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周节妇她们一家人朝自己看过来的这一眼的意思是什么,也就蹙眉微叹了口气,默认了周节妇的建议,没有再闹着要去杜家走一趟。
周节妇以及她的四名儿女等人都很高兴袁家千金能够这般想通了,就笑呵呵地带着袁家千金一行人先去偏厅大堂里头与各位宾客们随行的女眷们一一打过招呼,而后就请了袁家千金一行人往前面正厅大堂那儿去。
正厅大堂里面此刻都是一些与黎家有过各种来往关系的宾客,其中不乏在京城里面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遑论现在慕亲王宁豫以及毕光喜毕大人也已经到了,就在里面休息呢。
按理说,像那种十分重要的场合,类似周节妇这种后院女人家们,是不得随意进去的,就算她们只是想进去跟客人们打个招呼,那也不行。
鉴于这种世俗礼教的影响,周节妇等人并不是要带着袁家千金一行人进去正厅大堂里面去拜见各位宾客们,她们只是将袁家千金一行人带到了正厅旁边的角屋之中。
这间角屋细细小小的,就在前头影壁的后方不到半丈远的地方,日常见不到什么阳光,平日里只是用作堆放杂物的处所。因着近日黎杜两家的婚事的缘故,这间角屋暂且被改成了下人活动的地方,此举是为了避免过多的下人们聚集在大厅外面,惹得各位贵客们心里不高兴。
周节妇以及她的四名儿女等人现在就带着袁家千金一行人坐在这间小小的角屋里面,至于原来在这角屋之中待命的丫环小厮们,也被周节妇等人吩咐去了外边的院子里头等着,未经传唤暂且不得入内。
由于角屋的门窗都是正对着影壁那头开的,一旦有人从影壁那处走进正厅里面来,坐在这间角屋里面的人,就可以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原先在这角屋里面待命的丫环小厮们,若是见了有新客进来,就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前前后后地忙碌起来了,因此就可以先作好准备,免得到主子家传唤的时候,自己会一时紧张地手忙脚乱。
而现在周节妇她们坐在这角屋里面,自然不是为了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新客人又被引了进来,她们只是在等着杜仲一个人,以满足袁家千金在黎雀儿与杜仲的婚礼进行之前,先见一见杜仲的要求。
周节妇等人在角屋之中坐了大约有两刻多钟的时间吧,茶水都换了两三轮了,突然就听见外面又再度热闹起来。
与周节妇相并而坐的袁家千金,以为终于是杜仲进来了,心里头一激动,急忙站起来走到了角屋的门槛旁边去,想在最近的距离当中看一看杜仲。
谁知进来的并不是穿着贵为东宫之主的当今殿下宁殷,而是两个年纪比袁家千金都还要年长一些的老头和周节妇。
老头和周节妇都很朴素,尽管他们的衣着装扮并不是低档次的货色,可是所用颜色都是深色系的,可以说是低调中带着奢华。
在老头与周节妇身边簇拥着许多下人们,就算说他们俩此刻是众星捧月也不过。可是,尽管如此,他们还会表现得极其淡定,没有因为众人的吹捧而洋洋得意,看起来自在超脱,仿若并不是俗世当中的人。
袁家千金亲眼瞧见了这两老头和周节妇的非凡气度以后,立即就明白过来,他们就是之前周节妇口中所说的杜家老两口。
起先听周节妇以及她的四名儿女等人用“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来称赞杜家两老的时候,袁家千金心中还隐隐不屑。据她看来,在这尘世当中苟活的众人,没有人能真正放得下浮世繁华。即便真的有,那也一定是些被生活逼得无所适从的下等人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而依照周节妇等人所说的,杜家的家底并不会比黎家差太多,况且杜家公子又与慕亲王宁豫以及毕光喜毕大人熟识。照这些情况看来,杜家老两口想超脱世俗,可不是太容易。
但是,现在亲眼目睹以后,袁家千金心中不仅有些茫然了,她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并非那种从小只在闺房与庙会之间穿梭往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千金小姐。她当然看得出,杜家老两口的那种超于尘世的气质,仅仅只是靠装,是不太可能装出来的。
她站在原地默默思索了片刻,然后又走回了周节妇身边去重新坐下,“刚刚走进来的这两位客人,可就是杜家的当家主子们?”她尽量敛去心底的讶异之情,尝试着镇定地向周节妇发问。
周节妇显然很明白袁家千金此时心里头的震荡,因为之前他们黎家所有人与杜家老两口初初见面的时候,也是像袁家千金现在这般惊诧。
“没错,那两位就是杜家的两口子。”周节妇看起来心情很好地答了,又好言好语地去安抚袁家千金,“秦家姨母真的不用太过担心,我们这些作长辈的,自是先考证过一番以后,才敢让雀儿和杜家结亲的。即便对方有慕亲王和毕大人当靠山,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雀儿被人给推入火坑里头去的啊。”
袁家千金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是担心黎家会卖女儿,因为就以往的点点滴滴看来,黎敬生和周节妇是真心疼宠黎雀儿的,不至于会作出卖女求荣的勾当。
她之所以如此激动地赶过来,只是因为她自家的那个上門夫婿实在是太不能入人的眼睛了,害得她现在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怎么顺心意。她担心黎雀儿以后也会跟自己走上同样的道路,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问黎家要一个交代。
眼下见了杜家老两口的人,她心里不禁有些动摇了,就凭借杜家两老的这种超凡气度,想来那位杜家公子也不是什么人品败坏的无能之徒才是。
无能倒还是另外一说的,也是不必太过多说的,大家心里面其实都是有自己暗存着的一杆秤在的,无关乎别的人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一些什么,都丝毫不可能撼动他们心里头的天平的份量。
唯一让现场的这些人心中不安的,说到底其实还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