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带着两个义弟又默默退开,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缝的母子二人。
叶二娘再也没了以往狠厉的样子,她眼神温柔满脸慈爱,用右手缓缓抚摸着虚竹的脸庞,好像怎么也摸不够。
虚竹脸色发红,不由按住她的手,小声道:“娘,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这话刚问出口,虚竹便感觉自己脸上的手在轻轻颤抖,再看叶二娘,只见她脸现追忆之情,说道:“孩子,你今年二十四岁。这二十四年来,我是白天想你,晚上也想你,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话到这里,虚竹又见她眼中凶厉之色一晃而过,续道:“我气不过人家有儿子,我自己儿子却给天杀的贼子偷去了。我就去偷人家的儿子,可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于是……”
她突然停了下来。
虚竹心里发寒,颤声道:“于是……于是你就……就……”
他的“杀”这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虚竹为母亲的恶行而心伤时,有人却不以为意。
一个头顶锃亮,周边毛发浓密、胡子拉碴的大汉跳将出来,哈哈大笑道:“三妹!你老是去偷人家白白胖胖的娃儿来玩,玩够了就捏死了算,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给人家偷去啦。岳老二问你甚么缘故,你总是不肯说!很好!妙极!虚竹小子,你娘是我义妹,你快叫我一声‘岳二伯’!”
能如此煞风景的便是南海鳄神,岳苍龙了。
他此时开心的不得了,一想到自己的辈份还在武功奇高的灵鹫宫主人之上,立觉腋下生风有飘飘欲仙之感。
谁料人群中又钻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竹杆,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虚竹子是你师父的把兄,你得叫他一声师伯。我是他母亲的义弟,辈份比你高了两辈,你得叫我‘师叔祖’!”
南海鳄神呆了呆,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偏不叫!”
叶二娘正处于喜不自胜、心情大好之时,直接忽略了两个混痞,转头向玄寂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不许打他!”
随即她又回转头对虚竹大声说道:“孩儿,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让咱们娘俩骨肉分离的狗贼,将他千刀万剐,斩成肉酱。你娘斗他不过,可孩儿你武功高强,正好给娘报仇雪恨!”
虚竹茫然点头,眼眶发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在为自己的母子分离还是在为别人的母子分离而悲痛。
恰在此时,大雄宝殿里蓦地传出一声长笑,声震屋瓦,盘旋在广场上空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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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而瞧去,只见一条黑衣人影窜出大殿,旋即飞起如一头大鹰凌空扑将下来,正好落在虚竹母子和萧峰三人之间。
虚竹担心叶二娘,双脚微错已将她护在身后。
这人落地后兀自大笑不止,可是面对他的人群却感到一股寒意直冲天灵,因为他虽然在笑,可是那一双眼睛没有一点温度,透露出的都是彻骨的冰冷。
以李江三人的角度,只能看到此人魁梧的背影,他身着黑衣,耳上有系带,想是用黑布蒙面,不过他的身份好猜,也是个光头僧人。
黑衣僧人笑够之后,以生疏的语调缓缓说道:“你这孩儿是给人家偷去的,还是抢去的?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从何而来?”
叶二娘勃然色变,尖声叫道:“你……你是谁?你……你怎知道?”
黑衣僧人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么?”
叶二娘尖叫骤停,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声音干涩道:“啊!是你,就是你!”
说罢纵身向黑衣僧扑去,可刚绕过虚竹,虚竹已反应过来,一手扯住了她。
叶二娘仍保持着前奔之势,猝然回头愤怒大吼道:“孩儿,孩儿,就是他,就是他抢走了你,他就是害得娘二十四年日夜受苦的贼子!”
黑衣僧道:“不错,你孩子是我抢去的,你脸上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全场大哗。
李江捅了捅正盯着黑衣僧背影猛看,且若有所思的萧峰,传音道:“大哥,这便是你要找的神秘人?”
萧峰耳里立即失去了叶二娘与黑衣僧对答的声音,倏地转头直视李江,问道:“二弟,你确定?”
李江点点头。
听他确认,萧峰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冷冷道:“我要去杀了他!”
萧峰心里从来没有生起过如此强烈的杀意,因为一想到此人杀了自己的养父养母,又帮着玄慈隐瞒身份,杀了很多无辜的武林名宿嫁祸自己,只觉得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然而,他还未抬脚便被李江一把抓住了胳膊。
萧峰使劲一挣,没能挣脱,偏头低喝道:“二弟,你想干嘛?”
李江叹息一声,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也是苦命人。明明有爹却像无爹,哈哈,世人都以为我们是孤儿,哪里知道我们俩的爹都是爱躲在暗中之人?”
萧峰愣神几秒后明白了李江话中的意思,虎躯一震,声音轻颤道:“二弟,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所以说,你能上去打他吗?”
“可是……可是……雁门关……”
“你下去找过他的尸体?”
“没有。但野狼会叨……”
“我爹安葬在墓里还会溜出来呢,何况你爹!”
“那不同,你爹尸体完好葬在墓中,我爹落下后必是四分……”
“大哥,我忘了告诉你,去燕京找你前我去过雁门关当年战场。我还溜下悬崖考察了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悬崖下十几丈恰好生出一颗大松树……”
“啊!”
“别惊讶,后面还有更惊讶的。大松树上有被重物砸断的痕迹,虽然事隔多年,但仍有些枝桠还保留着当时的原样。”
“嚯嚯,嚯嚯……”
段誉也支楞着耳朵在听,遂凑趣道:“大哥,你这是高兴的?”
萧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闷声道:“不是的,四弟。”
段誉糊涂了,心说找到爹怎么就不高兴呢?遂扭头看向李江。
李江给好奇宝宝解释道:“四弟,大哥找到爹固然高兴,可他爹又害死了那么多人,更为关键的是他还间接害死了大哥的恋人,你说大哥该是什么表情?”
段誉想了想,说道:“可再怎样,大哥的爹始终是他爹啊!大哥不能不认。”
咦?这小子怪不得最后放过了杀自己全家和朋友的段延庆,原来如此。
李江思维稍稍走散又拉了回来,摊手道:“所以,大哥才纠结嘛。不过,血浓于水,大哥最终还是会向着他爹的。”
三人的声音极低,都用真气控制在很小范围,所以丝毫没有影响到场上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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