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栏笑小生,楼上楼下尽佳人。”已经身为洛阳大将军的周子恒,站在了风月阁二楼,伸手轻揽艺人立春的纤细腰肢,一脸的笑意盈盈。
“哎吆,少爷,你可许久不曾这么抱着奴家了。”立春露出一丝媚笑,顺着周子恒的方向就贴了过去:“少爷,您哪里是小生呀,分明就是一只大灰狼。”
“姐姐,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见到立春娇躯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胸膛,周子恒急忙往右靠了两步:“姐姐,矜持一点儿,这要是让红銮知晓了,我这下次见她,还不得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是被在床上揍得下不了床吗?”立春伸手轻拍周子恒的胸脯,也顺势挣脱了周子恒的怀抱,伸出一根手指轻按在了他的额头上:“你小子呀,跟老爷一样,占完便宜就不认人了。”
“姐姐,这事情可不能乱讲。”
周子恒装作佯怒地说着,冲着走廊的那间屋子瞧去:“郭公子这几日呆的如何?听说他前几日出去过一次,很晚才回来?”
“嗯,可不是。”立春正了正衣襟:“少爷要去见郭公子?”
“这就要去,姐姐你先忙去吧。”
“好好好,我就不打扰您了。”立春很识趣地扭着纤细腰肢,一颤一颤地向着阁楼的另一侧走去。
风月阁那间独属于郭小九的屋子内,郭小九就站在窗口,双手负在身后,腰际上佩着一柄刀,他的双手支在窗沿上,托着腮帮望着楼外的风光。
屋子内有张木桌,刚刚及冠不久的世子周子恒很舒服地躺在躺椅上,伸手捏起一块点心,自顾自地吃着,哪里还有刚才的风流模样。
“小九呀,这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急得,有些事情急不得,就比如你想着要入帝都挑战那位公公的事情,我觉得吧,现在我们是急不得的。”一块点心已经被周子恒蚕食得干净,他擦着嘴巴说道。
“周子恒,我发现你废话越来越多,我就随口一说,你就随耳一听,也就罢了。”郭小九扭转头来,说话语气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但整个人看上去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转念想想,确实急不得,他现在就连那个叫做不空的和尚都打不过,去和帝都的那位早就声名在外的叫做冯元义的宦官打,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明白就好。”又是捏起一块点心,小心地放到了嘴里,周子恒眯起了眼睛,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唉!”郭小九叹息一声,继续望向窗外,真是让人愁,愁白少年头呀!
“是龙就有腾飞日,是鹏必会飞宏天,少年时光,何必多忧愁!”周子恒不知道从哪本典籍上瞅来的话,想到此时恰巧应景,就随口说了出来。
说罢,周子恒已经站起身来,伸手捏过佩剑,悠哉悠哉地走到了郭小九的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不然,你陪我去趟陇右散散心?”
“嗯?不去。”郭小九摇了摇头,连瞥都没瞥周子恒一眼。
“我可打听好了,陇右那边可比这中原热闹,沿路上都是绿林好汉,甚至到了漠北,还有那么一位漠北第一刀客,而且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娘子让你练手。”周子恒抽着鼻子说道。
“不去!”郭小九继续摇头,眼皮子都眯成了一道缝隙,很明显完全没有认真听周子恒在讲什么。
“我听说,宁不二那个小丫头,前几天又下山了,好像最近剑南道那边,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路杀了过来,如今已经快到关内道了。”
周子恒自信满满地挤出了一脸的坏笑,等待着郭小九作答。
“仙子到关内道了?”郭小九这才偏过头来:“当真?”
“去不去呀?”周子恒挑了挑眉头问道。
郭小九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相信:“你去那地方干嘛?漠北那地方可不适合你这种公子哥去游玩。”
“不是去游玩,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半路陪同宁不二截杀我那几只苍蝇?”周子恒对着郭小九比划着,已经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图纸。
随着图纸缓缓展开,上面拓印着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郭小九只瞧了两眼,就确定这些人确实就是曾经在洛阳城外截杀周子恒的那些家伙。
“画的不错,可跟你去陇右,去漠北有什么关系?”郭小九抬起了眼皮子,伸手摸过刀鞘,又瞅了瞅自己身后的剑。
现在哪怕周子恒不去,他也肯定是要去的,不说别的,就说宁不二已经到了关内道,再往西走,就是陇右道。
“嘿嘿,这些人我摸过他们的底细,听说是从漠北那么来的,应当跟突厥蛮子有些联系。”周子恒伸手轻轻掸了掸那张图纸,很小心地折起来,收回到了袖口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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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的怎么样了?”周子恒看着郭小九脸上有些犹豫,急忙催促道。
“而且宁不二追踪的那个魔头,也跟突厥蛮子有些联系,我想他们铁定也要去漠北。”
“你堂堂世子殿下,如今更是这洛阳城的大将军,这次出行,计划带多少人?”郭小九饶有兴致地瞥了周子恒两眼,意思很明显,还是不计划同周子恒同行。
“就你和我,谁都不带。”周子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郭小九:“我已经在王府准备了快马两匹,你只要说去,我马上就回王府牵马,过了正午就出城。”
“哦?”这倒让郭小九有些意外,他打起几分精神来,很是玩味地看着这位有趣的世子殿下,貌似这次去漠北,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突然伸手在周子恒的肩头轻推了一把:“好,我就陪你走着一遭,不过嘛。”
“放心,这路途中的一切开销,都由我给包了。”周子恒急忙接了一句,又小声地嘀咕道:“看在红銮的面子上。”
“好说好说。”郭小九可不管周子恒后面说的啥,只要能见到宁仙子,去哪儿他都乐意。
当然,这一路往西北走,周子恒刚才所说的那位女刀客,他肯定也要过过招。他可没有在这江湖闯荡,不跟女子动手的魄力,这敢在大唐江湖上亮出名号的女子,哪个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
好似想起韩昌黎那个士子书生,仿若从河南道一路走来,那三月路途就在昨日,那可真是潇洒快意!
郭小九突然猛地一拍刀鞘,整个人活泛起来,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你说的很有道理,少年时光,何必多忧愁。而且待在这洛阳城里,何时才能闯出个天下第一刀的名堂,我决定,没有拿到这名义上的第一刀,不回洛阳城了。”
“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周子恒可不管郭小九后面那几句话的意思,既然郭小九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当然越早离开洛阳越好。
“哎哎,世子殿下。”郭小九急忙一把将企图匆匆离去的周子恒拉了回来:“我还想托你帮我办个事儿。”
猛的一个趔趄,幸亏郭小九暗中又推了一把,周子恒这才没有被郭小九的一拉摔倒在地:“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
“你也知道,我在来时的路上,结识了一位叫韩昌黎的书生,麻烦你帮我查查,今年的殿试首榜前三甲都有何人。”郭小九说话的语气不慢,周子恒却很着急。
“这今年的殿试,才刚刚开始,我回去叫府上的人盯着些,一有消息,就立马传信给我们。”周子恒拍着胸脯向郭小九说道。
“不过,我没有注意到会试的前几名,可曾有你说的那人,万一,……”周子恒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没有等周子恒将那万一说出口,郭小九就制止了下来,他当然相信那个为了爱情,就立誓要考取前三甲的家伙,他怎么可能连殿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你大可放心,我相信他,这事情你帮我留意一下就好了。”郭小九摆了摆手。
见到周子恒又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不由的一笑,这小子刚才还跟他在这里讲道理,现在反倒自己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不是过了正午才动身,这么着急做什么?”郭小九冲着已经一脚踏出屋门的周子恒说道。
“能不急吗?”周子恒没有说出为何这么着急的道理,已经走出了老远,只是隐约留下了这么一句:“什么正午?现在就动身。”
于是,郭小九带着自己的佩刀,缚紧身后的那柄大道剑,紧随在周子恒的身后,就走出了风月阁。
周子恒去了王府,郭小九猜测,这小子之所以这么着急,多半是及冠以后,在这洛阳城的几天,呆得很不是滋味。
他现在可是洛阳城的大将军,有多少能让人想烂额头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却还大摇大摆的,到这风雨阁来给自己讲道理。这要是被他的那些名义上的下属看到,以后谁还拿正眼看他。
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名正言顺出去放放风的理由,起初还被自己一口给拒绝了。
幸亏这小子准备的足够充分,若不然,自己还真不会陪他出去走这一遭。
能出去走走,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而且,还能见到她。郭小九如此想到,不由的一阵痴笑。
郭小九倒开始不着急了,他找了个面摊,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开始静静地等待着周子恒的前来。
这日正午刚过,一匹白马,一匹黑马,两匹都是上好的良驹,顺着洛阳城的城西小门,缓慢地走出了洛阳城。
从洛阳到陇右,就是一路向西北而行,经过了京兆府和关内道的交界处,就是陇右,可陇右何其大,真正的陇右,在更西的地方,漠北就在那陇右的最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