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歌房内,曲流觞叉着腰来回暴走,一会儿停下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一会又仰头叹气,好半晌,低咒道:“有什么好说的?说这么久!”
苏吟歌站在镜前检查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闻言凉凉道:“这么好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曲流觞哼道:“我才不想听!”
“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苏吟歌斜眸睨他。
“闭嘴!”曲流觞气冲冲道。
“哼哼。”苏吟歌用鼻子笑出来的声音尤其欠扁。
曲流觞干脆不理他了。
过了片刻,苏吟歌料理完自己的伤口,道:“叶千浔那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吗要杀我?”
曲流觞愣了愣,倏地回过味来,目光一下盯在他身上,阴阴道:“是啊,他为什么要杀你呢?说,是不是你对璃月做过什么?”
苏吟歌顿时一副欲死不能的挫败表情,嚷道:“我能对她做什么啊?是她想对我做什么还说得过去。猪妖一只,脾气又臭,除了你们这一对没见过女人的傻蛋,谁要她?”
“闭上你的臭嘴!早知道方才不如让他一刀削死你算了。”曲流觞黑着脸道。
苏吟歌眼珠转了转,道:“哦,忘了,还有个玉无尘,哦,还有金缕,话说,此番在路上看到她和皇甫绝之间好像也暧昧得很啊,拥来抱去的,啧啧,真不懂,这只猪妖到底哪里好?莫非是床上功夫好?”
“我叫你闭嘴!”曲流觞气恼到极点,欺身过去便欲揍他。
苏吟歌一下闪到门边,扒着门看着曲流觞笑道:“若真是床上功夫好,改天我也试试……”话音未落,曲流觞早一掌劈过去。
苏吟歌敏捷地一躲,大笑着遁至院中,可怜那扇门被劈了个四分五裂。
*
曲流觞心情阴霾地回到西边院落时,发现璃月已经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到处唤着檀郎。
抬眸看见他,问:“流觞,你看到檀郎了吗?”
曲流觞摇头,道:“没有。”
璃月叹口气,道:“罢了,许是剥夺了它的性福,躲哪儿生闷气去了。你吃晚饭了吗?”
曲流觞依旧摇头。
璃月一笑,道:“那一起吧,我有些饿了。”
依旧是在流觞的房内,两人对面而坐,璃月很自然,对于叶千浔的事只字不提,平时怎样现在便还是怎样。
相较之下,流觞则显得十分气闷,心不在焉食不下咽,脑子里翻来覆去一直在想:叶千浔和她究竟说了什么?昨夜她拒绝自己,是不是为了叶千浔呢?……
“流觞,十三岁那年,我曾听过一个故事。”他正胡思乱想,对面的女孩却突然开口。
他抬眸,收敛了思绪,听她讲故事。
“有个道士与和尚打赌,说和尚不管把心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和尚不信,但不管他把心藏在花心里,藏在沙子中,还是藏在大山里,道士总是能找到。后来和尚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是太想把心藏得让他找不到,有了执念,反而更容易被找到。于是他放弃了原来的想法,任自己的心去飞,他自己也不想知道这颗心到底在哪,结果,那道士果然找不到了。”璃月表情平静,缓缓道来。
流觞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看着璃月,少顷,问:“你想说什么?”
璃月微微一笑,道:“不苛求,不失去。流觞,你有没有发现,在认识之初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吃霸王餐,一起抢赌坊,一起游江湖,彼此间想的很少在意的很少,所以,我们很快乐。但自从来了天一岛之后,你我之间,矛盾似乎越来越多,不快乐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曲流觞看着她,心颤颤地像在风中飘。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想阻止她不让她说出口,但他知道他不能,至始至终,选择权一直在她。
看他的眼神,璃月也知道他明白了,其实说出来很艰难,但她一向不习惯逃避,于是,她继续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同样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因为某些相同的原因,我们身上都长着太多的刺,若是靠的太近,只怕只会彼此伤害。我觉得,朋友的距离于你我而言或许刚刚好,如果,你愿意的话。”
曲流觞很想表现得成熟而镇定,起码,能和她一样的镇定自若,但当他低眸拿筷子时,却还是碰翻了一旁的茶杯,筷子也掉了一只在地上。
他停住了动作,知道自己根本不能伪装平静。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平复混乱的心绪压抑翻涌的情伤,然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好吧。”
璃月知道自己伤了这个男人,但她不后悔,现在伤,只是小伤,若是此刻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将来,也许会不可收拾也不一定。
她自由惯了,真的没有办法为了哪个人刻意束缚自己。至于喜欢或是爱,彼此愿意就好,如果非得限定在某个框架内,那么,她情愿不要。
所以,她情愿他此刻怨她,不愿他将来恨她。
话说到这个地步,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曲流觞静静道:“明天我会离开这里,不一定会再回来。”
璃月心中像猫挠,指甲深掐在掌心,她极力忍着。
“什么时候?我送送你吧。”她如是说。
曲流觞笑,似乎恢复了初见时那散漫不羁的模样,道:“送就不必了,万一你哭了怎么办?”
璃月也笑,道:“放心,能让我哭的人只有两种,一种已经死了,一种还没出生。”
*
晚饭过后,璃月回到了迎秋馆,意外地发现檀郎竟然独自睡在她的房里。
她在檀郎身边坐下,抚摸着它毛绒绒的头,不无伤感道:“你是不是料到我迟早会回来,嗯?”
檀郎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哼了两声。
“我知道,再怎样还有你呢,你不会离开我。”璃月笑着揉了揉它的头,又叹息一声:“可惜你不能陪我喝酒,我还是去看看阿纱姐在不在。”
来到傅红纱的房前,璃月正欲抬手敲门,房内隐约传来的欢爱之声让她停住了动作。
退后几步看了看,确定这是傅红纱的房间,璃月好不疑惑,从未听阿纱姐说过有情人,怎么这么快就发展到上床了?
绕到窗前,璃月悄悄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偷眼往房中一瞧,果然看到牙帐摇晃被翻红浪,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喘激昂地交织在一起,间或夹杂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响,只听得人面红耳赤四肢发软。
璃月窥视一会儿,只觉自己浑身发烫小腹发酸,忙抽身离开,从树枝上抹了一把积雪,捂到额上冰冷那本能催生的欲|火。
想跟男人上床多容易啊,但想找个看得顺眼情投意合的男人上床,就不容易了。也不知和阿纱姐鏖战正欢的这个男人是谁?凭阿纱姐的眼光,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才对。
咳,该不是那个对她有好感的三当家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璃月最终确定,自己今夜找不到人陪自己喝酒解忧了,又思及明日流觞就要离开,以后再见不知何时,偏她不能留也不能跟他走,心中更是抑郁非常。
窗外寒风呼啸滴水成冰,月光白森森地洒在窗纸上,映出一片发了疯一般张牙舞爪的树影。
璃月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备用的毯子,扔在床榻下给檀郎御寒,自己也早早地埋进了被子。
被褥里冷冰冰的,久久都暖不起来。
辗转反侧之际,她想起昨夜在流觞房中,他从背后拥着她,他的怀抱那么宽阔那么温暖,好舒服。
为何他一定要她给他一个承诺?如果他不是这样执着……她想,他们会很开心。
好吧,也许只是她觉得开心,而他,并不觉得。
翻了个身,璃月气恼地听着窗外风声聒噪。
她不喜欢冬天,从小就不喜欢,可恶的冬天,留给她的感觉除了冷还是冷。
说来可笑,从十二岁第一次来葵水开始她就希望下一年的冬天能找个男人抱着她一起睡,转眼都快十七岁了,她却依然还是只能独自蜷缩在冰冷的被窝中对抗严冬。
下一年的冬天,她能找到一个不问她要承诺的男人抱着她一起睡吗?
他娘的,她只不过想要温暖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折腾了半宿,困倦终是战胜了寒冷,她开始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然蒙昧中却总觉的有一双眼睛,满含委屈悲伤哀戚,于黑暗中清光炯炯地看着她,或许是在窗外,或许是在墙角,又或许是在屋顶。
她不确定,但她确信这不是错觉。
檀郎不吱声,是叶千浔吧?
呵,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说不要他,便真的不要他,即便他默默地站在暗处看她一千年,她还是不要他。
看就看吧,两人之间什么亲密的事情没做过,难道她还怕他看不成?
随便他看多久,反正挨饿受冻的又不是她。她有些赌气地想。
一早醒来,居然神清气爽,她掀开被子欲下床,却发现床沿上赫然躺着一根绿色细管。
莲令?
昨夜果真是他。
但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将莲令留给她,以便她将来后悔了可以重新召唤他么?
璃月冷笑一声,拿起那支莲令扬手欲扔,想了想,却往床下檀郎的身上一丢,道:“给你玩。”
檀郎不解地看她一眼,心想:这么小的东西,我牙都衔不起来,怎么玩?主人该不是欲求不满导致智商衰退吧?
庭院里传来低低的私语声,听着像是傅红纱的声音,璃月放下梳了一半的头发,开门一看,果然看见傅红纱小鸟依人般偎在一名锦衣男子的身侧,两人正一起向院门处走。
“阿纱姐?”她唤了一声。
傅红纱闻言回身,看到她后,一瞬间竟然又是惊又是喜又是羞,两颊红红的神情羞涩,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璃月也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傅红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小女儿娇态。
“璃月,你回来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放开了挽着男人胳膊的手,微微笑着打招呼。
璃月目光往她身侧一扫,看到那张英俊儒雅的脸时,心中不由一震。
竟是当日和五皇子金威一起闯入金缕房间的那人——颖王,元齐。
想起当日他急着为金威打抱不平的狗腿样,璃月心中不爽,转头对傅红纱道:“阿纱姐,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傅红纱闻言,侧身以目光询问身侧男人的意见。
元齐看了璃月几眼,对傅红纱温柔低语:“那我先过去,一会儿派人来接你。”
傅红纱点头,送他到院门口才回转。
“阿纱姐,你怎会与他在一起?”璃月往墙上一靠,双臂环胸。
傅红纱满脸都是幸福的红光,有些兴奋道:“上次我从环东郡回岛复命,与他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璃月拔高了声调,“你爱上了他?”
傅红纱点头,羞涩地补充道:“他也爱我?”
“他还没娶妃么?”璃月怀疑地问。
傅红纱的神情微微黯然,道:“他已有正妃。”
“然后呢?你准备去给他当二房?”璃月挑高了眉。
傅红纱被她看得低下了头,半晌,咬着唇点点头。
璃月跳了起来,握着她的肩一顿摇,叫道:“阿纱姐,这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居然说要去给他当二房?”
“我真的爱他,他也爱我,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真的。”傅红纱面色平静地回应璃月的暴躁。
“他就完美到可以让你不惜一切?”璃月声音高八度。
“他或许不完美,但我不在乎,我爱他对我的好,我可以包容他的不好,因为我知道,在他眼中,我必然也不可能是完美的。”傅红纱简直就像着了魔。
璃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随后颓然地重新靠在墙上,凝视着她,半晌,问:“你们何时成亲?”
傅红纱低眸,道:“只有正妃才会有成亲仪式。”
璃月愣了一愣,咬牙问:“阿纱姐,你确定你不是昏了头?”
傅红纱摇头,道:“璃月,他是我有生以来爱上的第一个男人,难得他也爱我,我相信只要他对我好,哪怕只是侧妃,我也会很幸福的。”
他是我有生以来爱上的第一个男人,难得他也爱我……
这句话深深地刺激了璃月。
细想想,是啊,如果玉无尘也爱她,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会在乎什么名利地位么?怕是……不会吧。那时,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得到他便是她的终极目标,其他的,都不重要。
心中怅惘一回,她问:“你如何确定他一定会对你好?”
“他是个孝子。”傅红纱不假思索。
璃月额角冒出一颗冷汗,缓缓问:“这跟他对你好……有什么关系吗?”
傅红纱道:“自然有,他孝顺,证明他善良,善良的他不会忍心伤害相爱的人。”
璃月满面黑线,按她这个理论的话,自己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嫁出去了。
理了理思绪,她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就去吧。不过阿纱姐,人这一生,短短几十年,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如果不好,咱阉了他重新再找。”
傅红纱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过来揉乱了她一头本就没有梳整齐的长发,教训道:“小丫头,倒老气横秋起来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璃月扑进她怀里,道:“你是我姐姐嘛,如今就要嫁为人妇,有道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今后就不能随便找你喝酒吃羊肉了,人家心里难过。”
傅红纱搂着她,叹息道:“别难过,我就在盛泱颖王府,你若想我了便来看我,我跟他说一声,让你能方便进府就是。”
“嗯。”璃月点点头,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她没有女性朋友,傅红纱是唯一一个,而且是既像她朋友又像她姐姐的存在,她委实担心她会过得不好。
不行,她要去警告那个男人一下,如果他敢负了傅红纱,她一定教他知道,有时候,死也是种求之不得的享受!
不过当务之急,她似乎应该先去南浦送别曲流觞。
匆匆换了衣裳盘好发髻,赶到南浦时,曲流觞却已不在,唯有苏吟歌一人迎着烈烈寒风站在江边的岩石上远眺。
璃月心中一阵失落,看了看茫茫江面,忙不迭地问苏吟歌:“他已经走了么?”
苏吟歌显然心情也不好,斜眸瞪了她一眼,道:“真是猪妖投胎,你怎么不睡死得了!哼!”转身便走。
曲流觞真的已经走了?他甚至都不等她来了再走……
璃月默默地在覆着冰雪的岩石上坐了下来,看着烟波浩淼一片苍茫的迦叶江,看着那早已吞噬了他身影的迷蒙天际,突然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悲伤。
走吧,走吧,走了好,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即便今后再没有这样一个性格相投的人陪她一起玩耍一起游荡又怎样?人生本就是寂寥的。
只要够坚强,再冷的冬天,都能挺过去的。
璃月将脸埋在膝间,在岩石上坐了很久。
下午,傅红纱也跟着元齐登上了前往盛泱的大船,璃月带着檀郎去送行,顺便威胁她的男人。
最后,看着那艘大船在江上渐行渐远,璃月发现自己的心里也越来越空越来越冷。
好了,都走了,如今又只剩她一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没几日就是年关了,离开玉无尘之后的第一个元夕,她要在哪里过?和谁一起过?
心头想的郁闷茫然,不知不觉竟习惯成自然般走到了吟歌院前。
想起那只讨厌的毒舌,她转身便欲离开,鼻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诱人的食物香气。
已经饿了一天的肠胃立马开始咕噜噜地造反,她举目四顾,发现那只毒舌故技重施,在院前老梅树下放了一张桌案,上面陈列各色美味佳肴,而他就坐在那株繁花似锦的老梅枝桠上,喊着“无毒”的口号白送他的晚餐。
路过的丫鬟仆众见状,都畏畏缩缩绕圈走,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显然都是受他毒害至深的苦主。
没毒,呵,他骗鬼啊。
璃月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被毒翻,是不是就没心思去难过了?
没有反复斟酌,她大踏步地上前,气定神闲地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大吃特吃。
话说,这家伙做的东西真是空前绝后的美味啊,尤其是她如今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连米饭的味道都让她幸福得恨不能去地上滚两圈表达一下自己的美妙感受。
檀郎在她脚边急得呜呜直叫,表示它也饿了一天了。
璃月一脚将它踢开,教训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别跟着来凑热闹。”
上有老下有小?最多有一城的妻妾而已。
想起它们,檀郎顿时觉得更饿了。
苏吟歌低着眸,看着下面那饕餮之态毕现,吃的不亦乐乎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
她到底是天生傻呢还是曲流觞走了她伤心找死呢?
看着那一碟碟精致的菜肴被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给席卷一空,他心中竟生出一种极奇怪的恼怒和不甘来,冷哼道:“哼!竟然被你吃了,真是赖猪拱了好白菜!”
璃月恍若未闻,继续她的进餐大业,直到满满一桌子足够两人吃的美食都被她一个人给塞进了肚子,她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抚了抚鼓胀的肚腹,突然往地上一倒。
苏吟歌正待出言鄙视她猪一般的食量,见她突然倒了,不由一怔。
虽然他的确在饭菜里下了他最新研制出来的毒药,可她的反应不对啊。
“吃这么多,活该撑死!”苏吟歌看着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她,恶声恶气。
璃月依旧没有反应,苏吟歌狐疑起来,难不成他配制药方的时候出了什么错?万一真把她毒死了可不好,金缕那里没法交差不说,曲流觞那家伙也可能回来找他算账。
念至此,他跃下树,来到璃月身边,蹲下身子欲把她翻过来,不意刚一碰她的肩,她倏然回身,一指快如闪电般在他肩颈处一戳。
苏吟歌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当即被她点倒。
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他看着一脸奸笑欺上身来的女人,气急败坏地问:“你干吗?”
璃月骑在他身上,伸手捏住他的双颊一顿狠命地揉搓拉扯,笑嘻嘻道:“看我不顺眼?你当我看你顺眼么?我是赖猪,那你就是烂白菜,生来就是被我拱的知道不?”
苏吟歌白皙光滑的脸颊被她几下一扯立刻火辣辣疼了起来,当即大叫:“你想死啊!你中毒了知不知道?赶紧放开我!”
“我当然知道。你的菜里要是没毒,母猪都能上树。但那又怎样,我就是要把你这样搓圆捏扁!”璃月边说边用手拉扯着他已然瘀红的双颊,同时用右手拇指顶住他的鼻尖,哼笑道:“说我像猪?到底谁更像?瞧,猪要是看见你这样,一定对你三拜九叩,认你当祖宗!”得意啊得意,终于报了当日在竹林的一箭之仇了。
有生以来苏吟歌还从未被人这样蹂躏过,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却在阴沟里翻了船,气得那叫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吼道:“放开我!你个疯女人!”
“闭嘴!少给我端你的少爷架子,郡王我都照阉不误,还怕你?有道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今日我秦璃月是舍得一身毒,就把你这只讨厌的毒舌扑。看我干嘛?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璃月说着,当真俯下脸就在他尖尖的下颌上咬了一口。
苏吟歌真的要气晕了,知道眼下自己横不过她,只好强忍怒气道:“放开我,否则待会毒发你就等死吧。”
“死就死,反正你给我垫背。”璃月说着,一脸认真地问:“毒发会吐血么?如果我吐你嘴里你会不会也中毒?”
苏吟歌眉头皱成了八字,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你敢!”
“为免待会儿吐得不准,我们先练习一下吧。”璃月说完,低头便封住了他的唇。
感觉到贴过来的柔软唇瓣和那试图抵开他牙关的湿滑小舌,苏吟歌震惊到几乎呆滞了。
这个死女人,她竟然敢强吻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眼下的情况是,不忍也得忍,因为他动不了。
苏吟歌一边忍受着她的非礼一边默默地调息运气,试图挣开被制的穴道。
璃月却突然又放开了他。
他冷冷地抬眸看去,只见她浑身轻颤小脸煞白,表情十分痛苦,该是毒已经开始发作。
按照他的经验,此毒发作应该是肠胃痉挛腹如刀绞,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只在片刻,她便冷汗如雨。
等了片刻,仍不见她伸手为他解穴,他再次凝眉:“痛傻了么?还不给我解开穴道!”
听到声音,璃月勉强抬眸看他一眼,失了血色的小嘴微微一勾,强抑痛苦道:“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求你?别做梦了……”极致的痛苦让她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说完这句便倒在了他的身上,颤抖如风中的落叶。
“你真不怕死?”见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跟他拿乔,他真恨不能一掌拍死她。
耳边传来女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低语:“死又怎样……岂不闻,美男身上死,做鬼也风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