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在各处设立驿站,本来是用于战时信息的传递和供官府公门中人歇息换乘之用。
可随着四海升平已久,这种专供官府的驿站也渐渐不受重视,于是便有些人用以私用,就连寻常商旅只要交钱就可以入住。
李全胜一行人也在此歇息,因为囊中羞涩,八人只开了三间房,晚上用饭也是两个素菜,几碗糙米。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全胜总觉得连上菜的小二,在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带有讥笑的意味。
“上酒!”
李全胜忽然高喝到,身边知晓如今众人经济状况的弟子上前相劝,却被后者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几杯酒下肚之后,李全胜总觉得背后一直有人盯着自己,猛地一回头,却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人,气定神闲的望着自己。
也不知为何,原本心烦意乱的李全胜在对上道人的双眼时,心中自有一股静气流转开来。
高人,肯定是位高人!
李全胜绝望的心情蓦然开始激动,却见那道人微微一笑,径直走到李全胜的身边:
“贫道白鹤,略懂岐黄之术,这位壮士若不嫌弃可否让贫道”
“愿意愿意!”
李全胜不等道人说完便连连应下,忍痛取下纱布让他施为,可谁知这位疑是高人的道长,在看过他手臂伤势后也惋惜的摇了摇头:
“出手伤到这位壮士的人真是狠毒,如此重手几乎将整条臂骨都碾碎,照这样下去恐怕还要截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就连贫道也无能为力。”
李全胜闻言,心中更加绝望的同时,对林海的恨意也更重了几分。
可是白鹤道人却是话锋一转:“不过贫道手中还有一本独臂刀谱,精妙绝伦,这位壮士用来练习,不仅能稳固住先天境界,不至于跌境,战力还能更进一步!”
武者修行,气血圆满,骨髓通达之后方才能够进入到炼精化气的先天之境,而在这当中,如若身体残损,则很有可能因气血之损而动摇先天根基,如果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后病死床榻也不是什么奇闻。
虽然不能治好自己的胳膊,但是能够稳固境界已是意外之喜了,李全胜千恩万谢的说了一通好话,却见白鹤道人只交给自己半部刀谱。
“道长这是”
白鹤压低了声音道:“壮士莫急,贫道还有一件事还需壮士帮忙,事成之后另外半部刀谱定然双手奉上!”
“道长请讲!”
“贫道昨夜机缘巧合,降服了一只尸妖,如今正封禁在驿站外的一片树林之下,眼下贫道有要事外出,需要壮士帮我照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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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胜走南闯北多年,对这些灵诡之事屡见不鲜,听到妖鬼二字后仍面不改色的问:“如何照料?”
“好说好说。”
白鹤取出好几条竹筒递了过去:“壮士只需在子时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将此物围着地上的黄符浇上一圈即可。”
“此事简单,可是道长为何偏要找我做?”
李全胜担心这道士心怀不轨,民间历来不乏修行各种旁门左道的道人,以凡人精血饲养壮大妖鬼的传说,眼前这个白鹤道人便有此类之嫌。
白鹤不慌不忙的取出自己的度牒,耐心解释:
“我怕常人受不得那尸妖的阴寒之气,胆怯之下偷工减料,所以才想要找个武艺高强,气血强盛的习武之人方才放心。贫道只去前方幽州城中取些用度,不用一夜便可回返。”
李群生皱眉思索片刻,忽然咬牙点头:“好,我便应下道长所请!”
白鹤笑着指点了埋尸之处和看守尸妖的一些禁忌之后,便直接出了驿站,前往幽州购置朱砂。
李全胜送走道士之后直接搬了几条板凳坐在那块封禁尸妖的地方看着,果然见到一圈似乎有翻掘过的地面,上面有一张黄符贴着,想必是镇压用的符咒。
月色凄冷冰凉,尽管跟随李全胜的这群年轻弟子都有修为在身,却仍抵不过这深秋月夜里的寒意。
其中一名弟子手捧着计时用的贡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颤颤兢兢的对着李全胜道了句:时辰差不多了。
李全胜嗯了一声,取出竹筒围着地上的黄符倒了一圈,鲜红的血迹略带粘稠,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居然静置了半夜也不曾凝固。
倒完了血后,林全胜便一声不吭的坐回原处翻看那半部刀谱,四周在倒过血后更显阴寒,好几名弟子都冻的牙齿打颤。
“师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全胜专心致志的翻看着手中的刀谱,浑不在意:“什么声音?”
“就算,就是啊!”
那名弟子话梅说完就是一声惊叫,夜色之中这叫声异常的响亮和突兀,李全胜一手合上书册,环目四周动静却并无异样,怒道:
“蠢货,你想干什么?!”
那名弟子指着地上的黄符,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全胜见他这样,心中不觉也冒出一股凉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月光下,原本荒僻无一根草木的地面上,竟在不知何时从地下钻出一张俏丽的女人脸!
她正对着天上明月,黄符恰好落在她的灵台,将一张姣好的脸庞遮得隐隐约约。
“那个道人原来是在养尸!”
李全胜吐出一口凉气,身边弟子耐不住这等诡异,纷纷劝他离开这里,可是李全胜在心中又舍不得那半部刀谱,最后咬牙道:
“你们都回驿站,这里我一个人看着就是!”
众弟子劝不过他,最后果真就只留了他一个人守在这里,每隔半个时辰,便用竹筒中的鲜血围着那张女人脸,在四周撒上一圈。
长此以往,即便以他先天境界的身躯都有些耐不住这份突增的阴寒。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半部刀谱也被李全胜看完了,刀法固然是精妙绝伦,实为他生平仅见,可是
李全胜摸着自己被林海废掉的那条臂膀,不禁暗道:
“就算学会了这套精妙绝伦的刀法,自己就打得过林海了吗?”
一想起当初在武馆之中,他那轻描淡写,以绝对碾压之势将自己打败的样子,李全胜便在心中涌起一份深深的绝望。
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部刀谱可以弥补的!
愤恨的一拳砸在板凳上,木质的板凳在一声脆响中断裂粉碎,有一截木刺扎入到肉中,鲜血在地上滴落汇集,最后竟是如有人牵引般流向那张女人脸庞所在的土地!
李全胜定定望着,心中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目光晦涩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