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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披甲之士直入宋境,大军军势沛然汹汹,气血刚阳之气渲染一方天穹,阵阵杀伐战意冲破云端,一时间方圆几千里之内,云气滚动翻腾不休。
兵甲百万挥师而上,其气势何其磅礴,所谓动则天崩地裂,静则日月无光。
如此大的阵势,彻底震动了宋国全境,也让几尊坐镇豫州大地,不知几千几万载的古老天人们为之忌惮。
这就是兵家集众之道的厉害,只要兵甲达到百万之众,甚至是千万、万万之众,其力量不断叠加之下,就有撼天动地之威。
介时,莫说是与天人相争,就是与’道果’级数的大能相斗,也不无几分可能。
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百万大军,尚不能让这些古老天人放在眼里,但这一支百万大军若是成了顶尖精锐,乃至于’人元’道兵级数,怕是天人神魔遇见也要落荒而逃。
所谓大军百万黑甲无边无沿,这一支百万大军一入宋境,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只在短短十日之内,就接连攻克武邑、顺阳、成邑、襄乡、南乡、丹水、析邑七处大邑,被大军生生踏为齑粉的宋国小邑,更是在百数之上,一时间宋国疆域烽烟四起。
五国联军与宋国接连大战,宋国节节溃败,虽然宋国国人也奋勇争先拼杀,但一股血勇如何抵挡五国兵锋之锐。
此时百万大军气势正盛,大军士气极为高昂,轻易的撕碎了宋国一路路大军。百万甲兵攻则必克,战则必胜,几乎有着一鼓作气,直接打下宋国宛都城下的势头。
这是百万兵甲军心所在,只是这一股势头刚有苗头,就被径直扼杀在筑阳大邑之外。
此刻,千百旌旗猎猎当空,筑阳大邑数十丈高墙之上,兵戈甲胄铮铮,人影重重甲叶晃动。一具具巨弩之上,悬着五支小儿手臂粗细的利箭,一根根白森森的箭头,恍如一头蛮荒巨兽盘卧大地,正在徐徐露出獠牙。
筑阳大邑之外,百万兵甲四面围城,数千上万吕国精骑,绕着城墙周匝策马扬鞭。其后大军云动轰然,自四方攻伐城邑。
“杀啊!”
“杀啊啊!!!”
无尽喧嚣几若沸腾,一声声怒吼咆哮四起,筑阳大邑内外兵戈沸沸扬扬,无数血火飞溅而起。一方方战阵退下后,一方方战阵再度涌上,一具具尸骸跌落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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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军中军营盘,荀少彧立于点将台上,面色沉肃冷峻,遥遥观望两军前沿战场,眸光冷厉森然之极。其下亦有着数十位吕国重臣、诸国大将,皆静静侍候在一旁。
眼见着大军兵锋受挫,这些重臣大将们面色微沉,在看向筑阳邑时,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
荀少彧注视着两军鏖战许久,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守城大将倒底是何人,竟有着如此能耐,以一邑之地与吾百万大军,血战拼杀一十二时辰,确实不易啊!”
荀少彧率百万兵甲直入宋境,只用区区不到十日,就打下了七处大邑。而算上行军用去的时间,攻破每一方大邑,只用了不到半日。而这一座筑阳邑,却能挡住百万大军十二时辰的兵锋。
只此一项战绩,不说守城兵甲精锐与否,就是这一员宋国大将就不容小觑。
杞国大将费无忌道:“吕侯,这位宋将的本事,确实是非同小可,能以一邑之兵鏖战至此。就是吾等大将易位而处,怕是也未必有这一位宋将的表现。”
百万大军围城,一座大邑能有多少兵甲,至多不过三四万罢了。以区区三四万兵甲,抗衡百万大军攻城,不是谁都有这一份能力的。
荀少彧淡淡道:“不用你们说,只看这一座筑阳邑,就能知道这个守城大将的本事了。”
“不过,挽狂澜于大厦将倾,还要看他有没有这份本事!”
想要以一邑之力,对抗五国大军,除非天人神魔出手,不然就是武道圣人也无力回天,左右不得大局。
一名舆司马疾步而来,躬身道:“君侯,前线斥候回报,”
荀少彧开口道:“说……”
这一位舆司马回道:“有前线斥候,已探查筑阳邑守城大将来历,其人乃是宋国将门燕氏嫡系子弟燕休!”
荀少彧念叨了一声:“燕休?”
“燕休?”
许国大将迟疑了一下,道:“以末将所知,在宋国大将之中似乎并无此人,莫非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燕休,真是奇哉怪也,那个燕氏将门,末将也曾交过手,底蕴虽亦颇为不凡,却也没有表现出的如此棘手。”
一位曹国大将低声道:“然而,这燕休既是燕氏将门,想必是燕氏新近崛起的新锐子弟?”
荀少彧哼了一声:“新锐子弟?”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燕休若是吕国之人,荀少彧自不吝爱惜人才。
只可惜燕休非但不是吕国国人,还是挡在荀少彧面前的绊脚石。
荀少彧看向前沿惨烈的战场,漠然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手指指向前方城邑,朦胧血光冲天,不容置疑道:“寡人再给尔等一个时辰,寡人要亲自见着这一座筑阳邑,在五国大军铁蹄之下化为齑粉。”
“负隅顽抗,何必留之!”
“诺!”感受到荀少彧凛冽的意志,众位重臣、大将纷纷俯身一拜。
…………
筑阳城邑之上,一员少年将军坐镇城门,甲胄上血污凝固结痂,拄着满是血水的佩剑,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向城邑下无边无尽的黑甲大军。
这无边无尽的黑甲大军,恍若一股磅礴黑潮,几乎就要淹没筑阳大邑。
“守不住了啊!”看着黑甲汹汹,燕休幽幽长叹,心知脚下这一座筑阳大邑,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股百万大军之势何其强大,哪怕有燕休竭力调度,将这筑阳数十万军民拧成一股,全邑上下无论男女老少黔首贵裔,都在筑阳大邑之上一视同仁,成了守城的一份力量,参与这一场血战。
这燕休可谓是名符其实的狠人,为了断绝城中百姓的退路,不仅亲自坐镇城上,而且颁布连坐之令,但凡有投敌怯战情绪者,连坐其家十户之室,强行激励百姓守城之念。
但是,百万大军何其可怕,又有荀少彧这等天人神魔亲自压阵,就是燕休使尽平生所学,也没有丝毫守住筑阳邑的可能。
能坚守十二时辰已是莫大的奇迹,而在短短十二个时辰内,整座城邑的百姓黔首至少死伤十万之数。
燕休冷眼旁观五国大军兵势涌动,不断冲击着筑阳大邑,杀伐兵戈碰撞起落,让筑阳大邑城墙愈发的松动,作为守城大将的他,愈发感到自家坚持不得许久了。
燕休呢喃自语:“如今,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守得一日是一日了。但吾燕休无愧燕氏一门,无愧君侯重恩。”
燕氏一门是宋国铁杆将门之一,二者渊源可直接追朔到大殷未建之时,大夏位及人族正朔,宋国是为大夏一支宗亲。而燕氏将门在当时,就是宋国最为忠心坚定的支持者。
随着大夏亡覆,大殷天子在位至尊,宋国因此承继了不少先夏遗泽,在豫州就有着三十七大邑之多,论及国土之广、国人之众,堪为豫州之最,超过郑国十三邑、吕国十三邑多矣。
宋国国人多位先夏遗民,有着几分承自古国的自矜自傲之心。
若非宋国只有两尊天人,不及郑国有三大天人坐镇,这豫州第一霸主的位置,早就该为宋国所夺了。
因此,宋国的底蕴简直是豫州第一,只是不知为何,宋国精锐大军全被调集到了宛都,这才是荀少彧百万大军,能在宋境内横行无忌的真正原因。
燕休面露遗憾,道:“可惜,现在是大势已去,本将一腔心血,都成了一片泡影,就不知姜氏天人老祖,能否力挽狂澜了!”
“若不能震慑五国大军,宋国基业纵然不会断绝,但继承先夏的遗泽,也会在此一战中损耗不少。”
轰——
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塌方声,让燕休豁然惊醒,下意识的握住佩剑。
燕休环顾周匝,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庞,恍若重叠了一般,连连发问:“发生了何事?倒底发生了何事?”
脚下墙体的微微震颤,让燕休至今有着恐惧,仿佛一个不愿意想到的念头,正在迅速扩散在脑海中。
“城墙塌了!”
“城墙塌了!!”
“破城,破城!!”
下一刻,一声声交杂着惊恐、狂喜,两种极端情绪的喊声,由远及近袭来,不断回荡在燕休的耳中。
铛——
听着一声声叫喊,燕休脚下蓦然一软,若非强行用剑拄着身子,几乎立时瘫倒在地上。
不用看燕休也知道,这座筑阳邑是彻底的完了,就是燕休有通天的本事,除非能一掌拍死百万雄兵,否则绝然不可能再挽回这一座大邑的失守。
“杀——”
“杀——”
这百万大军兵甲攒动,大军不间断的攻城,生生将大邑城墙摧毁一角,一路一路黑甲大军打入城邑之中,掀起无边的杀戮。
黑甲似潮涌入城邑,燕休浑身染血,冷冷的看着两军厮杀,尤自低语:“君侯,吾燕休为宋国尽忠了!”
是日,五国大军踏破筑阳城邑,守城大将燕休自缢身亡。
由于筑阳百姓皆从燕休守城,抵挡五国大军多时,荀少彧亲令血洗筑阳,坑杀二十万筑阳黔首,以此震慑宋国国人。
只在此一日之间,整座筑阳城化为一片死地,森森鬼气冰寒入骨,恍若有一方鬼域临世。
…………
宋国,
宛都,宣德宫!
宋宣侯面色沉重,在宫殿中来回度步,似乎有着难以决断之事,让这位奸雄都有些手足无措。
“文渊,身为一国之君,每逢大事,不能心急意乱,首当静心、次为凝神、再次正气!”
一道淡淡的声音,回响在这一座宫殿中,姒玉疆漠然的看着神色惊慌的宋宣侯,兀自宽慰着宋玄侯。
此时的姒玉疆断去了一臂,一身元气大为亏损,固然天人有不死之躯,但想要断肢重生,也要花费不小的代价。除非有着【滴血重生】之能,一滴血就能演化一具法身。
宋宣侯看着神态平稳如初的姒玉疆,艰难道:“老祖,吕国一直对吾宋国虎视眈眈,你现今被孽龙断去一臂,修为了折损不少,而那个荀氏小儿证道天人,一身的锐气正盛。以至于让以吕国为首的诸国,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来攻伐吾宋国。”
“如今这局势,若是一个处理不慎,吾宋国处境危矣!”
宋玄侯道:“文渊身为宋国君侯,虽是不肖,不能眼看着宋国基业,在吾手上败落。”
姒玉疆神情淡漠,道:“你不用担心,荀氏小儿翻不了这天,吾姒氏到底是大夏帝脉,还是有些根基底蕴的,一个小小的放马小族,如何能与吾等帝族相比。”
宋宣侯沉吟道:“可是,五国联军已经攻破了八座大邑,直向宛都而来,中间还有几座大邑能挡五国联军?”
姒玉疆道:“不用如此不自信,吾姒氏在这一片大地存世万载,自是有其道理的。”
宋宣侯蹙眉道:“老祖,你让吾抽调全国精锐大军拱卫宛都,倒底所为甚么?这三十万精锐大军,若是能驻守大邑,将大战战场设在前沿,进退都有余地,岂不大有可为?”
这可是三十万精锐大军,若非宋宣侯将三十万精锐调至宛都,只此三十万甲就能抗衡五国联军一百二十万甲。
姒玉疆漫不经心,道:“看起来,确实是大有可为,可是有那个小儿坐镇,就是再有可为也不行。”
“那个小儿,可是能杀了孽龙的狠角色,老祖吾就是全盛之时,没有摸清他的底细前,都不敢跟他争锋,何况现在又断了一臂,又要消耗大量的元气弥补。”
“然而,吾等可不似吕国一般,只开国短短八百载,底蕴颇为浅薄。吾等姒姓在这一方大地上,可是生存超过了万载,一些先夏之民的底蕴,也都在这一片土地上。”
“那个小子若是敢来宛都,老祖自有一份’大礼’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