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立中走到江云身边问道:“军团长,是不是要打宁马了?”
江云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蔡立中微微一笑,道:“很明显啊,看咱们这三个师的配置,分明就是摆出一付要打宁夏的阵式,只不过是没有明讲出来而已。”
江云就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蔡立中在十八团的时候是参谋长,而且他在撤职前就是师参谋长,现在又是22师的师长,战术素养当然是不差的,想了想就说:“马家军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如果要摆开阵式打,我们会很吃亏,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咱们在湘南时候用过的老办法,引敌增援,半路伏击。”
江云点点头,他也知道马家军的厉害,要不然也不会有历史上西路军的悲剧了,马家军不光是机动性强,而且极其凶残,骨头非常硬。历史上在参加抗日期的时候,就曾经有马家军为了不被俘虏而几百人集体跳江的壮举。
军团侦察营早就一分为三,赵子兵新自带着三连进入了甘肃北部进行侦察,侦察二连是与23师起北上的,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进入宁夏境内,侦察一连则与24师一起行军北上,他们的目标是陕北与绥远交界的榆林、横山、靖边这几个地方。
到目前为止,由于时间尚短,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传回来,不过凭江云自己的历史记忆,他知道的是,宁马的主力部队离陕西并不远,宁夏大部其实都是由民团在守卫,事实上马家军的民团也是非常强悍的部队,当然了,这种强悍体现在他们的凶残上,总体来讲,马家军除了在抗日时候有过贡献之外,可以算是一支非正义性的部队,特性上与土匪其实是差不多的。
重要的几个地点除了银川之外,就应该是宁中、卫中和盐池这三个地方,只要能拿下这三个地方,就等于挡住了宁马的南下通道,特别是宁中,这是最重要的位置,卫中与宁中相临,也必须拿下,而盐池则是从陕西进入宁夏的咽喉,也必须拿下,否则的话,陕北的安全不能保障。
不过幸好陕北是山区,如果是一马平川的草原的话,还真是挡不住骑兵的冲击,可能这也是历史上中央为什么选择在陕北落脚的原因吧,虽说四面都是敌人,但却因为地势原因不会四面受敌。
江云这边为了如何对付马家军而费神的时候,洪亮却已经带着23师进入了定边县城,在这个与绥远和宁夏都极为接近的小城里,随处可见到草原的风情,但洪亮却无心却感受这种风情,这一回虽说进展还算顺利,但是却被几股马匪缠了这两三天,丢尽了面子,还损失了几十个人,只怕军团长这会儿正在跳脚大骂自己无能吧。
可是他也不想这样,以前谁也没有对付马匪的经验,你冲锋的时候人家走了,你摆好阵式人家不过来,仔细想来,江亮又不由得一阵汗颜,马匪明显是在用游击战的方式在跟红军做战,可是要知道,红军是游击战的祖宗啊。
这回面子丢得还真是大,本来昨天就可以进城的,他一直带着部队在外面寻找马匪,想要歼灭其中一两股,可是一天过去了,马匪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似乎这定边周围就没能马匪出现过似的,搞得洪亮好不狼狈。
在临时师部内,洪亮对张勇说道:“老张,你说这仗打得,我都快没有脸见军团长了,这他娘的马匪也真是绝了,居然用咱们最拿手的法子对付咱们,还真打了咱一个措手不及。”
张勇就笑道:“这叫什么,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游击战是咱们的拿手好戏,可现在人家拿这种方法对付咱们,咱们反倒不知道怎么打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我们还是不够成熟啊,在战场上的应变还不够,才会吃这么大的亏,就算是挨军团长的板子那也是应该的,”
赵山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肃声说道:“师长、政委,侦察连汇报,在城西刚出现了一股马匪,一百多人,抢了一个村子就走了,这是侦察连一排二班发现的,他们赶到的时候马匪已经走了,村里死了不少人,根据一个幸存者描述,这股马匪不是本地口音。”
啪,洪亮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可恶,这是在向我们挑衅,"chiluo"裸的挑衅,说不定就是冲咱们来的,要不然为什么以前都没事,偏偏咱们来了以后全都蹦出来了。”
张勇侧不仅不慢的说道:“不是本地口音,那就是说从外省来的,是宁夏呢还是绥远?”
赵山摇摇头道:“不清楚,按道理来讲应该是从绥远来的,宁夏不是没有马匪,但多数集中在北部,南部由于马鸿逵的重兵都布防在这一带,马匪南下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我想应该是绥远的吧。”
听赵山这么说,洪亮眼前一亮,道:“难道就不能是马家军假扮马匪出来打劫吗?从历史上来讲,这种事情在草原上是经常发生的,并不奇怪。”
张勇则摇了摇头,道:“可能性不大,马鸿逵我虽然没见过,但他能执掌一方,想必也有过人之处,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
洪亮撇撇嘴,道:“这恰恰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反正这陕西又不是他的地盘,明抢当然是不行的,一经发现说出去不好听嘛,所以他们就假扮马匪来抢劫。一定是这样了,我说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的马匪,还这么猖狂,原来是有军队背景的。”
张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说:“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如果直的是这样就麻烦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我军,以后的仗只怕难打了。”
洪亮就对赵山说:“老赵,传令下去,命令部队不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动,一旦发现马匪行踪,要第一时间向师部汇报。”
赵山点头,出去布置去了。
洪亮这才坐下来对着地图研究起来,如果这些马匪真是宁马部队假扮的,那么自己的行踪肯定是无法保密的,那么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呢?
他的目光落到了盐池这个地方,眼睛一亮,心下有了主意,如果这些马匪真是宁马部队所扮的话,那么他们肯定是从盐池过来的,说不定盐池就是他们的总部,他们从盐池出发,进入陕西后分成数股人马假扮马匪到处抢劫扫荡,然后回到盐池交差。
想到这里,洪亮不禁暗骂卑鄙,这马鸿逵还真不是一般的卑鄙,党党一省主席居然也能干出这样的勾当,这些白狗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么对于23师来讲,一旦确定了盐池是对方的大本营的话,接下来的戏就好唱了,娘的,你们不是能跑吗?老子就堵了你们的退路,让你们乖乖的钻老子布下在口袋。
想清楚后,对张勇说:“老张,咱们几个就这么推测可不行,得赶快落实下去,尽快查明这些马匪的真实来历,要真是宁马的人,那就好办了,咱们就让他来得回不得。”
张勇问:“有什么想法?”
洪亮指着盐池道:“你看,这是盐池,这是定边,明白了吧?”
张勇也是眼睛一亮,笑道:“没错,真要是宁马的人,咱们就让他来得回不得,老洪,照我看,七八成就是宁马的人,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马匪,要是像榆林那样的地方倒还有可能,这定边可能性不大,我进城的时候找当地人了解过了,这一带很少有马匪过来,也就是前几天被马匪围过城,不过很快就散了。我估计应该是宁马的人准备打定边的主意,正好碰到咱们,所以就分成几股扮作马匪来对付我们。照这样来看的话,这一次说不定还是巧遇。”
洪亮点头道:“不管是不是巧遇,既然已经暴露,不如干脆干他一票,把进入陕西的这些马匪全给他收拾了,要是能顺便拿下盐池就最好了。”
果然如他们所料,当天晚上,侦察部队就发回了消息,发现几股马匪朝着盐池而去,这就进一步验证了他们的推断,当下洪亮和张勇就给江云发报,汇报了23师准备对付盐池的想法。
江云接到23师来电正在指挥部研究敌情,心下大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从地图上打量了一下盐池的位置,把电文拿给蔡立中看,问道:“你怎么看?”
蔡立中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又对着地图一比划,道:“军团长,这样一来的话,我们要想无声无息的进入宁夏只怕不可能的,到时候可能会大打。”
江云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说道:“我原来就没有想过悄悄入宁,这个难度太高了。但是也没有想过这么快跟宁马交火,虽然只是局部的,主要是咱们的兵马全都没有到位。一旦大打的话,对我军极为不利。”
王南平道:“军团长说得不错,咱们的后勤物资都是后面,一旦打大了,只怕跟不上,而宁马却不用担心这些,重要的是,一旦现在就在盐池大打起来,让宁马提高警觉,那么要占领宁中和卫中就更难了。”
江云笑了笑,道:“是这个理,但是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发啊,不打也要打了,但也不能放开了打,得控制一下。”
回头对陈京说:“给23师洪亮去电,同意你部歼敌设想,但不易扩大,仅止于陕西境内,盐池暂时不动,军团部另有全局安排。”
等陈京记录好后,又道:“给24师去电,加快行军速度,尽早与23师会合,在定边一带待命。”
陈京记录完后拿给江云看,江云扫了几眼就签了字,交给陈京。
转头对蔡立中道:“你们也要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只怕最迟也就这几天了,政委他们估计一个星期内就会到的,洪亮那边至少要给我拖住十天,十天之后,再做入宁的布署。”
蔡立中就道:“我明天就安排,保证随时可以出发。”
江云没有再说话,而是目光盯向了宁夏,好大的一片草原啊,待占领宁夏后,不仅可以组建一支专业的骑兵部队,自己的八军团也可以大量的安置骡马,到时候机动能力一提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拖拉。
可惜的是绥远是阎老西儿的地盘,不能乱来,否则的话把这里也占了,到时候抗战爆发,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挥兵蒙古,抢在苏联人之前把这蒙古从日本人手里收回来。
一接到江云的命令,洪亮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军团长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暴露得过早,要让宁马以为我们只是小部队,这就得好好安排一下了,既然吃掉这些所谓的马匪,又不能把动静搞得太大。”
张勇道:“这样吧,咱们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他们不是分成几股了吗?咱们也分兵,以营为单位分开,逐个击破,不要使用炮火,这样的话,敌人也搞不清我们的人数火力,又能有效的打击敌人。”
赵山也赞同道:“政委说得不错,眼下也只能这么干了,我补充一点,一定要发挥我们的优势不能跟敌人搞冲锋对抗,那样吃亏的只会是我们,骑兵最擅长的就是冲锋。”
洪亮见两人都表明了意见,就说:“那好,老赵,命令下去,从明天一早开始,各团派出两个营出城,分散开来,寻找马匪踪迹,一旦发现敌踪,要保持冷静,发挥游击战的寻活性,寻找有利时机,将这些马匪给我全部收拾掉。”
张勇道:“补充一点,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控制伤亡。”
赵山点点头,就拿起电话通知各团刚才师部下的命令。
第二天,23师就出动的六个主力营出城,一出城,便赶往不同的方向,除此之外,师侦察连和各团侦察排也都撒了出去,到处寻找“马匪”的行踪,一旦发现,肯定不能让他跑了,先前之所以之所以吃了亏,是因为没有适应这些“马匪”的打法,如今早好的万全的准备,除非是碰不上,否则的话,23师可不是吃素的。
运气最好的要数67团一营,这个营也就是原23师独一团一营,如今已经成长为八军团绝对的主力营,一营长郝平是老营长了,当初成立独立团的时候他就是营长,参加过道县保卫战,经验极为丰富,今天按师部的命令出城寻歼“马匪”,他心里就寻思着这么一直找也不是办法,反正团长交待过,时间也不限定,那就好说了。
郝平认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直找也不是办法,脑子灵机一动,就让战士们从老乡那里借了几辆大车过来,让一个连的战士换上便衣,把武器都藏车上,大摇大摆的上了大路。而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远远的跟在后面隐蔽行军。
这样一来还真让他招来了“马匪”,其实这也很好解释,陕北这个地方穷,大路上走着这么几辆大车,还有这百多号人护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简单,搞不好能捞到什么好东西。
一个侦察战士过来向郝平报告,说西边三里外的地方出现一股“马匪”朝着车队这边跑过来,青一色的高头大马,长枪马刀,两三百人的样子。
郝平就眼睛一瞪,对身边的人说道:“娘的,总算是等来了,去个人通知一连做好准备,咱们现在就悄悄的摸过去,今天老子要开荤。”
一营迅速的摸了过去,越过车队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而扮作车队的一连也停了下来,战士们都做好了准备,只要打起来,就会在第一时间拿出武器参加战斗。虽说诱敌的任务成功了,但是如果不能参加战斗,那对这些战士来说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郝平已经能从望远镜里看到敌人身影,冷笑了一声,道:“同志们注意了,对方是骑兵,不能让他们靠近,到时候以我的枪声为号,除了迫击炮之外,都给我开火,”
在这之前,他已经把轻枪都集中到了一起,全营27挺轻机枪和18挺重机枪都摆在了一线,他这是发火了,因为在23师进定边之前与这些“马匪”的接触中,一营是吃过亏的,这一次他要报复回来。
这里的地势比较平坦,所以这股“马匪”老远就看以了大路上的车队这会儿在歇息,领头的一声令下,加快了骑速,朝着车队冲过去。
郝平看得真切,这种速度一旦要是撞上了,自己这个营还直是不够人家收拾的,暗骂一声,目测着双方的距离,等对方接近阵地差不多一百米的时候,郝平知道不能再等了,抬手就是一枪。
他的枪一响,一营的几十挺机枪就开火了,这一下,火力线如网一般罩向了敌人,骑兵冲锋队形一下子被打散了,这几十挺机枪的火力打击可不是两三百人能受得了的。更何况步枪并没有歇下来,包括一连的战士们也都大车上拿出了武器趴在地上开了火。
“马匪”并没有能冲破这道火力网,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山经开始调转马头准备撤了,郝平见状,大喊一声就冲了出去,战士们一见营长都冲锋了,哪里还有不跟上的道理。
此战干净利落,歼敌237人,其中击毙186人,击伤11人,俘虏的只有40人,看到俘虏的这40个人,郝平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好多人都是放弃了被俘虏的机会冲向一营的枪口的。最让郝平无奈的是,只缴获了53匹战马,其它的战马全被打死。
郝平看了看这些死马,又看了看那些大车,便命令道:“把这些死马搬上大车,全都给我带回城去,今天晚上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