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青觉得今天十分奇怪，前天就说好今天苏林来教大家默读的，但是今天苏林没有来。之后先生也不知所踪，现在又看见先生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出现。难道是苏林惹先生生气了？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柳子青不小心听到秀才班的童生们说话。
“今日先生是怎么了？”童生甲说。
“谁知道呢？”童生乙咽下嘴里的杂面窝头说。
“今日对我们要求也太严了。”童生丙挠挠头。
“说的是啊，以往不会罚的，现在也要罚抄一遍启蒙书籍。”童生乙说完又咬了一口窝头。
“先生又不知道想什么呢，就算罚抄写，也应该抄写四书五经啊。”童生丙还是很疑惑的。
“四书五经不比启蒙书籍厚得多，你是不是傻？”童生甲看起来和童生丙关系很好，还拍了童生丙的后脑勺一下。
“哎？先生是不是听到消息了？这次童生试注重这些基础？”童生乙神神秘秘地说。
“也有可能啊。”童生甲思索了一下。
“那还等什么，抓紧吃完回去写啊。”童生乙一看童生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连忙催促。
“慢点慢点，等等我。”童生丙吃得慢些，看着他俩快吃完了，不由得着急。
柳子青听着他们的话，却暗笑，一看大伯那张脸，就知道大伯是在生气呢。如果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会生气？再说了，大伯是什么身份，就是一个乡下的不入流的先生，跟镇里的先生哪能比？就算有风声，也传不到大伯这里啊。要是都能传到大伯这里了，那得多少人知道啊。不过，大伯这么生气，是因为啥呢？
柳子青心不在焉的过完了下午，决定去苏林家里看看。
“苏林在家吗？”柳子青站在门外。
“在家，谁呀？”苏王氏听到声响从里屋走出来。
“婶子，是我，子青啊。”柳子青跨过门槛。
“子青啊，快来。”苏王氏还记得柳子青，这个孩子还是很讨喜的，有礼貌还活泼。
“婶子，苏林呢？”
“苏林生病了，在屋里躺着呢。”
“啊？原来苏林生病了，怪不得今天没有去学堂。”柳子青立即表示明白。
“苏林暂时不去学堂了，我们家准备让她再大一点再去，大一点也能定定性。”苏王氏解释。
“那我能去看看苏林吗？”
“去吧去吧。就在这屋。”苏王氏给柳子青指了指就去做饭了。
“苏林，我来看你了。”柳子青喊。
“子青哥，你来了。”苏林烧已经退了，病去如抽丝，还虚弱无力。
“哎呀，你怎么病得那么严重？”柳子青被苏林脸色吓了一跳。
“好多了的。子青哥，你坐啊。”苏林要撑着坐起来，柳子青帮忙扶着。
“你这手……”柳子青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
“不小心摔的，不妨事。就是不能写字了。”苏林不欲柳子青这样的孩子知道过多自己和蒋氏学堂的事情，他们还不一定能分辨出里面的好坏对错。
“怪不得婶子说让你再大一点能定定性，你是不是去爬树了？”
“没有。”
“还骗我，没爬树能摔成这样？你没个猫大，还学人爬树，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才可以，知道吗？”
苏林：……你这一脸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苏林闷闷出声。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你有没有乖乖喝药？手伤了就不要乱动，子青哥知道药难喝，但是也要喝哟……”苏林听着柳子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颠三倒四的话，怪异感越来越强。
“子青哥，你是不是没有弟弟妹妹？”
“你怎么知道？”柳子青很惊诧。
苏林：……所以刚才那些话都是你家大人和哥哥姐姐对你说的话吧。
“因为子青哥真的很会照顾人。”苏林违心道。
“那当然。”柳子青一脸算你有眼光的表情。
苏林一个没把持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柳子青觉得苏林是在笑话他。
“我没有兄弟姐妹，有子青哥真好。”苏林抓紧描补。
“真的？”柳子青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了。”苏林看着柳子青还是不太信的样子，强行转移话题，“子青哥，一会你留下来吃饭吧，我家今天炖了鸡呢。”
柳子青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后就摆手，“不了不了，临来前，你婶子嘱咐我回家吃。”
苏林憋笑憋得肠子都打结了，这是跟他爹学的还是跟他爷爷学的？
“不要紧，让人捎个信。”
柳子青看苏林竟然能接上自己的话，“咦”了一声，但是也没有顺着再说，他可记得家里怎么教育他的。粗茶淡饭吃一顿不要紧，自家还能来往得起，但是好东西不能要，以后还不起交往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了不了，我真要回去了。前天回去就让揪耳朵了。苏林我走了啊，哪天去找我玩啊。”柳子青说完就跑，路过厨房的时候，跟苏王氏道了个别，还深吸一口气，吃不到鸡，闻闻鸡汤味也是好的。
“子青怎么走那么快？上次还在咱家吃了饭才走的。”苏王氏进来给苏林倒了一碗水，又摸摸苏林的额头。
“我让他留下来吃鸡肉他就走了。”
“嗯，这是个好孩子，有那种教不好的，不用人留就上桌狠吃了。”
“娘，我奶和我爹怎么还没回来？”
“你爹去西平村给束脩了可能还要推辞一番吧，你奶去摘菜应该这就回来了。”
“吱——”大门唱了个曲。
“你看，说话功夫，就回来了，应该是你奶。”苏王氏站起身来出去迎接婆婆。
“清平来了，苏林在里屋呢，去吧。”原来李清平和苏老太太又遇上了。
“哎。”李清平欢快地答应，昨天下午来没看成苏林，今天早上的时候也没看成，现在苏林终于是醒着的了。
“清平哥。”
“小林，你手没事吧？”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李清平忽然撅起了嘴，双肩一塌，“小林”。
“嗯？怎么了？”
“我也不想念书了。”
“啥？”苏林吓了一跳。
“我说我也不想念书了。”
“你给家里人说过没？”苏林赶紧问。
“还没呢。”李清平闷闷道。
“还好还好。”苏林暗舒一口气，“清平哥，你可千万别说。”
“为什么？”
“你要是说了，村长伯伯揍你别找我哭啊。”
“为什么？你都没跟家里说就敢说不去蒋先生那里读书了。”
苏林一噎，那能一样吗？“那我也挨揍了啊。”
“你挨揍了？”
“啊，昨天回来就请家法了，可疼可疼了。比戒尺打得还疼。”苏林使劲吓唬李清平，就怕他给家里说不念书了。在苏林看来，李清平虽然淘气还呆萌，但是读书还是有点天分的，多努力些，别的不敢说，秀才还是不在话下的。
“真的？”李清平眼睛睁大。
“当然是真的。”苏林看着李清平的样子，猜不会是被蒋先生打自己吓到了吧。
“谁打的？”
“我奶啊。”
“嘶！”李清平倒吸一口凉气，“你奶那么疼你，还打你？”
“啊，所以啊，可不敢说啊。”
“那苏叔苏婶就没拦？”
“没拦，还说使劲打呢。”苏林表情夸张着。
“我的天呐，你是你苏家的宝贝蛋，还挨揍，那我不得被揍死啊。”李清平一屁股坐在床上。
“清平哥，你为什么不想念书了？”
“蒋先生太吓人了，你那么小，戒尺都能打断了，我，我害怕。”李清平很没骨气地说。
苏林暗笑，“我还以为清平哥只记吃呢。”
“你才记吃不记打。”李清平瞬间恼怒。
“哈哈，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苏林笑出声来。
“要不是看你生着病，我非要揍你不可。”李清平咬牙切齿。
“哈哈，不闹了。清平哥，你别怕，那天是个意外，你想想，你去的这些天，先生除了我，有这么打过别人吗？”
“可是今天先生也很可怕，所有同窗都被打了，我也被打了一戒尺，好疼。”李清平好委屈。
“为什么？你们都没有背好？”苏林惊诧，出错不该这么一致吧。
“背好了，背好了打一戒尺，说要再接再厉。”李清平并不知道蒋为之早上被柳君平找上门去，恼怒之下就任性地打了所有人，以此证明自己是先生就能教训弟子的这个事情。
苏林也不知道柳君平找过蒋为之，听了李清平的话，就以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蒋先生这么做是怕别人和自己学。“放心吧，清平哥，先生不会一直这样的。你可要好好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到时候你家肯定摆席，到时候我也去沾沾喜气。”
“嘿嘿，行，到时候我给你留个大鸡腿。”李清平听了苏林挨打，早就把不读书的念头扔到天际了。
苏林听着外面似乎传来苏山的声音，猜离吃饭也不远了。果然苏王氏手里拿着湿布子说：“清平去洗洗手，吃饭了。”
“那多不好啊。”李清平还有点小不好意思。
“清平哥快去，今天家里有鸡汤，以后你要还我一个大鸡腿的。”
“这孩子，说啥呢。”苏王氏腾出给苏林擦手的手，在苏林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转而对李清平说：“清平别听小林瞎说，还什么还，鸡汤是婶熬的，婶说了算。”
“婶，小林没瞎说，我说以后给小林留个大鸡腿的。”
“娘，你看吧。”
苏王氏一笑，“行，你们小孩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出来吃饭了啊。”
“原来是你家熬的啊，我老远就闻到鸡汤味了。”
“嗯，还不是我病了，才想着熬的，你快去洗手吧。”
“好。”李清平嗖地跑出去洗手去了。苏林笑，果然鸡汤的魅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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