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城之外的史分明一行见面,韩昌黎没有多么拘谨。他也站在皇城之下,望着曹阿奎微微行礼,然后转身,又对着史分明行礼:“在下韩昌黎。”
韩昌黎这个名字,整个大唐境内,只要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有所耳闻,做为时刻关注帝都城大小事迹的史分明,自然亦是如此。
他有些意外地眨眨眼,这才急忙对着韩昌黎行礼:“见过韩翰林。”
身后的众多将士,也纷纷行礼。
倒是许大宝有些例外,他虽然也是行礼,但他的眼珠子却早早的就落在了郭小九的身上。
郭小九跟韩昌黎都算不上什么大唐的美男子,所以,走在一起,自然是谁更靠前一些,便更引人注目一些。
之所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郭小九,而不是韩昌黎,自然是有些原因。许大宝与郭小九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的许大宝,只是一个失势的马贼,被遗弃的马贼。
是在郭小九的说服之下,祸水姑娘才会出手相助。他许大宝当时哪怕很喜欢那个他这辈子都攀不上的女人,可他也知道,他许大宝是什么斤两,自然不会心生怨毒。
此时在帝都城见到了郭小九,更何况还是在韩昌黎的身侧,让许大宝感觉到了极为意外,这个佩刀的年轻人,只怕多半也是帝都城的大人物吧。
史分明直到起身,才注意到了郭小九,却也只是微微行礼,他与郭小九交情不深,倒是跟那个洛阳世子周子恒的脾气,极为对胃口。
“既然天子陛下,不想与大人见面,想来应当是没有到了见面的时候。我想大人不如一同陪我去喝喝酒,聊些我们之间应当聊的事情。”韩昌黎双手插在袖口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聊些该聊的事情?”史分明摸着下巴,略作思考。双眸却紧紧盯着眼前的韩昌黎,他想要明白这个年轻人的意图,可惜,他看到的只是清水一潭。
莫非,这个韩昌黎,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史分明想到了此处,便也心中豁然开朗,爽朗一笑:“好,既然是韩翰林赏脸,我岂能有不去的道理。”
对着手下的众多将士吩咐了几句,便跟在了韩昌黎的身后,向着远处走去。
两人在前,两人在后。韩昌黎和史分明与后面的两人,隔了十步之远,谁都没有说话。
之后的两人,许大宝始终比郭小九刻意慢了一步,抱着怀中的两个帅印,紧紧地跟在郭小九的身侧,一脸的谄媚笑意。
郭小九伸手扶在了刀鞘上,原本转身想与这个胖子寒暄几句,却见到了许大宝这幅模样,只能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拍动,转头笑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几个人来到了一处酒馆,酒馆就在平康坊的最外围,酒馆之内,已经有人影影影绰绰。
如今的帝都长安城里,平常在街道
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几个,甚至南北衙门的捕快,都有大半选择了待在衙门之内,不在外面走动。
甚至同在平康坊,就连文酒会近些日子的生意也没有了往日的盛况。
却又有谁能够想到,如今帝都城里的平康坊,还有这么一家酒馆,能够坐满了客人。
酒馆之内,在座的都是江湖豪杰。随着酒馆大门被推开,四道身影鱼贯而入。
原本酒馆之中的小二,当即赶到门前,向着街巷两侧打量几眼,急忙缩回了脖子,关上了酒馆大门。
酒馆里面的客人,见到来人有两张熟面孔,也就在微微点头示意之后,继续开始了先前的畅饮。
韩昌黎领路,没有停留,向着酒馆的楼上走去。
酒馆的二楼围栏之上,隐约可以瞧见一名白衣儒生,在望向酒馆楼下。
找了一张木凳,郭小九将许大宝随意地安排在了门前的木桌上,就自顾自地向着人堆里面走去,他的手始终扶在佩刀之上,脸上挂着笑意。
许大宝显得有些不是很习惯,他紧了紧手中的两个帅印,却感觉总有人将目光偷偷打量过来,索性把帅印绑缚在了领口,挂在了胸前,伸手摘下了横刀,抱在了怀里。
“行了行了,我的这个朋友胆子有些小,吓坏了他,你们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郭小九端起一碗酒,已经一饮而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人群之中,是坐在桌面上抱着二胡的钱藏珍,今天他没有说书,跟这些随便开口,就能比他讲得更加生动有趣的江湖人坐在一起,去说书,他那是自讨苦吃。
索性,眯起了眼睛,装作养神的样子,却直着耳朵,将在场的江湖儿郎所讲,都深深记在了心里。
身侧的婢女可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心思,抱着身前的可口点心,藏在钱藏珍的身后,嘴巴就没有停过。
许大宝的背后,这才冒出来了一个人影,是个手中握着折扇的书生。刚刚冒头的书生,还没有来得及调笑几句,就被早已经冲到了身侧的诗两行,掐住了耳朵。
“好啊你,丢着老娘跟一群大老爷们拼酒,你却自己藏了起来。”
诗两行刚刚说完,就有同是女子的鱼幼棠起身调笑:“吆,怕不是妹妹喝不过我们梨花谷的姐妹,要找个帮手来,还说什么跟大老爷们喝酒,只怕与我们相比,你比谁都爷们吧。”
静坐在鱼幼棠身侧的舒如雪,就要安静很多,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将目光随意的乱瞟。
“哼!”诗两行冷哼一声,对着鱼幼棠伸手一指:“怎么滴?”
鱼幼棠伸手拍桌,已经起身,身后的几个梨花谷姐们,也都执剑站起身来。
说话间,竟然多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酒馆不算大,坐满了人,其实也就只有二三十人
而已。
此时这么一折腾,目光都落在了这一群女人身上。
郭小九又举起了酒碗,刚刚与带着师弟白夜雨的白乐天喝过了一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扰的没了兴致。
他没有了兴致,便只能坐到了角落里,与戴着斗笠的元霸坐在一起,还有一名和尚也坐在元霸的身侧。
做为在江湖上游荡,曾经最得女子青睐的白乐天,只能在这个时候起身准备打个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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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酒壶,跑到了诗两行的身边,轻轻在她的耳边低语:“妹子呀,这事情是你不对,可他们也有错,不过那,这个时候还是应当你先来认个错才是。”
见到了白乐天如此亲昵的举动,诗两行却是突然羞红了脸,连看都不敢看两眼。
这可急坏了酒三两,急忙夹在了两人之间,挡住了白乐天的视线。
“呵,原来有了男人的女人,也喜欢怀春,不知道是家里男人没管好,还是这女人呀,生性就比较浪荡。”鱼幼棠得理不饶人,继续嚷嚷道。
诗两行一听这话,当即又来了脾气,已经摘下了身后的木琴,伸手就要扣在了琴弦之上:“看我今天不把你打的跪地求饶。”
酒馆之内,角落里的郭小九三人,惹不起这几个女人,白乐天被酒三两那么一挡,也就没了兴致,乖乖坐回到了师弟身边。
坐在酒肆最里面的钱藏珍老爷子,眯着眼睛,装出一副假寐的模样,显然也并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当中。
刚刚走进了酒肆的许大宝,一脸无辜地缩到了酒馆的门口,低着脑袋,又紧了紧手中的横刀。
“行了。”二楼角落之中的儒生开口,也从角落之中露出了身影,中年儒生正是自在,他双手负在了身后,山羊胡子轻轻抖动,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怒气。
他如今是这酒馆的老板,也是将这群江湖人聚在一起的人,只怕整个帝都城里,能将这群人聚在一起的人,也非他自在不可。
“有本事在这里打闹,不如几日之后,比比谁能摘下胡蛮狗的脑袋。”
“好!”诗两行听到了楼上的声音,也不敢多造次,只能收起木琴,顺着楼梯拾级而下。
“哐当!”一声,酒馆大门被撞开,道门女子宁不二走进了酒馆之内,她的目光没有什么神采,这次回来帝都城,便一直如此。
想来应当跟她从道门独自归来,不能为大唐带来道门的强援有些关系。
宁不二在屋子里打量了几眼,并没有理会场中那些人的怪异目光,上次在宁不二手上吃过憋的诗两行,也懒得跟宁不二去争些有的没的。
见到宁不二向着这边走来,不净起身,让开了郭小九的身侧,坐到了桌子的对面,依旧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