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峰之上,绝壁高悬。
俯瞰而下,只见山野林间一片萧瑟,树叶枯黄落了又落,十月中旬,已算是深秋了。
姬神秀盘坐在一块青石上,迎风而坐,风虽大,但他发丝未扬,衣袂未飘,静的像是与身下的石头融为一体。
心静、神静、身静……
眉心泥丸宫流转酝酿着一股神异气机,乍一打量,只好似多出一颗模糊晦涩的眼睛。
正是他的魔种,换种说法便是他的阳神,若以道心种魔大法所言,想要结成魔种,首先便要修炼玄门正宗心法,建立道体道心,以此为基础,凝聚精气神三昧,借此化出阳神。
当初他肉身自外而内,一身功力乃是最纯粹的,未修炼任何功法,后用三年时间闭关,自那“怜花宝鉴”上取了一本武当“混元功”以此精修,再加上当初在八师巴精神所构建的轮回中不乏有道门化身,这道心可谓水到渠成。
蒙赤行所言不假,此法确实解了他体内的隐患,但这一颗“魔种”足足耗了他三年,因为他把那所有轮回化身的意识全部凝了进去,这便是破除隐患的关键。
故而他阳神之强生来便盖过道心,道心为何?道心便是他的识神,识神让道,元神脱颖而出。
若依照秘籍修炼,他需散去玄门功力方能达到此步,但如今一步登天,所在境界,乃是魔种与道心的逐渐融合,唯有不断的战斗,将魔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催发至淋漓尽致,届时人和魔种将无分彼我,谓之小成,两者可水乳交融,神意汇流,变化无穷。
一切几乎一蹴而就,但他心中明白,这魔种虽是依照“道心种魔大法”所凝,可他这种另辟蹊径的路子绝非正宗,只因“魔种”并不纯粹,而且若想再突破便需道法与魔种并驾齐驱,分庭抗礼,届时再以魔心种道,便可同时拥有魔气道两种极端之力。
但是,他这颗魔种太强了,若想道功与之分庭抗礼,少说也得十数年功夫。
姬神秀双眼一睁,眼中瞳孔似功法缘故居然乌黑如墨。
这睁眼第一句便是一声苦笑。
“难不成老子还得拜入道门潜心修炼?也不知道这将来会练出来个什么怪胎?”
至于“战神图录”他早已抛之脑后,神秘倒还罢了,就怕出什么不得了的岔子。
姬神秀长身而起,身下青石立如风尘般随风而散,簌簌散落。
“也罢,此战结束也是时候潜心沉淀一番。”
语毕,他长啸一声,身子已直直扑下百丈绝壁,如一柄天刀贯向远方的天际。
……
祁连山。
位于甘肃以西,河西走廊之南,又名南山,亦名“天山”。
便在不久,这里即将展开一场旷古绝今的厮杀,天下虽是武夫无数,但有名有姓的人却寥寥无几,对手难求,此役,虽打着阻魔教东进的由头,但想必很多人还是想领教一下各路高手的手段,分个高低。
若是胜了,恐怕这名头可就大的去了。
连续数日的惨烈厮杀,自中原而来,沿途可见不少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有各门各派,各大势力的,亦有魔教的异域胡人,各般兵器散落了一地。
不可谓不惨烈。
此役可不光只有那些约斗之人,还有各方高手,譬如“青魔手”伊哭的情人“蓝蝎子”,苗疆“大欢喜菩萨”,蜀中唐门,五派掌门,长江七十二路水道总瓢把子,嵩阳铁剑,连同消失多日的“白天羽”。
江湖传言飞剑客已经现身,与李寻欢同行。
七天之期,转眼即至。
与往日不同,这几天似为了这场决斗,魔教与中原居然罕见的相安无事。
“阁下便是那神秘刀客?”
姬神秀一经出现便引得一些人注意,看来他的兵器连同相貌也已被走漏。
虽说这段时间他连战几位当代高手,战绩惊人,但细想一下身份却极为隐秘,除了与李寻欢他们打过交道根本就无人得知,俨然只能勉强算一个过客,毕竟此次他只为磨刀,用以将魔种催发到极致,并未想过久留。
“好个狂妄的小子,天下皆传你一身功力当世绝顶,我却要看看你能否上得了这山。”
这一众人数不少,打扮穿着却相同,口音似是关中人士,连日赶路一个个俱是风尘仆仆,见姬神秀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顿时露出怒容,一个个挡住了他的去路。
“站~”
这“站住”二字只说了一个,一行十数人却齐齐脸色惨然,衣领里就似转进去了无数个虫子,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就见那黑袍负刀的青年竟然视众人如无物,目未动,嘴未开,一直前行,直直穿过了自家帮主的身子,虚幻缥缈的不似实质,像是在一刹那化作一团黑烟,奇诡莫测。
先前还恶狠狠的男子现在吓的是浑身哆嗦,裆部滴着水渍,他心惊肉跳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没事,自己居然没事。
等他松了口气惊骇欲绝的回过头,赫见身后那人抬步起落竟在十数丈开外,好家伙,宛若横空挪移,几步的功夫人已成了天边一个黑点,这一幕可把所有人吓得一个激灵,哪还敢有半点再上山的念头,一个个忙逃命似的往原路返回。
天山姬神秀并不陌生,数日前他还曾于白小楼在此一决生死,如今,又要与他的儿子再战。
不,不光是他一个,还有那个女人,姬神秀实在有些好奇那女人能达到何种高度,如此一来,以李寻欢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管,只怕想要伤她不难,想要杀她却不容易,李寻欢定然会出手阻止。
如此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这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要战的是天下人,天下高手。
当初在“破碎虚空”他行那天下莫敌之举,只怕今天还得再做一次。
只到山脚,姬神秀眼眸一凝,一股“刀意”陡然自体内勃发,锋芒直冲云霄,连风雪都被分作了两半。
他脚下再急,一步踏出整个人就似化作一缕黑烟,直直掠向千丈以上的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