他们说话,他们擅自猜测我大伯罚他们是听到了风声,今年着重考察启蒙书,然后就决定多复习启蒙书。后来也很巧,这次确实重点考了启蒙的东西,那些童生们天天抱着四书五经啃,启蒙书都快忘没了,就让他们三个捡了个便宜。他们肯定是得意忘形,给家里人说了,结果传到外面就成了我大伯有作弊的路子。这不是在坑害我大伯吗?我大伯也找过他们,他们也‘知错’,只不过是知的是泄露秘密的错。家里人也跟着辟谣,但是没有用,别人都以为他们是捡了便宜还卖乖。这几天,我大伯快烦死了,这四里八乡的人都想跟着我大伯念书。要是真的想念书也就罢了,很多人就是为了那个谣言来的,还威胁我大伯,如果不收,就去告发我大伯。”柳子青气得握拳头。
苏林听完也沉默,三人成虎,从来不是说说,“先生,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我大伯娘找我娘天天哭,说我大伯整宿整宿睡不着。顾三平的事还没几年呢,我大伯生怕老了老了再丢了名节。”柳子青叹气。
“这个顾三平是谁啊?”苏林还记得蒋为之教训自己的时候提到了顾三平。
“顾三平就是你们村的,也是外来户,后来为了考秀才做了弊,被发现了就革除了功名,还关押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死了。”
苏林一听这话,才明白蒋为之那时候是在否定自己的品行。考试作弊可是大问题,不然柳先生不会因为一起谣言就能愁的睡不着觉。
柳子青和苏林说了好一会话才回去,柳子青找苏林就是为了说说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很多。
第四天,苏林放鸭子的时候听见别人八卦。
“听说了没有,东平村的柳立让抓起来了。”一个妇人说。
“就是那个柳先生?”
“啥柳先生啊,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那个妇人一脸幸灾乐祸。苏林的心里直发冷,连忙赶了鸭子回家就往东平村跑。
苏林先跑到了学堂,发现学堂紧闭,紧接着就敲隔壁邻居的门问路。等找到柳先生的家的时候,开门的是柳子青,“苏林,你怎么来了?”
“先生怎么样了?”苏林神情焦急。
本来柳子青都把眼泪憋回去了,结果苏林一句话问出来,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进来说吧。”
“青儿,这是谁?”一个妇人问。
“娘,这是我以前的同窗,叫苏林,是担心大伯才来的。”柳子青回。
苏林忙行礼,“伯母。”
“嗯,你有这心就不错了,回去吧,一个孩子家出来久了,家里担心。”妇人眼眶也是红的,看得出来也有些疲惫。
“伯母,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听着屋里传来的啜泣声,想起柳子青说过的师母总是哭,苏林便又开口,“伯母,劳您多劝劝师母,保重身体,等先生出来必定是不希望师母病倒的。”
妇人闻言多看了苏林两眼,而后点点头进了屋。
苏林看着妇人进了屋,连忙拉着柳子青到一旁,“到底怎么回事?”
“我大伯是自己去的衙门,本想着这样能澄清自己,结果被抓了起来。”
“那三个秀才呢?”
“全在里面呢。”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这些日子就没个什么信?”
“有什么信?”
“什么时候先生能回来啊?”
“那我们哪能知道呢?”柳子青蹲在地上默默掉泪。
苏林默,虽然柳先生是秀才了,但是显然整个柳家的水平和平常的农家没什么两样。
“你去问问伯母他们,想不想去看看先生。”苏林说。
“什么?”
“你去问问想不想去看看先生?”
“你有办法?”
“可以试一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试一试就成,你等着,我去问。”柳子青站起来就跑,还差点摔了。
“爹,您来。”柳子青招呼蹲在门边的柳站。
“干啥?”因为柳子青读书的关系,柳站并不拿当爹的架子。
“您看看,咱去看看我大伯怎么样?”
“你大伯在牢里呢,哪看的成?”
“要是有法子试试呢,您去不去?”
“啥法子?”
“您别管了,您去和我大伯娘商量商量这事,要是成,我现在就去借车去。”柳子青也不知道是啥法子,但是有一点希望也想试试,而且苏林是神童,说不定就成了。
“真有法子?”柳子青大伯娘也顾不上哭了。
“总要试试,就是看看大哥现在什么样也安心啊。”柳子青的娘劝着。
“去,去,现在就去。”柳子青大伯娘显然已经乱了阵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