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孙知节闻言摇头道,“当初形势未定还好说,如今再动手,那两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当初我等并未下狠手,不过是敲打一翻,方家损失并不大,便是那所谓堂主,亦是前铁拳帮之人,方尘还借此收回了一条街,说来还要感谢我等,想来还是有很大回转机会。”
孙知盛皱眉道:“知节,那两家这段时间动作你又不是不知道,和那周天勾勾搭搭,姓周的连宝贝三弟子都派到了扶余,想干什么谁不知道?若是让他们谋划得逞,大半个扶余就是落到那两家手里了。还不如现在就宰了那小子,方系必然崩散,到时我孙家还能分到一份。只要做得隐蔽,手脚干净,那两家就算发疯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同时和五家开战?”
孙知节点头道:“我知道,但别忘了,现在扶余的县尊可是江三公子。他舍弃繁华大县,来这偏远扶余为何?所以,在我看来定会出面保下那小子,那小子能力不俗,影响巨大,只要不死,姓周的未必就能斗得过他。而那时,两家与那小子必然生隙,我孙家趁机再扶一把,未必不能取代那两家成为新的合作者!”
孙知盛一怔,不由低头思索起来,一直没开口的孙知昌,亦是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孙家在郡城七家是最弱的一位,家中仅存一位先天强者,其它几家都有两三位存在。实力不足自然会受到处处挤压,除了核心利益,外围的买卖收益差不多都被其余六家夺去了。这还是老家主健在,六家不敢太过份,否则连核心利益都难保。
但外围买卖虽比不得核心利益,可加起来亦是不小收益。
大家族家大业大,开销自然也大,光是武者培养就是笔巨大开销。毕竟一个大家族仅凭几个顶尖武者是不够的,还需大量中、低层武者支撑。
就拿出海来说,一艘千料大船,除了必要船员,最少还要配备上百武者,遇上风暴和海寇才能有效应对。
此外陆上商队,亦要大量武者护卫,各处产业也要需足够武者坐镇等等,可以说哪都缺不了武者。顶层那点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顾不得这么多地方,只武者越多,利益才能延伸得越广。
而失去外围利益,孙家收益自然缩水,银子少了,能培养的武者自然也会相应减少,武者不足,利益就难以延伸,这是恶性循环。
所以,对开海孙家也是最急切的,当初才会袭杀方家车队,逼迫方尘抉择。
不过,真正开海后,孙家又尴尬的发现,海贸确实利益大,家族着实赚钱了。可是,自家赚到的银子,却是比那六家差远了。
归结缘由,就是他们合作的霍家太弱了,只是较大士族,影响力是有,但和扶余三大家族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比之方家更是天差地别。
本来那魏家还与孙家相差不大,合作的韦家与霍家相当,可偏偏狗屎运,临到扶余竟得到苗家堡和两家乡镇支持,一下就超过了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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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差距最直观的是什么?就是武者数量!
孙家出海武者只能挤出三百,霍家除维系家族产业,就只能抽出百人,下面依附的中小势力就更少了,多则十,少则才十几人,孙家一脉能调动的武者,总的都不超过八百人。
这还是出海几年,扶余霍系一脉赚到了银子,加大武者培养才有的数,最初之时武者数量还要减半。
霍系倒是想多培养些武者,但整个霍系就霍家有两个田庄,下面依附那些商贾大户连田庄都没有,全靠族人和早前培养的家丁护卫支撑,如今是有银子都招不到人。
八百人才几条船?以千料百人来算,也不过八艘船。而且海员是需要休息的,不可能一直漂在海上,所以海船还要减半,只有区区四艘。
这也就罢了,更让他们头疼的,由于招不到人,霍系武者几乎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三年来,数次遭遇海寇已经损失了不少,若是再来几次,怕是四艘船都维持不住。
一但到了那种境地,就需孙家自己补人,如此一来开销就更大了,要源源不断的培养更多武者,战死还要抚恤,各种赏赐,兵器物资,出航用度等等。原本属于霍系的花费都落到了孙家头上,完全成了孙家独自出航,独担风险,而最后收益却和原来一样,甚至还要减少。
而且,孙家家大业大摊子大,人员也是紧巴巴的,下面田庄的青壮抽调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若是再抽调大批青壮培养成海员,一些农田怕是就要废掉了,到时粮税不足,郡守那边挨了板子,必然不会让孙家好过。
再看别家,扶余三大家族哪家不能抽出上千青壮?而且枝繁叶茂,族人护卫加起来比整个霍系都多,下面依附势力亦是多出近倍。
童、王、朱三家出航,每次都有六艘千料大船,比他们孙家都要多出两艘,这可是半量,收益差距不是一般大。
那魏家得一堡两镇支持,同样有大量农户可用,在半年前也培养出了足够武者,海船同样增加到六艘。
钟、刘两家更不用说,只那方家就有八百武者,县下又有十镇六乡两堡,村子无数,城内亦有四街三坊,依附势力甚至比三大家族还多,几乎掌控着整个扶余的三成人口。
这些人口九成还是县下农户,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抽调上万人马。
哪次出航不是十数艘船,不同的是以前都是几百料船,现在则全是千料大船,甚至还能有一艘飞云船随行护航。
而且,据情报所言,那些几百料旧船方家一艘没卖,全部留在家里疯狂培养海员,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出海的大船就要变成二十艘,甚至更多。
而孙家就只有可怜兮兮的四艘,未来还要面临减船的风险,哪能不着急?
银子是赚到了,可与那六家反而越拉越远了,一但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怕是连现有利益都保不住!
所以在得知方尘来到郡城后,孙知昌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宰了,方尘一死,方系必然崩散,钟、刘两家不但谋划成空,利益也会大损。
孙家就能趁机瓜分一份,缓解家族困境。
可听孙知节一言,他才发现似乎还有更好的法子,若真能与方家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以方系庞大势力和众多武者,船队立马能翻上一倍不止,且还不用再担心人手不足了,每次出航只需派一定高手压阵便可,收益更是能一跃超过其余六家。
这时孙知节再次开口道:“若是杀了那小子,我孙家虽能分到一份,但必然也是最小的。扶余那三家在城内影响巨大,钟、刘两家有铁山镇分支,魏家亦有苗家堡影响,我孙家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争不过他们。”
孙知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孙家想要保住现有地位,就需拉近与那几家的实力。但杀了方尘,得利最大的却是那四家,这反而会让差距拉得更大。
孙知盛也动摇了,有些迟疑道:“知节,那小子可不是善茬,就连那两家都压不下他,我孙家若与他合作,怕是未必能占据太多主动。而且,袭杀之事又该如何解决?以那小子的性子,未必会轻易揭过。”
孙知节叹了口气道:“自叔爷去后,六家处处紧逼,老家主独木难支,我孙家已是一日不如日。如今想要像钟、刘两家一样谋划扶余是做不到了,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就是这姓方的小子。若能与他合作,家族困境势必会得到极大缓解,如此,多让些利益予他又如何?”
“至于袭杀之事,据情报所言,这小子虽睚眦必报,却也恩怨分明。只要我孙家主动示好,必要时再给予一些帮助和补偿,让他保住基业,想来也不会再为计较。”
“不错!”孙知昌此时终于开口,道:“左右不过死些喽,那堂主亦非心腹,哪来化不开的仇恨?知节,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只要他提的要求不太过分,皆可答应下来。”
他已经意识到,再不做出改变,家族境况会越来越差,而方尘就是唯一转折,为此,他可做出足够让步。至于死的那些人,他却是没太在意,到了他的层次些许小人物死了就死了,给点补偿就完事了。
孙知节点点头,道:“家主放心,待他落脚客栈定下,我便带份大礼上门拜访。到时稍微透露一下那两家的谋划,定能让他心生间隙,纵是不能立刻合作,亦能落下一份人情。”
“如此甚好!”孙知昌满意的点点头道。
………………
但孙家不知道的是,另一座庞大府院里,亦在商讨着近似的问题。
“你爹真有把握拉拢两堡六乡镇?”魏伯雄放下手中书信,抬起头审视着身前的青年,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青年明显有些局促,但想到父亲的交待,还是壮着胆子大声道:“不错!一直以来三堡便是一体,陆家堡与我苗家更是姻亲,其下又有四座交好乡镇,此外,大宁乡,汤山镇与我三堡相邻,想要拉拢不难。只要方尘一死,家父定能让这两堡六乡镇归从魏家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