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放学路

苏林就在练练练中结束了第一天的学习。等苏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屋里除了李清平已经没有别人了，李清平已经等了一会了。

“不好意思啊，清平哥，等急了吧？”苏林似乎回到前世好友等自己放学的时候。

“没事，说好了一起走的。”李清平不在意地摆摆手。

“那走吧。”苏林挽起篮子。

“那个……你是不是忘了啥？”

苏林疑惑，“啥呀？”

“这个啊。”李清平从书箱里拿出蒋为之写的那张纸。

“哦，这个啊。大家看完了啊？”苏林接过。

李清平看苏林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明白苏林确实不知道这张纸的分量。还暗暗叹息，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

“只有亲传弟子才能拿到老师的教案，咱们这种普通弟子是只能看，但碰不到的，知道吗？好好收着。”李清平也背上书箱，俩人一边走一边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你们的神色那么奇怪。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个……苏林啊，哥跟你商量个事啊。”李清平吞吞吐吐地说。

“说吧，清平哥。”

“老师的教案能不能再借我看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就还给你。”李清平颇为期待地说。

苏林想了一下，“不行呢，今天晚上我要参详呢。”

看着李清平失望地低下头，苏林扯了一下嘴角，“明天我有事不能来学堂，可以借给你一天。”

李清平唰地抬起头，抓住苏林的胳膊，“真的？！”

“疼疼疼，松手。”这个李清平看着瘦，劲还不小。

李清平连忙松了手，无措地拽了拽长衫，讪讪地挠了挠头，又小心地说：“小林，你说的可得算话。”

苏林揉着胳膊瞪了李清平一眼，“当然说话算话，咱可是爷们。”

李清平顿时笑了起来，“你还没猫大呢，算啥爷们。”

“我不是爷们，那不借给你了。”

“是是是，你是爷们还不行吗？咱可说好了，借我一天啊。”

“嗯，借你一天。不过，清平哥，如果别人也没记住，你最好也给他们看看。”

“为啥啊？”

“咱们要友好同窗。”苏林说完又凑到李清平的耳朵边悄声说，“再说了，你想想，你借到了还不给他们看，他们不得生气？万一打你怎么办？你借到了还给他们看，先生就觉得你大度，是君子，一高兴，也给你一张教案呢。”

“对哈！”李清平拍掌大叫，揉揉苏林的脑袋，“小林你这脑袋瓜是聪明啊，哥听你的。”

苏林和李清平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两个十五六的少年从学堂里出来，一个就是蒋文。俩人能听到苏林和李清平的对话也是凑巧了，他俩从屋里说着话出来的时候，蒋文二人正从中间配房里出来。

“那个小童就是今日新来的？”另一人问道。

“是，就是那个小童，叫苏林。”蒋文回道。

“倒是聪明。”

“连教案只有亲传弟子才能拿都不知道，若不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今日先生肯定不能给。这样的小子，顾兄还说是聪明？”蒋文明显有些酸。

顾三亮瞥瞥蒋文，看着蒋文面上的嫉妒，听着蒋文酸溜溜的语气，暗道一声蠢货，“蒋兄，看来你也被这小子蒙蔽了。你想想，你是蒋先生的侄子，可曾拿到过教案？连你都没拿到过，这小子都能拿到，这心计……”顾三亮故意停顿一下，“以后这小童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果然，蒋文嫉妒得脸都快扭曲了。

蒋文是蒋为之出了五服的侄子，蒋文的父母和蒋为之关系并不好，甚至还闹过不愉快。就这样，蒋为之能让蒋文进他的学堂都是给面子了，怎么可能有亲传弟子的待遇。蒋文读书一道上还算可以，但是在人情世故上就差得太远了。

顾家家境比苏家好得多，当年搬家之前都开了蒙的。搬家之后因为财不露白，只让顾三平继续读。等顾三平出事以后，顾家明显怕剩余子弟走上顾三平的老路，便压着他们务农。顾三亮跪了三天才求得读书的机会。顾三亮进了学堂确实也努力，现在已经是中间配房的学生，这次就可以下场考童生了。

顾三亮一开始进学堂听说蒋文是蒋先生的侄子，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结交蒋文，但没多久就发现蒋文对蒋先生来说与普通弟子无异。但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就把蒋文踢走，那会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俩人就一直蒋文真心对顾三亮，顾三亮假意对蒋文这样交往着。

顾三亮没说苏林的聪明在于能说服李清平分享教案，刚才苏林和李清平说悄悄话，虽然没有看见，但是明显的一停顿，猜也能猜到了。

顾三亮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苏家一家四口，老的精明，年轻的能干，小的聪明，家庭和美，邻里和睦，与李有福家的发生争执也没吃了亏。

顾三亮心中冷笑一声，“凭什么同样是外来户，你苏家可以过得那么舒坦，我顾三亮就要搭进去一个姑姑一个哥哥？走着瞧吧。”

蒋文余光看到顾三亮冷笑的模样，等正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顾三亮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还暗怪自己是小人之心。

顾三亮自然也注意到了蒋文的懊恼，心中不耐，“蒋兄，我先走一步，家中早有吩咐要早归。”

“如此便不耽误顾兄了，等顾兄有空我再请教顾兄。”

“嗯，蒋兄也早归吧。”顾三亮说完就走了。

蒋文看着顾三亮匆匆的身影，摇头笑道，“顾兄还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话转到李村。

苏林和李清平一进村口，就遇到了一群在老榕树下边纳凉边干活的爷爷奶奶们。

“哟，小林咋和清平遇上了？”一位奶奶剥着花生开口。

“奶~小林也进学堂了。”李清平扑到说话的奶奶身上。这说话的奶奶正是李清平的奶奶。

一听这话，爷爷奶奶们都抬起头。

“小林出息了，上学堂咧。”一个纳着鞋底的奶奶笑呵呵地说。

“小林好好学啊，以后考个状元，给你娘你奶戴金钗。”

“是跟哪个先生学的啊？”一个编筐的爷爷开口。

“就是我们先生。”李清平抢着开口。

“哎哟，那可了不得，这不是比清平还早？”

“就是就是，状元公没跑了。”

“小林，你以后给你娘你奶戴金钗，给奶奶戴个红花行不行？”纳鞋底的奶奶逗苏林。

“我才刚开始学呢，笨得很。”苏林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这些老婆子就知道逗我家孙子，自家的孙子还没逗够啊？”苏老太太笑眯眯地走来，她早就料到这样了，所以来接一下苏林。

“自家孙子哪有小林这么好，你这苏老婆子，逗一逗都护着。”李清平的奶奶故意板脸说笑。

“哟哟哟，这李村，凭谁不知道你家清平最有出息？还用得着逗我孙子？”苏老太太笑着还嘴。

大家都呵呵直笑，李清平的奶奶也跟着笑，本来听大家说苏林比李清平出息的小不快也去了。

对于苏林能上学，大部分人都是高兴的。以后苏林真读出个样子，那也是从李村走出去的人，对李村来说是好事。

苏老太太领着苏林回家了，路上直问苏林吃了那颗鸡蛋没有。苏林自然不敢给苏老太太说给了李清平吃了，连道自己吃了。

但苏老太太人老成精，又从苏林小看到大，苏林的小动作都一清二楚，苏林那点小心虚怎么可能躲过苏老太太的法眼。但是苏林的神情并没有委屈，苏老太太也不过问了，只是决定给苏林补身体的鸡蛋放在了早上。

苏老太太没有多问，苏林松了一口气，等回到家却被苏王氏问得快断了气。

苏王氏真是对苏林第一天的情况问得事无巨细，从吃喝到读书。苏林向苏山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显然苏山也想听。苏林又向苏老太太投去求救的目光，苏老太太还记着鸡蛋的事呢，故意视而不见。苏林只能心中流泪，承受幸福的负担。

吃完晚饭，苏林又开始临摹蒋为之的字。苏老太太也没打扰，只是就着给苏林点着的两盏煤油灯纳鞋底。

苏林听着苏老太太“唰~唰~”拔线的声音，心中意外的平和，临摹的字也越来越好。

就这样一个时辰左右，苏老太太剪断了线头，对苏林说：“明儿再练吧，都这么晚了。”苏林也觉得自己脖子有些僵硬，活动了一下脖子手脚，看着桌子上的字，觉得今天练下去也没有什么突破了，便收拾了起来。

这时，“小林，你那颗鸡蛋到底给了谁了？”苏老太太边收拾鞋底边问。

苏老太太突然出声，吓了苏林一跳。

“给了李清平了。今天他笑我被老师抓住被罚了，他跟我生气了，我就把鸡蛋给他了。他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虎了点，我就拿鸡蛋哄哄他。损失一颗鸡蛋，换回来一个好同窗，多划算。是吧，奶奶？”苏林老老实实说，这么直白问了再不说就不好了。

“嗯，你倒是会分人。那奶问你，要是有坏心眼的，你还给不给鸡蛋？”

“那能给吗？给了还当我好欺负。奶，你当我傻呢？”苏林表情很夸张。

苏老太太看着苏林作怪的样子，点了苏林的额头一下，“你就让奶操心吧。”

“那是，谁叫你是我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