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见林海不语,也不以为意,更不曾动怒,反而自言自语的道:
“是了,世人苦难时皆视我大乘佛法为救世明灯,过后往往又弃如草芥,法海你久经红尘俗世,难免沾染上这等习性,带将来留在本座身边修行,这点小事自然会随着修行一并消除。”
林海闻言犹豫了片刻,先是看了一眼先前那呵斥的护法神将,那位神将自如来开口发声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在没有说过一句话,宛如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假如跟在佛祖身边修行,最后修成这个样子,长生一万年又有什么吊用?
不过这种事情的关键并不是没吊用,而是吊没用
林海想了想,轻轻撩起长袍下摆,对着巨大如山岳般的如来法身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眼前这位佛祖,是真真正正的三界大能,所以林海想要诚信的和他好好谈一谈,放低姿态也是一种手段。
同时,他也毫不怀疑眼前佛祖的真实性,凭他人间法海的通天道行,在仙佛不出的人间他就是天下第一,自问不可能有什么妖魔能够将他一身佛门神通尽数打落,然后将他的元神拖入梦中。
“弟子林海,本为佛门俗家弟子,受金山寺祖师青眼,得以承袭我佛大乘之道,实乃临危受命,不得已而为之,而后弟子推行佛法于人间,使神州大小近千寺庙得以修习我佛妙法,弟子资质驽钝,自觉传承道业之功德圆满,恳请佛祖恩准弟子还俗,与人间家人团聚。”
林海话音落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
虽然无人出生说话,可这压抑的气氛足以说明他刚才的话说的冒犯了,就算佛祖表面上没有动怒的迹象,但是场面也却开始肃杀压抑了起来,而且那脾气不太好的神将护法此时也哑了火,叫林海跪在那里简直度日如年。
良久,佛祖那浩大的声音方才从上方传来,与其平平淡淡,却仿佛震得周围虚空都在扭曲。
“法海,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林海低头闭目,可跪拜的身子却从地上缓缓的站起挺直,低声道:“佛门确实不曾亏待了林海,可是林海同样也不曾亏待了佛门。”
佛祖端坐如山的法身不见动作与波澜,可大殿之中的肃杀之气足以令天下任何强手都胆寒心裂,可林海却无畏无惧的在心中默念道:
“眼中所见,皆为虚幻!”
常人入梦之时,必被梦中五色所迷,从而难以区分现实虚幻,道行高深之人便可以假借这种心理,以无比真实的梦中幻境来欺骗入梦者,甚至可以达到梦中杀人的效果。
但是林海自从入梦开始便没有被这周身真是无比的梦境所迷惑,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异数。
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的林海,浑然没有料到下一刻殿中肃杀的气氛居然为之一散,而后山岳般高耸庞大的佛首轻轻点了两下,对林海提出的还俗请求,回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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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想到如此简单便达到目的,林海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他便见到上方佛首处缭绕的云烟骤然被一股无形之气吹散,露出佛祖那张悲天悯人的慈悲面容,左右双目如高悬的明月烈日,光辉灿烂,瓮声瓮气的道:
“但是,你要帮本座重新打开青铜门!”
刹那间,林海心中动荡之剧,宛如山呼海啸一般,先前在藏经楼中所见的神州历史走马观花般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瞬间便想通了某个节点,可是如今佛祖法身在前,林海却是半点也不敢露出异样的神情,他连忙低下头来,貌似虔诚的再次俯身叩拜,希望能够借着这个顺从的动作来挡住自己邪路的异样,口中连道:
“谨遵佛祖法旨!”
佛祖也不知有没有被林海的假动作骗过,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林海听到他回了一个善字,而后他便发现四周空间开始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应当是佛祖达成目的之后便打算退出梦境,可见这横跨青铜门施法入梦的消耗也是不小,即便是佛祖如来也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林海十分恰到好处的抓住了这个梦境将要崩散的节点,忽然抬头口中快速的道:
“弟子在人间基业太大,俗事缠身,恐怕不能当即兑现与佛祖的约定,还请佛祖体谅!”
话音刚落,早已开始扭曲的梦境便开始崩灭,故意在最后一刻才将此话吐出的林海,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反正自己又没答应如来何时打开青铜门,就是十万年之后再开又如何?
林海从梦境消失之后,偌大的雷音寺中金光暗淡了许多,那侍奉佛祖身侧的护法神将,面上怒气难平的道:
“佛祖,这小子奸猾无比,我看他八成是不会真的将青铜门打开的,刚才之所以答应,也无非是摄于您的威严而想出来的权宜之计罢了。”
如来浩大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的回道:“本座知道。”
这简单的四个字落下,那气愤不已的神将便不敢再说什么,巨大辉煌的雷音寺重新恢复了寂静,千万年如是。
幽州金山寺的藏经楼上,法海猛地坐了起来,后背背冷汗浸湿。
亲眼见过神佛是何等威严的法海,即便从梦境中挣脱了回来,目光之中仍然是难掩其中的惊悸,他就这么坐在屋顶上整理着自从入梦之后的每一道细节,暗自与心中猜想的相印证,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就在这时,法海听到屋檐边上有细微的动静传来,在这非常之时,他的反应也是迅速又猛烈,掌底一抹黑光一瞬向发声之处掠去,法海功行全身,神目如电,在黑光堪堪命中目标的时候,半个铮亮的光头从屋檐底下冒了出来,法海立刻认出这光头分明就是那个憨憨的能持,连忙掌力上托,黑光只差分毫便直接洞穿了这小子的脑袋,而能持本人则只感觉到脑门有阵特别凉快的风而已,绝对想不到自己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