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白衣却是并没有想这么多。墨沉舟如今不过十岁,还是个孩童模样,就是心理再变态又能生出什么心思来呢?不过是因为墨沉舟说起话来颇合他的心意,又年纪小不通情爱因此待他如他人无有不同,更让韩白衣心情放松,更何况墨沉舟一人联系着昭云、鼎天两峰,与之交好并没有坏处,一宗掌教弟子也不是当假的。
墨沉舟隐蔽地将手收回衣袖里,顶着陈天罡略有些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大家子弟的风范。“这位师兄是?”
“却是我的不是了,”韩白衣在一旁温声道,“这位是掌事殿的陈天罡陈师兄,陈师兄是梅殿主的高徒,因这几年一直在外,师妹并没有见过。”
陈天罡爽朗一笑,“却是我急躁了,急着想见见闻名已久的的墨师妹,却忘了师妹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周围有几个人便附和地笑了几声,鼎天峰的众弟子却都无聊地偷偷打起了哈欠。鼎天峰向来与众不同,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几句话究竟有什么可笑的,有话直说便是。直感到与宗门内弟子交往起来真是太费事了,实在不如守着自己的炉子来得轻松自在。
低声和兴致勃勃跟着笑的端木平说了几句话,这几人揣着墨沉舟交给他们的丹药和玉简飞速地遁了。话说丹方在手,鬼才有时间和这些家伙闲扯。
墨沉舟眼角一溜,就转回陈天罡的身上,笑道,“久闻陈师兄大名,都说师兄最是爽快公正,沉舟想要结识师兄很久了。今日不如在此小坐片刻,如何?”
鼎天峰都是什么德行大家早就知道,倒是墨沉舟磊落明快引得陈天罡有几分兴趣,再说他也不会傻到推拒一位三品炼丹师的邀请。话说若是在平日里,一个三品炼丹师能给你个好脸色就要偷笑了,更何况如此热情呢?陈天罡一口答应下来。
几人转到丹苑后院。不大的一个院子,几颗青树,下方是鼎天峰执事弟子闲时收拾的几块小小的药田,不过是最低阶的草药,却因为照料的精心而长得青翠欲滴,分外惹眼。走到院中的小亭分宾主落座,待到执事童子端上灵茶灵果退下后,墨沉舟挑眉一笑。
“听说师兄一直在外执行宗门任务,莫非任务已经结束了不成?”
“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陈天罡尝了一口灵茶,觉得除了有些灵气外简直淡的嘴里能孵出鸟来,不耐烦如韩白衣般在一旁细细品着,索性一口饮尽,“咱们这次可是和簌玉阁梁子大了,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可是咱们师兄妹多少能知道一些。”
陈天罡所言倒是不错,在座的不过五人,除了韩白衣,陈天罡,鼎天峰的墨沉舟和端木平,就只有刚刚未和昭云峰弟子一起离开的唐天风了。这几人不是一峰首座之弟子就是血亲,并非一般的内门弟子可比,因此也多少知道一些宗门内的秘辛。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端木平颇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一听到这兴奋的双眼乱转,“都说咱们和簌玉阁在平洲为了一条灵脉杠上了,我还以为是说说的,没想到真有此事!”
墨沉舟看着这个家伙真是有些头疼。难怪端木锦不待见他,这货素日里倒也道貌岸然,偏一遇到热闹就要上蹿下跳地掺和一脚,真是不知道他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热情。又想到端木锦的诡异脾气,只能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这个专出怪胎的家族。
陈天罡诧异地看了端木平一眼,“这位是端木师弟吧,”在端木平一阵猛点头后的湿漉漉看着自己的殷切眼神中隐蔽地抖了一下,慢慢向韩白衣的方向靠了靠,“说起来这条灵脉还是小事儿,竟是从没想到平洲那块小地方竟然还出了一条五品风精铜的矿脉,储量还不小,也是倒霉,这条矿脉有一小块落到了簌玉阁的势力范围。”
五品风精铜啊,墨沉舟了然一笑。
五品风精铜是铸造飞剑的上好材料,天生带着一丝锐金之力,掺入飞剑之中可以提升飞剑的锋利程度,却因为产量稀少而引得各大宗门对其争夺的极为激烈。
平洲本是凌云宗与簌玉阁势力交界之处,在这个地方发现的矿脉,簌玉阁不想着掺一脚真是想都不可能。
唐天风想了想,皱眉道,“这件事我大概也听说过一些,宗门这几天遣了不少高阶修士过去平洲,金丹修士就有数人。若不是我们大师兄为了稳定境界闭关,也是要去的。不过这条矿脉对宗门意义很大,师兄在这个时候回来,莫不是矿脉的归属定了?”
唐天风与陈天罡之前有过几次接触,陈天罡对这个温文清隽的同门师弟印象不坏,笑道,“师弟聪明!簌玉阁这帮杂碎难缠的很,掌教真人本来已经同意把在他们一方的矿脉给他们,没想到簌玉阁得寸进尺想要一半的矿脉,嘿!”他狠狠一拍桌面,语气中带着未散的凶厉“簌玉阁是大宗不假,莫非我们凌云宗是吃素的?我们在平洲和簌玉阁对持了这么久,谁都不服谁,我还以为要再拼个几年才能分出结果,却没想到沈真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进阶化神,这个消息传到平洲,簌玉阁几乎是一夜之间退出三千里,不仅让出了平洲,连矿脉都尽归我凌云宗所有。”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句,“沈真人真是我们宗门的定海神针!”
听到这句,韩白衣嘴角一抽,看到墨沉舟和端木平脸上神色不动,持着杯子的手指却都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复又想到端木锦听到沈谦时的暴躁,暗暗叹了一口气,温声转开话题,“不过听说这次为了这条矿脉我们与簌玉阁屡有争斗,双方都有不少弟子牺牲,之后我们两宗竟不知该怎么相处了。”
“师兄这话说得错了,”墨沉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冷冷一笑,寒气四溢。“早在簌玉阁想要与我们平分矿脉之时,两宗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了。再说便是没有这件事,难道这万年间我们就没有其他冲突?九牛一毛而已,”她曼声道,眼角显出一抹冷厉来,“天下三宗,看似同气连声,背地里都不知有多少血债,哪里还有什么交情可言。粉饰太平罢了!”
“师妹说的没错,”陈天罡赞许地说道,又可惜地瞥了韩白衣一眼。他这个师弟,大方、温文,与自己自幼相交,感情极好,却总是太过平和,与其他宗门交往时总是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和平态度。到底是被掌教真人保护得太好,不知道这修真界从来胜者为王,更何况越是兴盛的宗门越是虚伪。不见这厢在平洲打得头破血流,那厢沈真人进阶化神,簌玉阁就已经忙着赶来参加化神大典了。“靖元宗还好,簌玉阁这些年扩张的厉害,就算没有平洲的事,恐怕掌教真人也会想办法来抑制簌玉阁的势力了。”
韩白衣本想不赞同,却想到屡次和陈天罡说到这个问题是两人都不欢而散,再加上他如今也很欣赏的墨沉舟也这样说,欲言又止,掩饰地掂起一枚灵果慢慢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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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陈天罡真是对墨沉舟刮目相看,他向来不喜欢和女修接触,没想到这位小师妹言谈颇合自己投契,抛了刚才的话题两个人高谈阔论起来。
陈天罡资质比不上韩白衣和墨沉舟,不过这人心胸开阔,又喜欢到处游历,所见所闻极为丰富,墨沉舟虽然并未出过宗门,然而博览全书,见识也很广博,两个人也不理旁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间或大笑两声。不过一时半刻,竟然如经年好友一般熟稔。
唐天风也对炼丹颇有涉猎,端木平性情开朗,两人说着炼丹方面的事情,一时间时间过得飞快。
说笑间,就听到墨沉舟不知和陈天罡说了些什么,引得他爽朗大笑,拍了拍墨沉舟稚嫩的肩膀,“师妹这点儿小要求算什么呢?包在师兄身上!”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唐天风微笑的脸缓了缓,他看了看墨沉舟此时沉静微笑时的样子,觉得有什么不会让他心情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他就听见陈天罡大包大揽,“五天后我们几个师兄弟想要去天目山狩猎妖兽,有了师妹这个炼丹师加入,我们就可以往天目山内围再进一步了。”
言谈间,也有几分兴致勃勃。要知道他们师兄弟几人修为是不错,可是天目山危机重重,平日里能在外围猎些妖兽,却不敢入内围一步。而今一个三品炼丹师的加入,就让他的信心大增。
天目山!
唐天风目视墨沉舟,后者在他略有些幽深的眼神中打了个哈哈,偏开了头。
自己爹娘什么都好,就是管得自己太过严格。说什么不到筑基期不要想要离开宗门,憋得她要疯掉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敢带她出去的家伙,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况且自己如今也有筑基期的势力,黑龙爪和黑焰更是她眼箱底的绝招,又有不少法宝,打不过,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想到黑龙爪,墨沉舟的脸隐藏在阴影里默默地扭曲了一下。
虽说如今徒手抵挡法宝没什么问题,不过还真的是……
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