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七年三月。
自从鞑靼部大军攻击葬虏川防线不利,被迫后撤之后,孛来便据守不出,只是派出小股铁骑对天策军的袭扰进行反击。
就这样,鞑靼部大军一直与天策军在赛汗山一带僵持。
孛来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整合鞑靼部各部的兵力和物资,准备集结整个鞑靼部的实力,和刘君韬对战到底。
鞑靼部各部眼见孛来真的和天策军僵持了下来,天策军竟然没有在短时间内取胜,便都有了些底气,纷纷开始派出兵马支援孛来,一些兵力较少、或是胆子不足的部落,也是送来了牛羊和粮草,作为支援。
在此期间,孛来还调集一部分鞑靼部各部兵马回援,赶往赛汗山北面二百里外的哈剌莽来(广武镇)据城死守,以便在鞑靼部汗帐和赛汗山之间建立一道防线。
而后,孛来继续从草原各部调集兵力集结,不断向哈喇莽来城孛来靠拢,增强城内的兵力。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孛来便在城内集结了十万大军,将鞑靼部留守的剩余十万大军全部集结于汗帐。
部署完毕之后,孛来并没有继续在赛汗山与天策军将士对峙,也没有再次攻山,而是率领鞑靼部十几万主力铁骑北上,在距离赛汗山二十里的灵济泉驻守。
这处灵济泉是赛汗山方圆百里内的最大水源,占据了这里,便控制住了赛汗山一带的命脉。
虽然天策军将士驻守的赛汗山上也有水源,甚至还有一条河流,但那是山上积雪消融汇聚而成的,如今天气越来越热,赛汗山周边的水源已经越来越少,时间一长十三万天策军将士便会面临断水的危险!
鞑靼部几十万大军不断排兵布阵,自然是瞒不过天策军各部夜不收、尖哨的探查,各种情报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刘君韬的面前,孛来的战略也清晰的呈现在刘君韬的眼前。
“孛来这是准备跟咱们打持久战了!”
刘君韬有些担忧的说道:“此番辽东的危局已经化解,朝廷之中肯定会出现撤军的声音。而咱们这边,鞑靼部大军拒绝出击,反而开始排兵布阵准备与咱们打消耗,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持久战,这会让朝廷消耗天文数字的钱粮。”
刘君韬这番话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朝廷会因为此战陷入僵局而产生退意,会让天策军各部在取得小胜之后便下令撤军!
山东镇总兵官胡德兴说道:“一开始,鞑靼部各部都是观望着,那孛来只能督军猛攻,在葬虏川和咱们血战到底!真是想不明白,那些鞑子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都开始出兵支援孛来了?”
刘君韬叹了一口气,说道:“孛来毕竟是鞑靼部名义上的大汗,在葬虏川虽然折损了一万多兵马,但也不算是战败,顶多是攻击不利。那些鞑靼部各部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眼见孛来竟然能够跟咱们勉强打成平手,自然是都出力一番。”
众人的脸色都是有些凝重起来。
此时,鞑靼部将近四十万
铁骑大军已经兵分三路,孛来自领十八万多铁骑大军驻守灵济泉,利用水源与天策军纠缠不止;一部十万大军驻守哈剌莽来城,作为一道坚固的防线,以及孛来所部的后援;最后十万大军驻守鞑靼部汗帐,保卫鞑靼部的“首都”,孛来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一万怯薛军也留在了汗帐,作为不测之时最后的杀手锏!
此战的战局形势自开展以来便几经翻转,此时对鞑靼部来说,时间又站在了鞑靼部一边,只要拖延时日,十三万天策军将士久战无功的情况下,只能撤军后撤,到时候孛来肯定会率军追来捡便宜!
这也是历朝历代汉家军队北伐大漠面临的最大难题,一旦草原上的鞑虏一味退避防守、拼消耗,时间一长,汉家军队就只有后撤一条路可走。
胡德兴也是气恼,大声说道:“督宪!既然孛来想要跟咱们打,那咱们就奉陪到底!咱们出击吧,全力攻打灵济泉!”
其余众将也是纷纷抱拳请战,在众人看来,此战在葬虏川打、还是在灵济泉打,没有什么区别,最终战败的一方肯定是鞑靼部!
刘君韬也被众将的豪气所感染,大笑着说道:“好!既然鞑虏想要换个地方死,那咱们就成人之美,成全孛来!”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各部将士开出葬虏川,在北边五里处集结进击!”
次日一早,刘君韬率领十三万天策军将士出发,在赛汗山以北五里处集结,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北上,朝着灵济泉杀去。
一日之后,十三万天策军将士抵达了灵济泉以南五里处,刘君韬下令大军安营扎寨,准备明日一早开始进攻。
在当天的军议上,刘君韬将十三万天策军将士做出了部署。
此战刘君韬命令:参将孙旭率领虎贲军、参将严虎率领鹰扬军为左翼,从西面进攻灵济泉;参将陈子平率领越骑军、参将高冉率领折冲军为右翼,从东面进攻灵济泉;自己率领龙骧军为中军,游击将军刘有福率领陷阵军为后军,驻守天策军大营。
参将周宗胜率领长水军将士驻守中军,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就在刘君韬和天策军各部将领、幕府官吏商议战略的时候,孛来和一众手下将领也正在商议对战之策。
如今天策军终于北上了,这个消息让鞑靼部各部首领、将领非常兴奋,天策军终于不窝在赛汗山防线内,鞑靼部的铁骑终于可以在平原上纵情驰骋、冲杀明军方阵了。
但是在兴奋之余,孛来和手下人人都有一种不安和恐惧。这次能不能击败从无败绩的天策军?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
当孛来将鞑靼部将近四十万铁骑大军部署完毕之后,整个鞑靼部便开始节衣缩食,为这将近四十万铁骑大军、上百万匹战马提供食物和马料。
这样的消耗即便是富强的大明帝国也会感到异常的吃力,更不用说经济基础异常薄弱的鞑靼部了。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内,鞑靼部各部之中将近三分之二的部落便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储存,为此鞑靼部各部落首领都是怨声载道。
此仗将来即使打赢了,即便是将天策军杀得血流成河,鞑靼部也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了。
而大明拥有亿万人口和用之不竭的财富,几年之后便又可以集结起数万、乃至十数万精锐大军!
虽然身为大汗的孛来一再向各部承诺,只要把天策军击败,将明军赶出大漠,不但给他们最多的战利品,等到鞑靼部恢复元气之后,南下攻略大明所得的土地、人口和财富,全部分发给各部落。
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鞑靼部各部与在调动、部署的同时,也对此战的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此战,最好的结果便是鞑靼部拼尽全力,用拼光所有家底的代价击败天策军,在几年之后还要以更加不堪的实力来面对大明帝国的复仇。
而最坏的结果,便是在此战之中,鞑靼部将近四十万铁骑大军尽数被灭!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鞑靼部各部首领无法接受的。
之前鞑靼部与大明对战,基本上都是在大明边境各地,即便是鞑靼部大军作战不利,也可以撤回草原休养生息。
但是此时,明军十三万最为精锐的天策军已经杀进了大漠,此战若败,鞑靼部将再无退路,唯一的下场便是被明军灭族!
一时间,一股阴霾、悲凉的情绪在所有人的心中传开了,今天大漠的形势谁都看得出来,在明国山西总督、宁北伯刘君韬的怒火之下,鞑靼部无论胜负都已经完了,大汗孛来的诺言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然而面对实力远远强于各部的大汗孛来,鞑靼部各部首领和将领只能忍气吞声,把成千上万头牲畜源源不断地送进汗帐、灵济泉、哈剌莽来城三处大营。
这次天策军北上攻击大漠,和汉人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过去汉人攻击大漠就象胡族入侵华夏一样,烧杀抢掳,以歼灭和重创胡人兵马为主要目的。但这次刘君韬却一反常态,先是不断调集山西各地兵马跟进,将一路占据的各处据点把守住,就地修筑了城寨、堡垒,而后又在葬虏川修筑了坚固的防线,据说刘君韬已经下令后续明军尽快进驻了,显然是以占据大漠为主要目的,这是所有鞑靼部首领都没有想到的,包括孛来都很吃惊和沮丧。
当孛来接到从南面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消息后,曾经数天待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内苦思冥想应对之策,但最后也只能喟然长叹,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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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刘君韬率领十三万天策军就驻扎在南面不到十里,但是始终没有进攻,而是一面收拢被击溃的一些鞑靼部溃兵和部众,任命从大明北上的文官、武将为长官进行治理,同时还将一些被鞑靼部欺压的弱小胡族迁过来,进行庇护。
刘君韬的这种种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地控制大漠,同时也把鞑靼人一步步逼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