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空蒙的山水之中,两道人影正在穿梭。
一位是面色白皙,身材高挑的青年,另一位则是长着国字脸的魁梧中年。
正是又一次改变容貌的卓沐风和胡莱。
胡莱的化妆术确实高明,只是用清水洗去了二人脸上的某些伪装,立刻改头换面,成了另一副形象。
不过胡莱也言明,这是最后一层,若是再除去,就会恢复本来面目。
奔行途中,胡莱不时转头看着卓沐风,难掩惊叹。
如今他的背上也有一个包裹,里面装了几个木盒子的星级药材,都是从其他人手中抢来的。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来自被抢者。
其实真要放开手抢的话,绝对不止这个数目。但卓老大不愿意,胡莱也没办法。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若说是正道的话,卓沐风的手段可谈不上光明正大,妥妥的伪君子一枚。
可若说是邪道,卓沐风似乎又恪守某些原则。
这些天,卓沐风只抢那些先对他们动手的人,若对方见了他们的包裹,依旧秋毫无犯,那么他也会规规矩矩。
哪怕对方的实力再弱。
卓沐风说这是底线,也是他之所以行事无愧,不惧任何风浪的底气。总之胡莱不懂,反正对方是老大,人家说怎样就怎样呗。
胡莱笑道:“老大,我们已经收获了五株二星药材,十一株一星药材,赚大发了。”
卓沐风:“别高兴得太早,现在的局势并不安全,一旦我们碰到高手,手里的东西很可能被一扫而空。”
胡莱无奈地点点头。
这一路上,全赖卓沐风的谨慎和机警,他们才提前避开了好几批星桥境高手。现在的胡莱,可是对卓沐风心服口服。
二人照例在一处视野宽阔,便于隐匿的半山腰休息,由胡莱放下包裹,去附近寻找食物。卓沐风则盘膝修养,抓紧任何时间修炼。
这段时间,他已经暗中吞服了好几株蜕变的九瓣蓝莲,以及适合淬骨的二星药材,将浑身骨骼与十二正经全部淬炼了一遍。
不仅骨骼更加坚硬,正经的柔韧性和容纳力也更强,武功相比之前又精进了不少。
不一会儿,胡莱满脸激动地跑来:“老大,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卓沐风奇怪地看他一眼:“谁?”
“你的那位美人妹妹,巫媛媛!”
胡莱啧啧感叹:“那女人也太美了吧!我虽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不清她的具体长相,但光是身段和轮廓,就让人怀疑是九天仙女下凡。
老大,有这样一个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然而卓沐风却不接这个话茬,只是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又是在哪里看到的?”
胡莱:“她身穿大红衣,那种风采和气质,除了天下十美还能是谁?她身边还有六人,应该都是三江盟的高手,从远处山脚走过,似乎收获还不少。”
听到胡莱描述那几人的高矮,服饰等,卓沐风一一对应,发现还真可能是巫媛媛和六位三江盟高手。
“没被他们发现吧?”
“老大放心,隔那么远,我没有闹出任何动静,等他们走远了才返回。”
卓沐风稍稍心安,他可不想撞见巫媛媛,否则很容易暴露身份,那时乐子就大了。
不过谨慎起见,卓沐风还是决定迅速离开此地。
天府每隔几天就会下一场大雨,雨后的东方久久有白雾弥漫,遮蔽太阳。
连续多日的细心探索下,卓沐风发现一件惊人的事,越往东方前行,所遇到的星级药材越多,品级也更高。
偏偏东面竟有许多的江河湖泊,陆地面积不断减少,导致遇见生人的机会也大为增加。
各门各派的高手都有江湖经验,明显也发现了此规律,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里,卓沐风二人颇为被动,等闲不敢现身。
这一天,二人在山壁间发现了一株青白相间,长约三尺的竹子,胡莱低呼道:“是子天竹!”
子天竹,二星通穴药材,在得不到三星药材的前提下,乃是大部分星桥境高手最为眼红的药材之一。
卓沐风按住胡莱,皆因此时三道身影窜出,正激烈地打在一起。让人松口气的是,三人全是真巅峰武者。
然而其中一人手持五节连环枪,出招时伴有激烈的虎啸声,以一敌二,竟稳稳压住了另外二人。
“那人恐怕是裂虎枪孙桐!”
胡莱脸上的喜色褪去,变成了浓浓的凝色。
裂虎枪孙桐,人雄榜排名第七十一位,以一手虎啸枪法名扬江湖。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光是人雄榜三个字就够千斤之重,更遑论孙桐的排名还不低,换成胡莱自己,怕是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由看向卓沐风。
这段时间的相处,胡莱震惊于卓沐风的武功之高,进步之快,但对方能不能打赢孙桐可不好说。
可惜卓沐风的表情很平静,让外人看不出其内心的想法。
仅仅二十多招,孙桐一枪一个,捅穿了两位强大对手,正打算去摘子天竹,令胡莱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旁的卓沐风一个纵贯而出,明显是要去争一争。
孙桐停下动作,看着卓沐风:“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你不是星桥境武者。”
如果是星桥境武者,不会像卓沐风这么收敛,直接去摘子天竹便是。而但凡是真境武者,孙桐自信找不出几个对手。
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培养出的底气。
卓沐风:“你没有拿到子天竹,它就是无主之物,我为何要滚?”
“很好,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硬气。”
懒得多说,也没空多说,孙桐挺枪直刺,速度快得晃花了胡莱的眼睛。
而在卓沐风眼中,这一枪好似一头猛虎扑来,气势如虹,枪劲未至,先让人胆寒三分。若是一个心智不坚者,面对此枪怕是十成功力发挥不出六成。
不愧是人雄榜高手!
卓沐风没有畏惧,唯有满腔战意昂扬。
当初他击杀许汉良,占了对方受伤的便宜,击败柯俊侠,乃是利用对方的轻敌大意,可以说,没有一次是硬实力取胜。
如今面对更胜许汉良甚多的孙桐,他要试试自己的成色。
一星宝剑出鞘,卓沐风一剑迎上,幻化出密密麻麻的剑影。
……
炒豆子般的声音在二人间连绵响起,孙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枪势被阻挡了,一股不逊色他多少的内力喷薄而出,斩杀向他。
孙桐朝后一退,右臂肌肉鼓胀,忽又猛冲向前,枪势再增一截,猛虎咆哮声疯狂冲击卓沐风的耳膜,令他浑身的内力有失控的征兆。
“音波攻势?”
卓沐风愕然,古怪地一笑,眼见无形的枪芒刺穿剑影,朝他碾压而来,顿时张口咆哮,发出一声苍茫龙吟。
猛虎咆哮立刻被盖过,散乱的剑影重新凝聚,无形剑芒先一步斩中无形枪芒,虚不受力,突然延长数倍。
嗤啦一声,划破了孙桐的前胸。孙桐骇然变色,纵然他反应极快,及时后撤,但前胸仍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化精芒大成,阁下是谁,人雄榜没有你这号人物。”
孙桐难以平静,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凝重。
卓沐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天竹归我。”
暗处旁观的胡莱惊呆了。
卓老大太强悍了吧,面对孙桐居然都不虚。初见之时,这家伙明明连真境都不到啊,这进步吓死人,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卓沐风的猖狂态度显然激怒了孙桐,二话不说,又是一枪直刺。
霎时间,剑光枪影在山壁间闪动不休,一个灵动犀利,一个爆裂勇猛,二人时而沿着山壁疾掠缠战,时而在平地间忘情厮杀,沿途不少岩石草木尽毁于交战之中。
孙桐的内力显然更持久,但卓沐风领悟了化精芒大成,武学层次更高。而且龙吟气压制了孙桐的猛虎啸,一番缠战下来,反倒是孙桐渐渐落在了下风。
见势不对,孙桐双手握枪尾,双臂几乎与长枪形成直线,长枪以极快的幅度震颤起来,每一次震颤形成的噪音都在叠加。
当达到极限时,长枪轰隆一声,如同扭曲的弹簧般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
空气爆鸣。
孙桐的双手竟被枪尾震得皮开肉绽,血迹斑斑,长枪势如破竹,尖部形成数不清的白色影子,像是能搅碎虚空,以无比凶狂之势席卷卓沐风。
虎啸山林,孙桐的至强杀招。
卓沐风不闪不避,就那么一剑迎上,惹来孙桐的冷声嘲笑,可是很快,孙桐的笑容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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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剑,而是三剑连势,间不容发,三股连绵剑气集中一处,生生刺入了晃成一圈的凌乱枪影之中。
铛的一声!
两股集中的力量爆发,宛如小型狂风,吹散了地上的尘土,卓沐风不断踉跄后退,脸色微微发白。
但被击中的长枪却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孙桐措手不及下,胸口被枪身扫中,顿时哇的狂喷鲜血,整个人被砸飞到了三丈之外,半天没有起身。
深吸一口气,卓沐风插剑入鞘,拔起了子天竹和药土,招来震惊中的胡莱,命其拿出空木盒子,装入之后,转身便迈步离开。
“你,你不杀我?”
身后的孙桐发出虚弱而讶然的声音。
“你我并非仇敌,我为何杀你?不过此地凶险,你还是快快离开吧,免得死在别人手上。”
卓沐风头也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