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灰扑扑地趴在草地上,一把剑贴着他脆弱的脖子插进地面,“呸”地吐出一口带着泥土的唾沫,泪流满面。
他现在心中充满了悔恨。
叫你腿贱!
本以为就是欺负欺负一个小豆丁儿,没想到惹来一头披着羊皮的大妖兽。如果这世上能有一种能倒转时间的法术,他一定不会接近这个小魔头身边哪怕三里地。
他愤恨地瞥了一眼瑟瑟索索地缩在远处不敢过来的几个师兄弟,心里大骂,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来。
只因他身边那要人命的祖宗正神清气爽地坐在他的身边,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从他手指上硬撸下来的储物戒指,那种不耐的粗暴,直让他手指现在还钻心地疼着。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被一顿拳脚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杜晨再也不敢充什么老大,气弱地开口。
好东西可真不少,墨沉舟翻检着储物戒中海量的法宝丹药,百忙之中拨出一个眼神。“你不就叫杜晨么,我知道你。”她笑了笑,对于能给她带来好处的大主顾她总是充满了耐心。“杜家老祖最宠爱的晚辈不是你么。”
杜晨一怔,猛地睁大了配着黑眼眶的桃花眼。“你知道还敢打我?!你不怕我去告诉我家老祖。”
妈的,原以为这小丫头是一无所知,却没有想到明知道自己是谁还敢把他打成这幅模样,真是太嚣张了!
“你去告啊!”杜晨就听到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分外有恃无恐,一只冰凉的小手“啪啪”地拍了他的脸蛋儿几下,“你有脸的话一定要去告我!最好让全宗门都知道,你一个筑基中期被一个练气期给打得还不了手。”那个小丫头在他的耳边哼笑了了一声。“反正我是不怕丢人的!”
太欺负人了!
杜晨听得眼泪直喷,却也知道这丫头所说不错。对于他这种纨绔来说,可以没有命,却不可以没有脸。这么丢人的事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心中只愤愤地想着日后怎么找回这个场子。
“说起来,师兄刚才踩坏我的灵草了。”就听耳边那个可恶的声音在顿了顿后又响起来,“师兄还要不要赔我?”
又是这句!杜晨泪奔,他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形成阴影的,哽咽着开口,“赔,赔,我赔!”
听到这,墨沉舟满意地点点头,复又翻找起来。
这杜晨不愧是被化神期祖师宠爱的人,好东西不计其数。墨沉舟手中持着一枚青色玉佩,眼神发光。举过头顶冲着日光,就见三缕青光在玉牌中飞快地游走,流光溢彩,灵气逼人。正是寻常难得的定灵青光,最是凝神定魄的好东西。入定时佩戴,可安心神。
放下这枚玉佩,又有一顶金冠,整个用四品炎灵金炼制而成,火性灵力逼人而来,其上嵌着一颗硕大的红色灵珠,表面如水一样翻滚着波浪一般的火气。然而拿在手中却是半点热力都感觉不到,竟是一件极好的防御法宝。
还有灵靴飞剑之类,数不胜数。墨沉舟目光贪婪地看着,突然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师兄刚刚踩坏了我不少的灵草,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再者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她笑了笑,一脸宽容道,从杜晨海量的灵石堆中取出数枚中品灵石手入怀中。“我那些都是些低阶灵草,本就不值几个钱,这几块块中品灵石也就够了。”
听到她这话,本以为要被狠狠放次血的杜晨大松了一口气,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感叹这个小丫头做起事情来也不是那么讨厌。
正在对墨沉舟的看法略有些好转的时候,却见墨沉舟拿着那枚青色的玉佩和那顶金冠放到他的眼前,眼中放出的绿光直要闪瞎他的狗眼。杜晨看到这两物,是真的心疼了。那顶金冠也就罢了,好些的法宝而已。那枚玉佩却是他的心爱之物,当年他进阶筑基后老祖特意赏给他的,又因其中的定灵青光罕见难得,极为爱惜。本有些舍不得,却看到墨沉舟的眼神闪烁着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圈,身上一疼,忙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来,“既然师妹喜欢,便送于师妹当做赔罪。”
“赔罪?”墨沉舟却是眉尖一拧,带着几分不快地脸色一沉,不满道,“你我之事刚刚已经了结,师兄还说这样的话,莫非是在说我飞扬跋扈,欺压同门不成?”
“那你究竟要怎样啊!”杜晨悲愤欲绝地开口,心想这死丫头太不好侍候了。
墨沉舟顿了顿,方慢吞吞地开口,“我与师兄一见如故,这两件法宝,难道不是师兄送与师妹我的见面礼么?”
这要多无耻的人才能说出的话啊!饶是杜晨这般,也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泪流满面。“那便送与师妹!”
老祖,这个丫头好可怕!
满意地将法宝收起,横财到手的墨沉舟想了想,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枚疗伤的灵丹亲手喂进杜晨的嘴里,和颜悦色道,“师兄刚刚受了点伤,师妹很是过意不去,虽说这灵丹疗效不是很好,可也算聊表我的心意了。”
被打击得杜晨木然地吞了下去。
一旁的陈天罡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出出大戏,目瞪口呆。直到恢复了几分的杜晨连滚带爬地驾着剑光带着人消失在天边,才转过头来看着心情大好的墨沉舟哼着小调将地上还完好的灵草收起来,嘴角抽搐。
好半天,方见韩白衣一脸担忧地道,“师妹如今,算是彻底得罪杜晨了,若是他真的会去禀告杜家老祖,怕是不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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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忧虑,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去求师尊帮忙。到时一位掌教,两位一峰首座,那位老祖也应该会给几分面子。
正想着,却见墨沉舟摇头而笑,“他不会告状的。”
墨沉舟微敛眼睑。
杜晨这人他前世有过几分接触。他本性不坏,虽有些行事霸道跋扈,可是却有几分分寸,并未越过宗门的底线。这也是众人对他颇有几分容忍的原因。况且背靠杜家,行事之间不肆意些难道要去充孙子不成?况且她还记得百年之后的诸宗大战,本门那位陨落的化神期祖师正是杜家老祖,之后杜家又有数名高阶修士战死,风雨飘摇之际,正是这个嚣张跋扈的男子几乎一夜之间改变,强行冲击金丹成功后,整合家族,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杜家。
这人与墨引凤是兴趣相投的好友,当日引凤死后,他一力主张严惩凶手,却还是因为战后的杜家不复从前的风光而告失败。
她还记得当日站在大堂中为引凤辩驳,慷慨激昂的青年,他甚至比墨引凰更像是引凤的亲人。
墨沉舟对这人多少有些好感,不然刚刚的就不只是小小的教训一下。而且虽然刚才她看似动手极重,却并未运转灵力。那些伤也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
“师弟,你没什么事吧?”不说墨沉舟这边如何,却说杜晨这面,那名衣衫破烂的筑基期男修凑到杜晨身边,“这个小丫头凭地可恶,竟然敢不将师弟看在眼里。回去咱们就禀告族里,好好收拾收拾她!”
“闭嘴!”杜晨狠狠瞪了一眼这人,口气不善,“不过这么点小事,还要长辈为我出气,我是废物不成?!”又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今天的事,你们都把嘴闭上!他日若是让我听到一星半点儿,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死丫头虽然让自己吃了大亏,可是那颗灵丹却是上品,药力方一在他体内化开,他身上的伤痛就完全消失不见,更是感到身体较之之前灵气更加充盈,显而易见的好东西。刚刚的愤恨也消散了不少。
见众人诺诺地应了,杜晨方哼了一声,径直而去。
虽说墨沉舟并不在意,却见陈天罡心事重重,显然是认为自己连累了墨沉舟,就笑道,“师兄何必这样,若是他日这杜晨真要寻我的麻烦,莫非师兄就要袖手旁观不成?”
心情阴郁的陈天罡眼睛一亮,细细想了想朗笑一声道,“却是我误了,若是日后真的有事,便是我豁出命去,也要保全师妹。”
剩下几人也是纷纷应和,看向墨沉舟的眼神已与方才不同。虽然一开始众人已经钦佩墨沉舟的眼光,可是心中却还是将她当成一般的练气期弟子,多少在修为上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可是如今见到墨沉舟一人就将数名筑基击败,才真正将她摆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
说笑了一番,待众人休息够了,就见陈天罡取出一份粗糙的地图研究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后便纷纷上路。
这几人却不知,数万丈之上的云层中,一名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兴趣盎然的笑容来。
“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