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营,经过上午的一战之后,葛尔·陵钦再也不复之前的意气。
站在大帐的门口,看着外面繁星闪烁的夜空,耳中时不时传来带着悲伤的歌声,他知道,那是手下的士兵在追忆亡魂,祈祷上天能够保佑他们。
打输了呢,一点机会都没有,一万多的骑兵,三千头牦牛,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不输了,大唐竟然如此强大,如此神秘。
那剧烈的爆炸到底是什么造成的?真的是天罚么?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葛尔·陵钦转过身:“父亲,您在大唐待了数月,应该对大唐十分熟悉吧?您知道那种巨大的雷声是什么么?”
“不知道,想来应该是大唐的秘密吧。”禄东赞摇摇头:“不过……陵钦,我希望你不会因此而自甘堕落,大唐有数千年的历史,神秘而又强大,历史上有无数人都曾经想要征服他,但最后无一例外的都会被他打败。”
“父亲,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我们有跟大唐一样的武器,上午的战斗绝不可能输的那么惨。”
“那又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承认失败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明明败了,却不想承认,一味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陵钦,我的孩子,大唐有句古话,叫知耻而后勇,你应该把它记在心里。夜深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不,我不会就此认输的,借用武器之利算什么勇士,早晚有一天,我……”
“闭嘴,给老夫出去。”
禄东赞望着愤而离去的儿子,无力的摇了摇头,井底之蛙啊,没见过大世面,在高原上与几个小部落互相有过几次争斗就开始变的目中无人了,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大的很,能人异士无数,吐蕃高原其实真的算不了什么。
“大相,陵钦年少气盛,你别放在心上,等过上几天,也许他就想通了。”桑布扎劝了一句,迟疑片刻说道:“不过,这次大唐似乎是动了真火,之前攻打突厥的时候都不曾拿出这样的武器,对我们却拿了出来。大相,你觉得大唐皇帝会不会真的派人上高原?”
“也许会,也许不会,在我看来可能性并不大。”禄东赞苦笑着摆了摆手。
想什么呢,大唐怎么可能对吐蕃感兴趣,一片蛮荒之地,又有气疾之忧,只要李世民脑子没抽就不会想着派兵上高原。
……
薛延陀一方,真珠夷男辗转反侧,忧心忡忡,后悔、无奈、恐惧……。
大唐竟然如此强大,八牛弩数百架,强弩数千,再加上那种会爆炸的秘密武器,与其作战与送死何异?
可是不打也不行,契苾何力下午归来已经转达了大唐的意思,要么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要么俯首认输就此滚蛋。
如果没有其它人在,认输倒也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让薛延陀少死一些人,丢人不算什么。
可问题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西域诸国、大食、波斯、高句丽……,这人怕是要丢到数千里之外去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
高句丽大营,愁云惨淡。
泉盖苏文站在夜空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唐军大本营的方向,哪怕黑夜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也依旧固执的看着。
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啃噬着他的内心,如果那座坚固的城池是属于高句丽的,如果那种能够一次灭杀数百上千人的武器是属于高句丽的……,该有多好。
“大对卢,夜了,该休息了。”
“不必!”泉盖苏文根本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阴沉着脸转回头,看着身后五名随他出征的高句丽将军:“你们……对攻城之战可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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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高名丽将军面面相觑。
信心?哪儿来的信心!
如果没有上午那场一面倒的屠杀,或许他们还敢说有。
可是看过那场战斗之后,谁还敢这么说,血肉之躯如何与天地之威对抗,这要是在攻城的时候,大唐再来这么一下,怕不是上万都不够死的。
“怎么不说话?说啊!”
“大对卢,属下无能,并无半点信心。上午那场战斗您也看到了,唐军除了那些神秘会爆炸的武器之外,竟然在城外布置了四百架床弩,强弩数千。”
“是啊,唐人狡诈如狐,攻城之战唐人势必要成为守军,万一他们在城中悄悄补充人手,混乱之下咱们怕是要吃大亏的。”
不错,此言甚是有理,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说的不错,唐军狡诈,这一点倒是不得不防。也罢,回头派人去跟唐军商量,等到跟我们比拼的时候,让他们把城中的军队全都撤出来,否则我大高句丽不相信他们。”
泉盖苏文在属下的提醒下,找到了既能避免一战,又不丢面子的理由,心情不由微微一松。
该死的,下次放狠话的时候绝对要评估一下对方的实力再说。
……
疼,很疼,非常疼。
杜荷坐在土坑上,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昨天为了麻醉自己,酒喝的太多,只记得好像契苾何力曾经来过,自己好像跟他说了一些什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你还别说,大醉一场不真挺有用处,至少不会再对那场战斗念念不忘了,挺好的,就是头太特么疼了。
希望老子以后不会死于酒精中毒吧。
一边吐槽,一边强撑着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的一刻,略带着一丝暖意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杜荷精神为之一振。
门口,四大金刚中的二个闻声回头:“公子,您起来了。”
杜荷看了看已经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嗯,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长时间?”
“什么时辰,二郎,你应该问问你睡了多少天。”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抬头去看,竟是刘仁实。
杜荷有些懵:“仁实,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杜将军,那天下午喝过酒之后,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宿了你知不知道。”刘仁实顺着边上的梯子滑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杜荷,略带鄙夷的说道:“不能喝酒就别喝,真是的,醉成那个德性,差点把兄弟几个给吓死。”
he……tui。
老子信了你的邪,睡了两天两夜,开什么玩笑,真要那样李靖那老人渣还不得因为贻误战机杀了自己。
杜荷翻了个白眼,在四大金刚老三的腿上踹了一脚:“老三,你来说,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呃……,公子,的确是两天两夜。”两根胡萝卜粗细的手指伸到杜荷的面前,打消了他的怀疑。
刘仁实更是不住撇嘴:“啧啧啧,行啊,杜二郎,竟然连兄弟我都不相信了。哎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薛延陀那个什么真珠夷男怂了,借口感染风寒想要休战几日,你小子在睡梦里就被老李头儿给砍了你知不知道。”
杜荷顿时无语。
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老子竟然真的睡了两天两夜,我了个去的,李靖该不会发飙了吧?
“仁实,咱们是好兄弟不?”杜荷眼珠一转,伸手搭住刘仁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干嘛?”刘仁实立刻警惕起来。
“替我去指挥所那边转转,看看咱大总管心情如何。”
“我不去,要去你去。”刘仁实当场翻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靖那老家伙有数的不讲情面,来这边的兄弟们见了他都绕着走,让我去指挥所转转,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真不去?”
“不去。”
……
军演指挥所,李靖若有所思的站在一副地图前面,负着双手,双眉时而皱紧时而打开,并未注意到身后门口位置一颗探出来的脑袋。
“李,大总管……”一个讪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去看,发现竟是睡了两天两夜的杜荷。
“醒了?”李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意指着一把椅子:“进来坐吧。”
杜荷腆着脸往前磨蹭几步:“呃,不,不用,属下站着就行。”
“心虚什么,堂堂杜二公子,不费一兵一卒,大败吐蕃、吐谷浑联军,歼敌数千,如此战绩便是老夫也很难打出来。”
杜荷嘴角抽了抽:“大总管您就别拿小侄开玩笑了,我那叫什么战绩,不过利用对方马虎轻敌罢了。”
李靖哼了一声,露出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行了,别在老夫这里装可怜了,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加上事出有因,军中饮酒的事情便给你记在帐上,若是再有下次,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哎,多谢伯伯,我就知道伯伯您面冷心热,肯定不会为难小侄……”
李靖拿眼瞪着杜荷:“少拍马屁,过来坐下,老夫有事问你。”
“伯伯您说,小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侥幸逃过一劫的杜荷打蛇随棍上,屁颠屁颠跑到李靖身后,又是拍肩又是按颈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