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中过的飞快,阿九也六岁了,小小年纪的他是谷里人人皆知的神医,这个时代的人生产力、生活水平低下,很多需要抗生素的疾病中药无法治愈,只能眼睁睁看着器官一点点病变,坏死。这让她产生了挫败感,在看医书时突然记起最早的抗生素——青霉素的合成,青霉素有土法合成,就是过程麻烦,阿九带着几个小丫头用湿泥垒了个小小的土房,然后一头扎进里面再不出来,还不许任何人靠近,她把大量的馒头和面条产生的青霉小心翼翼的刮下来,又用淘米汁和淀粉混合,用丝棉和菜油过滤,加入炭搅拌吸附,无数次实验、失败,失败再实验,最终得到几克珍贵的青霉素成品。
阿九在泥屋里废寝忘食,伺候阿九的小丫头在草棚外急得跳脚,又不敢进去叫她,九少对下人很好,但是下人却从不敢忤逆她,九少生气时最多用眼睛看着你,但是就是那一眼,感觉象是全身被针扎一样痛苦,伺候她的小厮和丫头从来不敢正视九少的眼睛,那小丫头在外面转了几天,不得已去找了南宫离。
南宫离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小小的孩子,手里死死抓着一个墨绿色的瓶子,顶着一头乱发,缩在土棚的角落里香甜的睡着,土棚里昏暗、潮湿,四周摆满各种各样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还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南宫离轻轻的抱起阿九走进浴房,脱掉她外面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慢慢的把她放进水里,温热的水一点点漫过阿九的身子,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南宫离解开她束的送乱的发髻,轻柔的用带着清香的皂角水洗着她柔软略微泛黄的头发。真不知道她几夜没合眼了,那么机敏的她这样折腾都没醒。她到底在做什么?强忍着把那瓶子抢过来看看的冲动,拿过一条大大的棉斤裹住阿九软软的身子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走回卧室放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能滴出水来。阿九轻轻的转了个身,忽然猛的睁开眼睛,看到南宫离时顿时送了口气轻轻唤了声:“爹爹。”南宫离迅速回神,面色微愠,幽幽的看着她,“几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在做什么?我看你真是太闲了,别人教不了你,我来亲自教导你。”阿九撇了撇嘴不解释也不反驳,算是应承下来。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虽待人温和却极少言语,聪慧异常却又沉默冷静,资质奇佳却从不时才傲物,做事无论对错从不解释,往往出人意表。小小年纪,一身医术出神入化,若非看着她长大,真怀疑她简直就是千年成精的妖物,有时还像只小狐狸,谁也别想从她嘴里套话。她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他喜欢看她跑来跑去,上窜下跳的样子,喜欢看她读书时一本正经的表情,尽管这孩子话很少,可谷里人受她恩惠的着实不少,所有人都喜欢她,她的奇思妙想帮谷里的人解决了很多问题,孩子崇拜她,大人信任她,她就像珍珠,放在哪里都光彩夺目,这样的她,他如何能不宠。南宫离轻轻摇摇头,叹口气:“明日卯时,后山断崖。”对着门外的小丫头交代几句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阿九睁开迷蒙的睡眼,轻眨几下,瞬时一片清明,冲着门外轻唤一声,“袖儿。”一个紫衣丫头端着一盘清水快步走了进来,红扑扑的脸蛋很是讨喜,声音清脆爽利,“九少醒啦?奴婢今日做了紫米百合粥。”阿九迅速穿好衣衫,扭头问道:“什么时辰了?”红袖边帮阿九梳头边看看天,“快卯时了呢。”阿九眦眦牙,不等红袖绑好发带便飞奔而去,红袖抓着梳子追在后面喊道:“九少,您还没用早膳,九少....”
阿九心下郁闷不已,今日怎么起晚了,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来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警觉性都降低了。阿九把轻功发挥到极致,一路狂奔,眼看太阳已经升起,后山的浓雾渐渐散去,山顶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南宫离背对着阿九,看着山下的远景,阿九一个飞身清落在他身后,恭敬的行了礼,“孩儿来迟,请爹爹责罚。”南宫离猛的转身看着她,惊讶无比,:“中了睡萝香,居然还能在卯时前醒来,真让人不可思议。”阿九顿时了然,原来如此。其实南宫离不知道的是,阿九是个催眠高手,催眠与反催眠是特工最基本也是最难学的一门课程,最基本的催眠实际就是心里暗示,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一个普通人临睡前对自己说,我明天早上5点醒来,我明天早上5点醒来,反复十余次,第二天早上人在下意识的心理暗示和生物钟的作用下,就会在5点左右醒来。再深度的催眠就要经过心理学的学习和特殊训练,当心理暗示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作出违背生理需求和心理承受能力的行为。
阿九不置可否,垂下眼帘,淡淡的说到:“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南宫离不加掩饰的探究目光深深的看了她几眼,如此年纪,气势非凡,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敛了敛神色,淡声说到:“柳玉公子走了,你可知道?”阿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你解他奇毒,救他性命,他收你为徒,传你武艺,可如今他却说他教不了你,你的医术和你的武功一样,自成一体,若非你年纪尚小,内力不深,只怕他也已不是你对手,那柳玉公子是江湖第一剑客,他教不了的为父也不见得能教,为父只传你轻功和内力,不传你武功招式,你可愿意?”南宫离虽然很想知道她一身本领如何得来,但她不说,他也不问,这是父子俩六年来的默契。阿九依旧面无表情,淡然答道:“愿意。”
南宫离站在崖边向涯底望去,阿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山石嶙峋的峭壁,两人都在沉默,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这山崖也颇古怪,山中浓雾此时已全部散去,这涯下却还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南宫离微微仰首,看向远方,俊美的轮廓在清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淡金色的光,火红的纱衣被山顶的清风吹拂的略微鼓起,眼神飘渺,回眸一转,神光离合,夺人心魄,但不知为何阿九感觉他身上透着浓浓的哀伤,象在追忆,又像在做什么决定。阿九心思百转千回之时,清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今日起你要在这涯底生活十年,一日不到,你就一日不能出来,你可愿意?”阿九轻笑出声,对她来说在谷中和在涯底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当下也不犹豫,轻声说到:“可以。”
尽管南宫离心里已经知道她的选择,可还是有些不忍。罢了,罢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许一切都是天意,无人可逆天而为,天机老人说她乃混元星相,亦正亦邪,正可福厚苍生,麒麟之才,邪则祸乱于世,妖临天下,如今六国战乱,分崩离析,实乃不祥之兆啊。也只有她能保我幻月教数百年基业不毁。保我绝谷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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