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一听太后的话,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太后是在那儿拐着弯地骂令妃呢。这让乾隆有些坐立难安。虽然他自己嘴巴上也常怪是令妃不好,不该在他犯糊涂的时候顺着他的话头胡诌。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像令妃那样的呢?如果当时令妃也跟皇后似的,一口咬定小燕子是假格格的话,那他或许会连令妃一起迁怒。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讨他的好,才搞成这样的局面。
想是令妃的那蛊人参鸡汤起了作用,乾隆对于令妃,又有些怜惜了起来,当下就开口替她向母亲表白道:“其实这个事情,说到底,是儿子的错,不该糊哩糊涂就认定了小燕子,而没有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往后儿子必定小心谨慎,万不敢再让皇额娘替儿子担心。至于其他人,就算了吧,家和万事兴啊。”
“皇上这话错了。”太后却并不买乾隆的账,严肃地说道,“虽然家和万事兴,但皇上这个家,不同于寻常人家,这么大个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只懂得诌言附势,只挑好听的,皇上中听的话来说的话,但这天下,还何来的贤臣,这后宫中,又何来的贤妃。皇上的身边,若只有些溜虚拍马的小人之辈,咱们大清的万年江山,岂不是要败落下来?”
太后这番话,说得又急又重,连“万年江山”都给搬了出来,简直就是在用祖宗基业来压制乾隆了。乾隆当下脸色一白,赶忙站起身道:“皇额娘教训的是,是儿子想得太浅了。只是不知,皇额娘有何打算,是要处置小燕子吗?”
太后却一摆手道:“小燕子尚在其次,她终究是要嫁出去了,不会陪着皇上一辈子,而且哀家今日也看过了她,知道她虽然不懂规矩,心思却不深,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玩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哀家要罚的,是皇上身边的人,是跟皇上最亲近的人,这些人,才是咱们大清朝,最危险的东西。”
乾隆听得冷汗直冒,心知自己的母亲,一向痛恨所谓的“红颜祸水”,“奴家媚主”的女人,照今天的架式来看,太后是铁了心要罚令妃了,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再开口求情,只怕会将事情搞得更僵,只会让令妃更为倒霉。于是,他脑袋一转,索性抢在太后前面说道:“儿子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延禧宫令贵妃也有些错处,儿子就将她降一级,贬为妃级,再命她陪着皇额娘吃斋诵经一个月,这样如何?”
太后本就想着要如何绕着弯子逼乾隆罚令妃,没成想,乾隆居然自己主动开口罚了她。这下子,太后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乾隆毕竟是皇帝,因为对自己孝顺,这才事事顺着自己。可是自己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太过分了,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了,若是逼急了,反倒会起反效果了。
于是,太后只得装出一副满意的模样,点头道:“嗯,皇上这样的处置,甚好。这也算是在后宫之中立了个警惕,让大家伙都注意一点,以后该怎么跟皇上说话,都要让她们小心一些。再有那些个只知道进诌言的,哀家必定不饶。”
乾隆本是想着去太后那儿替紫薇说些好话的,没想到,好话没说成,反倒替令妃招来了一顿惩罚,当下就有些兴味索然,原本打算从太后那儿出来后,就去看看紫薇的,这下子,也没了兴致,直接回了上书房,处理起公务来了。
这一办公,就忙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乾隆想起来,令妃这会子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罚的事情,就决定去一趟延禧宫,好好地安慰安慰她。他对于令妃,还是有情的,也知道,她是因为受了自己的连累,才被太后盯上的。
果然不出所料,乾隆一迈进延禧宫,就感受到了屋子里愁云惨雾的情景。令妃正坐在那儿不住地抹眼泪,腊梅冬雪在一旁侍候着,不停地说着些话劝慰着她。可是令妃的眼泪,就是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乾隆一见美人落泪,心里就起了怜惜之情,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令妃,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怎么了,心里不乐意了?别在意这些个事情,不就是一个名号嘛,每个月少几两银子,屋子里少几个使唤的人罢了。你且先熬几个月,过些时候,等老佛爷气消了,朕再帮你把名号给要回来,便是了。”
令妃无端端地从贵妃被降为了妃,心里难免有气。虽然名义上都叫令妃,可是身份地位上,那就是不同的。那些个原先比她级别低的妃子,平日里见了都得向她行礼,这下子倒好,大家平起平坐了,真是白白的让人看笑话了。一想到她们那些个兴灾乐祸的脸孔,令妃的心里,就怄得跟什么似的。
乾隆见她不说话,只是哭,只得又说道:“好了,别难过了,少的那些银子,朕再给你赏赐回来,屋里人手要真不够用,朕就让皇后再多赐几个,左不过你这儿有两个格格呢,要用人手的地方多着呢。”
“臣妾不是在意这些个。”令妃终于抬起头,说话了,“臣妾自小也是苦大的,也不是没有侍候过别人,那些个钱财和丫头,臣妾都不在乎。只是一想到惹了老佛爷不高兴,又让其他姐妹们看了笑话,心里有些难过罢了。”
“朕知道,朕都知道。放心吧,朕不会亏待你的。朕的心里有没有你,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何必为了其他人的看法而耿耿于怀呢?老佛爷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咱们做小辈的,不能反驳,只能遵守,是不是?你懂事一点,替朕抗了这点委曲,往后的日子,朕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为皇上受这点委曲,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让臣妾为皇上去死,臣妾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只是臣妾担心,老佛爷恼了臣妾,若是气坏了身子,那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
“放心吧,老佛爷不是不明理的人,你跟她去吃斋念佛一个月,记得多说些好话,做事情机灵一点,老佛爷必定会喜欢你的。你这么个聪明的小人儿,这些事情,难道还用得着朕教你吗?”
“臣妾不聪明,臣妾可愚笨得很。”令妃头一低,一脸娇羞的模样,开始含羞带臊了起来。
乾隆一见她这副模样,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有了感觉,抬起她的下巴,就想吻上她的嘴。可是那嘴唇刚要碰上,他又将脸移了开来,笑着摇头道:“你瞧朕,都让你给迷糊涂了。你这个月得潜心学佛,这些个事情,就免了吧。等过了一个月,你瞧着,朕必定要好好的疼惜疼惜你的。”
令妃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可是止不住的失望。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是最倒霉的一个。封号被降了级,一个月里连肉都不许吃,每天吃素不说,现在倒好,连翻牌子的机会也被剥夺了。一想到皇后必定会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令妃又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令妃每日都一大清早就去老佛爷那里请安,然后就在慈宁宫待上一整天,陪着太后诵经念佛的,时不时还要听太后对她的教诲,顺便侍候太后的起居饮食,整天累得不得了。因为辛苦,再加上吃素没有油水,令妃消瘦得很快,原本丰润饱满的脸颊,很快就凹了下去,显出了一些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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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因为心疼令妃,去太后那儿的次数,也多了一些,常借着请安的由头,去太后那里探望令妃。太后也知道乾隆的心思,冷眼旁观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这一日,乾隆又到了慈宁宫,可巧晴儿紫薇都在那儿,陪着老佛爷说话儿。太后一看到乾隆,突然就让两个丫头下去,甚至连令妃也一道儿摒退了下去,只留几个宫女在那儿侍候着。
“怎么儿子一来,皇额娘就让她们都走了呢?”乾隆依依不舍地看着令妃离去的身影,笑着问道。
“你在这儿,她们都不自在,说话也谨慎了起来。算了,让她们歇着去吧,大好的年纪,不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子浪费了。”
“皇额娘这说的哪里话啊,能侍候老佛爷,那是她们的福气呢。”
“福气?再好的福气,我又能多留她们几年呢?年纪都不小了,皇上也该上心了,这晴儿的指婚,皇上可别忘了。”
“皇额娘放心,这事儿,儿子一直放在心上呢。前些时候,儿子也说了,想先帮兰馨寻一门好亲事,看来晴儿的婚事,也得一道儿挑了。”
“皇上准备把兰馨指给谁呢?”太后一面吃着点心,一面说道,“这兰馨虽说不是你亲生,但也和亲生没什么差别了,皇后又疼她跟什么儿似的,这指婚的人选,万万不能马虎了。”
“皇额娘说的是,所以朕南巡之前,特意招了几家皇亲,带着他们的儿子进宫来瞧瞧。只是这些个孩子,朕瞧着都不大有出息的样子,一副好吃懒做的模样,怎么配得上兰馨呢。”
“我听着,那硕王府的祯贝勒,皇上似乎还挺满意的样子,还给赐了个御前侍卫的差使。哀家想着,你是不是有意要将兰馨指给硕王府呢。”
乾隆拍了几下大腿,长叹一声道:“不瞒皇额娘说,儿子曾经确实看好皓祯,那些个进宫来问安的年轻人,也就他看着还像个样子。文治武功都算不错,只可惜了,他进宫来的那一日,朕有意要试他们一试,就命人假扮刺客,想试试他们的身手。这皓祯用心护驾,忠心可表,只可惜,让小燕子突然蹿了出来,胡闹了一番,害得皓祯受伤不说,朕的心思,也算是全白费了。”
“既是小燕子捣乱,害得他没办法施展出真正的功夫,皇上不如再给个机会他,让他一显身手如何?”
“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封了他个御前侍卫,想让他保驾来着,也能给他表现的机会。没想到,在山东城郊,遇上刺客时,所有的人都不及小燕子一个女子,只有她,奋不顾身,替朕挡下了那支箭。所以,儿子现在对皓祯,也是不甚满意了,兰馨要嫁过去,儿子也有些不放心哪。”
“既是如此,那皇上还得再仔细挑挑。”太后沉思道,“切不要糊涂地将兰馨嫁出去,这女人哪,嫁错了一回,这一生便是毁了啊。”
“皇额娘说的是,儿子必定会认真挑选,不会让兰馨受委曲的。至于晴儿的婚事,儿子也在考虑之中,这宫里待嫁的姑娘,算来算去也不少,除去兰馨和晴儿,小燕子和紫薇,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朕打算,将她们四人,同时指出去。”
“小燕子和紫薇?”太后皱起了眉头,“她们两个,皇上有打算指给谁吗?”
“儿子觉得,福伦那两个儿子都很不错,他们跟小燕子交情也挺深的。儿子原有打算,将小燕子指了给尔康的。”
“尔康,那可不成。”太后一听得这番话,就急了,“皇上,你可别忘了,尔康那可是要留给晴儿的。”
“晴儿?晴儿和尔康怎么了?”乾隆有些不解。
太后笑道:“皇上果然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啊,晴儿和尔康,早已是互诉衷情了,皇上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
“想不到,晴儿居然会和尔康暗中有情,朕可真是没看出来啊。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小燕子,便指给尔泰吧,反正是两兄弟,指给谁都一个样儿。”
“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啊。”太后连连摆手,摇着着道,“皇上怎么如此糊涂呢。那小燕子是什么出身,民间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罢了,怎么能指给福伦家呢?更何况,若是将小燕子指给了尔泰,晴儿与她岂不是成了妯娌,这也未免太委曲晴儿了。”
“那皇额娘的意思是……”
“这个小燕子,哀家要好好管教一番,还有那个紫薇,哀家决不能让她们做出有损皇家脸面的事情来。”太后大板一拍,脸上的表情严峻地如同冬日的寒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