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始乱终弃

齐风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道：“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人。说起来，对这个问题，我听很多人都争论过，但我相信，我是救了更多的人。”

在很多年前，那个他已经回不去的世界里，有三位士兵，投下了两颗原子弹。

许多无辜的平民在这两颗原子弹下死去，但战争结束了，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因此，那三名投下原子弹的士兵，对这件事情从未感到后悔过。

齐风知道，有很多善良的人，他们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为了这样的理由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样的人，齐风是敬佩的。

但同样，齐风认为，他们可能缺乏了一些人生的经历。因为说这些话的人，大多数都生活在和平的时代和环境下，他们并没有亲自经历过战争，离乱，和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在齐风的前世，有一个内乱不断的国家，一直都在经受着战火的袭扰，后来更是成为大国博弈的棋子，各方势力争斗不休，整个国家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对于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民而言，如果他们能够发现，只要杀掉某个人，就能够结束这无休无止的梦魇，恐怕这个国家里所有的人，不论是好人坏人，不管他善良还是邪恶，都会在第一时间举起屠刀，朝那个人砍下去。

这个国家的人民的痛苦，对于那些隔着电视屏幕的人而言，他们永远也感受不到。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会理解这样的行为。

他们更没有如同齐风这样，在修行的几百年来，见识过那么多残忍到了极点的场景。

无论是当年海族屠杀千万散修，只为制造出金丹军团进入白海，还是如今洪荒南州五毒宗与妖族对无辜凡人的肆虐，只有亲自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才能够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梦魇，更不要说人族自身也无时不刻存在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切之后，很少有人还能够保持最初的天真。

有些事情，它也许违背了人们制定下来的道德准则，但在一些时候，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听到齐风的话，宫装美妇眼前一亮，正想说话的时候，没想到齐风竟然又是开口了：“不过这样的话，在历史上也很容易被一些暴君和独裁者拿来当做奴役屠杀人民的借口，所以我认为，这种想法其实是一柄出鞘便会见血的双刃剑，它必然会伤人伤己。”

宫装美妇眼睛一眯，随后又是幽幽一叹：“不错，你说得很对。不过，你又凭什么能够认为，自己不是你口中的暴君呢？”

齐风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遵循良知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宫装美妇眼中浮现出欣赏之意：“不错，你很好。”言下大有赞赏之意，说话的语气也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

换成寻常人，这种时候肯定是趁机继续示好，争取多讨未来的丈母娘欢心才是，然而，齐风这个脑袋犯二的家伙却突然说道：“话说到这里，齐风想斗胆问一下伯母，既然伯母知晓齐风所做的一切，那么五毒宗和妖族在洪荒南州上所做的一切，伯母也是知晓的了？”

宫装美妇似笑非笑地看了齐风一眼：“不错，我自然是知道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齐风心里一沉，然而他还是继续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伯母为何任由五毒宗与妖族肆虐，伤害无辜凡人？我想，凭伯母的实力，想要阻止这一切，应当不难才是！”

这样的话，已经是相当于质问了，一旦说出来，恐怕他和慕小灿之间的事情便难料了。

其实齐风之前在进入嬴土国中，便对此事有所疑问，因为他一直隐约知道，慕小灿口中的娘亲应当是隐居于嬴土国的，只不过当时他认为恐怕是对方也实力不足，所以才没有出来阻止，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但今日见面，齐风却隐约发现慕小灿的这位老妈实力之强横，恐怕是妖族远古蛮荒杀场中那位翻天大圣的残魂也不会是这位伯母的对手，然而对方竟然没有出来遏制这场苍生之祸，如此冷漠的做法，让齐风心里顿时觉得有几分难以接受。

也正因如此，就算这样的质问有可能在他和慕小灿之间的关系中产生阻挠，齐风也想问上一问，否则他心中将会永远都有这一根刺的存在。

听到齐风的质问，宫装美妇嗤笑一声，随后说出了一句让齐风目瞪口呆的话来：

“无知小儿，你们当真以为这太初之界，就应当是你们人族的天下不成？”

齐风原来还有几分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呆滞起来，你们人族？什么叫你们人族？这意思……对方不是人族？

不对呀！眼前的宫装美妇，还有慕小灿，分明都是人族模样啊！

宫装美妇可不管齐风是何反应，而是冷冷说道：“在你们人族的眼中，妖族所做的一切都是罄竹难书。然而你可知道，当年你们人族对妖族所做的一切，比起现在来根本也好不了多少！那个时候，妖族几乎被你们人族杀灭了三分之二，所以最后才不得不退守到现在的疆域之中！现在，你还认为你们人族都是无辜的正义者吗！”

这句话说出来，顿时把齐风满腔的义愤填膺全部都化作乌有。不错，这个世界不单只有人族存在，也许站在妖族自身的角度来看，它们并不是加害者，反而都是无辜者！是人族把它们赶到了穷乡僻壤，它们只不过是为了争夺自己的生存空间，它们有什么错！

齐风自以为悲天悯人的想法，实际上全是建立在人族的立场上做的思考罢了。

长叹一声，齐风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是齐风浅薄了，请伯母见谅。”

在不同的立场面前，是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的。这个话题，已经没有了继续讨论下去的意义。

不过眼下对齐风来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存在。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的宫装美妇，齐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道：“那个……敢问伯母，您和小灿如果并非人族的话……”

宫装美妇听到齐风的话，突然眼神一寒，语气犹如凛冬最冷的风一般：“怎么，人族小子，现在知道小灿并非人族，你就想始乱终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