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一直折腾到晚上,茶不知炒废了多少锅,最后杜荷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放弃了最后的一丝挣扎:“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说。”
“公子……”小米抿着嘴,看向外面已经少了一半的茶筐,皱着鼻子说道:“要不要再给大公子写封信,让大夫人再捎些新鲜茶叶回来?”
小米这丫头现在也学坏了,竟然开始内涵自己了。
杜荷面皮隐隐发红,强撑着辩道:“小丫头片子,不懂不要乱说,公子刚刚是在给你演示炒茶为什么会失败,这是为了让你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明白吗!”
面对杜荷最后的那一丝倔强,小米低下头,腮帮子鼓啊鼓啊,好半晌方才微微曲身:“诺,婢子记住了,以后肯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嗯,记住就好。”杜荷假模假式的点点头,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但是很快,他自己就绷不住了,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第一次试验炒茶,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成功了才是咄咄怪事,但要说放弃,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嘴巴和胃着想,这件事情也必须坚持下去。
所以,从厨房离开之后,杜荷就开始给远在利州的大哥写信,信中着重强调了下次多送一些新茶回来,并在信的末尾,轻描淡写的将崔子瑜的事情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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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于杜荷来说,崔家与陌生人相差无几,但那却是大嫂崔氏的娘家人,不交待一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至于说杜荷收到信之后会怎么想,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问题了,爱咋咋地吧,反正大嫂的托请自己答应了,是崔子瑜自己表示没兴趣的。
……
与此同时,崔府。
自认被杜荷羞辱的崔子瑜还在耿耿于怀,想我国子监第一才子,崔氏长门长子,就算不是嫡出,地位也是超人一等的。
结果倒好,主动要去给杜荷帮忙,却被他好一顿羞辱。
这口气如果就这么咽下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城混,还有谁会在乎自己。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最后狠狠一握拳,既然你杜荷不义,不讲情面,那就别怪老子不仁,在背后拆你的台。
“来人!”
“公子,有什么吩咐?”门外转出一个小厮,小心应道。
今日自从崔文礼来过之后,大公子的脸色就一直不好,作为下人这个时候最好表现的低调一下,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崔子瑜冷冰冰的说道:“去把刘掌柜找来,就说我有事情找他,让他一个人过来。”
“是,小人这就去。”
刘掌柜,姓刘名星,早年间曾在绿林道上混出了一些名堂,后来因为得罪了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崔家老爷子所救,从此便隐姓埋名留在了崔家,一边负责打理崔氏产业,一边负责一些主家不好出面的事情。
后来曾有人判断所谓的刘星应该是一个假名字,不过看在他人还算忠心的份上,崔氏倒是没有过份追究此事。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他这样的江湖匪类隐姓埋名,更多的是代表与以前断绝关系,并不会对崔氏造成什么损失。
“大公子,您找我?”小厮离没多久,崔子瑜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那双灰色的眸子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崔子瑜纵然身为崔府的大公子,面对此人的时候,也不敢有丝毫的托大,见他进来,笑着起身:“刘叔来了,快坐。”
“多谢大公子。”刘掌柜并没有过多的客套,顺势找了个位置坐了,不等崔子瑜开口,主动问道:“大公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可是需要我出手?”
“不错。”崔子瑜点了点头,他知道像刘掌柜这样的江湖人物并不喜欢太多的虚与委蛇,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我需要刘叔帮我办一件事,去城外杜家老宅那边打听出西风烈的配方?”
刘掌柜微微有些发愣,‘打听’配方什么的他并不意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可去杜家老家‘打听’配方……。
“大公子,您说的杜家老宅可是族中姻亲杜氏的老宅?”
听到杜氏这个词,崔子瑜变的咬牙切齿,重重一点头:“不错,只要刘叔帮我把西风烈的配方弄出来,有什么条件,只管开。”
“条件倒是不用。”刘掌柜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敛去,很是不解的问道:“只是崔杜两家本是姻亲关系,若是被杜氏发现了,怕是不好吧?”
“怕什么,反正我也没想自己酿酒,之所以想要他的配方,不过是不想让他一家发财而已。”崔子瑜冷笑说道:“到时候我会把配方散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事情是我做的。”
损人不利己啊这是。
刘掌柜虽然不是什么正面人物,更不会正义感爆棚指责崔子瑜。
但他还是觉得崔子瑜的行为有些不可理喻。
两家明明是姻亲关系,杜家眼下又正得势,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如何让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怎么这位大公子却要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将这份关系破坏掉呢。
“刘叔……”
“好吧,此事交给我就行,两日之内,一定会有结果。”
刘掌柜摇摇头,把一切不相干的想法全都从脑子里甩出去,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这些大家族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知道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次的事情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打听’一份配方而已,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不要太简单。
……
第二天夜里,城外杜家老宅。
早已转职成了酿酒大师傅的中年道士如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院子,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便准备休息。
就在他吹熄灯火的一刹那,一个黑色的人影骤然出现,闪着寒光的短刀在他惊叫出声的瞬间,顶在了他的喉咙上面。
“不准出声,否则杀了你。”声音冰寒刺骨,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毫不怀疑持刀者的决心。
道士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既不会喊,也不会动,任由黑色人影将他用绳子牢牢的绑到了床头上。
巨大的恐惧之下,道士紧张的全身都在颤抖,结结巴巴说道:“壮,壮士,壮士是不是认错,认错人了,贫道……”
不等他反话说完,黑色人影的短刀再次顶在了他的喉咙好面:“闭嘴!现在开始,我问,你说,有半句假话,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好吧,估计是没认错。
道士在被杜荷带回家之前,也是跑惯了江湖的,从来人的语气中便能听出,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只是,自己现在已经从良了啊,这都半年没有出去招摇撞骗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正疑惑间,便听那黑衣人声音冰冷的问道:“给你一刻钟时间,把杜家西风烈的配方说出来。”
配方?!
道士愣了片刻,旋即明白过来,杜家吃独食的日子到头了,西风烈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只是……说还是不说呢?
看对方的架式,如果自己不说,估计肯定是活不过今晚。
可说了,对方能真的放过自己么?就算对方能放过自己,杜荷呢?
关键时刻,道士在马上死与以后再死之间很快做出了选择,甚至不用动刑,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最后甚至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如果对方不相信,自己可以带他去酿酒的现场去看看。
黑衣人,不,应该说刘掌柜没想到自己绑住的家伙竟然这么怂,连尝试反抗一下都没有,一时间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相信吧,万一自己被骗了怎么办?
机会只有一次,不管今晚是杀了这家伙,还是放了,杜家都会提高警惕。
略一犹豫,刘掌柜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直接塞进了道士的嘴里,下一刻短刀直刺他的大腿。
嗤……,疼痛席卷全身。
道士的眼睛瞬间一鼓,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身体剧烈的抖动。
“不怕告诉你,今天晚上你死定了,但幸运的是,你可以选择一个死法,是被一点点的折磨死还是痛痛快快的死,全都在你一念之间。”
黑衣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冷冰冰的。
听在道士耳中,却不啻一声惊雷,恐惧、懊恼、愤怒……,一系列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衣人再次有了行动,满是鲜血的短刀飞快闪过,另一条腿上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
太疼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马上死和等会儿死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为了不让自己再被捅上第三刀,道士飞快的点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原意说,只要黑衣人不再折腾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