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算了吧,比算学我怕胜之不武。”
这是实话,以杜荷的水平跟李怡这样的小家伙比数学,确实有点欺负人了,甚至不用别人来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不想,杜荷越是这样,李怡就越是当他心虚,微微一撇嘴,讥讽道:“杜荷杜二公子该不会是真怕了我这个小女子吧?也是,弘文馆可是从来不设算学一科的,比不过我这样的小女子也很正常。”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杜荷情不自禁看向众纨绔。
但凡要点脸的此时全都默默低下了头,只有程处默梗着个脖子叫嚣:“二郎你怕什么,不就是赌算学题么,大不了你随便编一个题目,让她也解不出来,不就平手了。”
杜荷眨眨眼睛,搭理都懒得搭理这个憨憨。
一看就是个走后门进来的主儿,还编一个题目。
你当这是编筐编篓呢,就算啥也不懂也能瞎鸡·霸编一编。
这是做学问!
不过,看下面一群纨绔子的样子他也大概能猜到,这帮熊玩意儿估计之前都被这位‘李姨’用算学给挑落马下过,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从心。
自己今天这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寄托了‘全村的希望’,如果不答应,弘文馆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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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好吧,既然这样,我答应了。”
“答应了就好。”李怡早有准备,见他答应了,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既然你已经答应,那么本公主就要出题了。”
“等等。”杜荷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怡,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说公主殿下,既然是打赌总要有赌注吧?这什么都不说就开始,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想要公平是吧?可以!”
估计是弘文馆这帮家伙太不争气的原因,李怡丝毫没把杜荷的问题放在心上:“如果你赢了,本公主就把父皇昨天晚上才赏赐我的熏香球给你,如果你输了,只要答应本公主一个条件就行。”
“这么简单?就一个条件?”
李怡心中冷笑,简单?等你知道本公主的条件是什么,希望你不要哭出来才好。
“对,就这么简单,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好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公主殿下信守承诺,不要输了不认帐才好。”
“放心吧,本公主从来都是言出不二。”
赌约已成,李怡没了顾虑,环顾课室一周:“听好了,本公主要出题了。”
……
课室外,已经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的陆元郎幽幽叹了口气。
这位小姑奶奶怎么又跑弘文馆来了,这是欺老夫的弘文馆无人啊!
也不知道杜荷这小家伙能不能应付得来,这要是比试输了,自己这张老脸可就要被丢光了。
想想之前的两天,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没事儿逮着个人就亏杜荷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有天赋。
现在好了,要被打脸了。
正想愁眉不展呢,课室里传来李怡的声音:“杜荷,你听好了,本公主的题目是以绳测井,五折测之,井外余七尺,六折测之,井外余一尺,求井深与绳长。”
完喽!
陆元郎的小心肝都在打颤,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把三折井改成了五折井,这下别说杜荷,就算自己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要不要干脆豁出这张老脸进去打断这场赌赛,虽然依旧有些丢人,可至少也算是个正当理由不是,总比杜荷被比下去了要强吧。
陆元郎打定主意,正要迈步进屋,却听到杜荷颇有些诧异的声音:“就这?”
“怎么,杜二公子可是有答案了?”
“井深二十九尺,绳长一百八十尺。”
杜荷回答的太快,快到陆元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认真想了片刻发现答案竟然是对的。
特么竟然答上来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老陆头儿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课室中的李怡也是目瞪口呆,有些无法接受杜荷如此迅速便得出结果的事实。
“你,你是怎么算的,怎么可能如此快。”
杜荷自衣领里面抽出折扇,用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唰’的一下抖开,露出扇面上四个大字‘难得糊涂’,一边轻扇几下,一边无所谓的说道:“心算呗,三折井又或者五折井其实区别并不大,我会算三折,自然就会算五折。这题太简单,不如再给你一次机会,咱们重新开始。”
这也太气人了!
看着扇面上‘难得糊涂’四个字,李怡气到差点原地爆炸,俏脸火辣辣的。
好歹本公主也是公认的算学大家,皇宫大内就算是内库总算在算学方面也不及自己甚多,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纨绔如此‘羞辱’,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一发狠,咬牙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公主欺负你。听好了,现有永业田一亩价三百,口分田七亩价五百,今合并买下一倾,共计一万钱,问:永业田多少,口分田多少。”
数字有点大,而且还有小数,杜荷顿了顿,在李怡得意,众纨绔担心的目光中,将折扇陡然合上,笑着说道:“永业田十二亩半,口分田八十七亩半。”
李怡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喃喃问道:“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心算!”杜荷依旧老神在在,不温不火的说道:“公主殿下,这次应该算我赢了吧?”
想到自己喜欢好久,刚刚到手还没焐热乎的熏香球马上就要转手他人,李怡的俏脸一白,怒声斥道:“凭什么算你赢,你还没有出题,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回答不出来。”
“你肯定答不出来的,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形势逆转,之前还十分被动的杜荷如今反而掌握了主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李怡骑虎难下,哼了一声说道:“不试怎么知道,来吧,说出你的题目,看本公主如何解题。”
杜荷露出为难的表情,龇牙咧嘴半天才缓缓说道:“那好吧,我就出一个简单点的。说有一只猴子在距离自己家五十步的地方发现了一百支香蕉,于是它打算搬一些回家,只不过猴子的力气有限,一次最多可以拿起五十支,而且它每走一步还要吃掉一支。问,这只猴子最多能搬多少支香蕉回家。”
猴子搬香蕉?
好奇怪的比喻,好奇怪的题目。
所有听到杜荷问题的人(除了程处默)全部沉思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早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而本该到来的先生却丝毫不见踪影。
……
课室外,陆元郎苦笑摇头,叹声对身边刚被自己拦下的弘文馆学士颜师古说道:“这小子,太坏了,这次怕是连老夫都给算计进去了。”
弘文馆学士,其职能一是掌管书籍,二是教授学生。
今日上午正是颜师古的课,结果没想到,才刚来就被‘校长’给拦下来了,两人一同蹲在课室外面‘听墙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好在里面学生讨论的题目很有意思,颜师古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也跟着认真思考起来。
此时见‘校长’满脸苦涩,颜师古诧异道:“馆主何出此言,依在下看来,这题目应该很简单才是。”
陆元郎瞥了颜师古一眼:“是么?你也觉得猴子只能搬回一支香蕉?”
“难道不是么?刚刚杜荷不是已经说了,这题很简单。”
陆元郎摇了摇头:“不,这题绝不会如此简单。而且你觉得这臭小子为什么会用猴子来出题,这就是故意埋汰人呢,凡是算错结果的,只会被他嘲笑成连猴子都不如。”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颜师古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自己的观点:“馆主,在下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
“嗯,那就听听吧。”陆元郎不想当猴子,也不想连猴子都比不上,所以他并没有去考虑杜荷所出这道题的答案。
……
课室中,李怡先是眉头紧锁的想了一阵,但很快便露出不屑的表情,把之前杜荷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就这?杜荷,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
杜荷摊开双手:“公主殿下最好认真考虑一下再说答案,否则若是说错了,怕是连猴子都不如了。”
外面,陆元郎看了一眼身边尴尬不已的学士,一脸‘我刚刚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李怡冷笑一声:“杜荷收起你的把戏吧,不用想着误导本公主,事实上,被猴子搬到家的香蕉的确只有一支,对不对!你不过是想要用这样简单的答案来误导本公主,让本公主以为答案是错的。只可惜,你的阴谋被识破了。”
“唉……”课室中响起一连串的叹息声。
显然众人也同李怡的想法一样,认为杜荷是在欲盖弥彰,只可惜偷米不成蚀把鸡,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荷同样发出了一声叹息,幽幽说道:“脑子其实是个好东西,但你总得有才行。”
李怡大怒:“杜荷,你说谁没脑子!”
杜荷也不理她,踱步来到程处默面前,伸出手:“有铜钱么?”
“干嘛?”程处默默默的捂紧了腰间的钱袋。
“借来使使,一会儿还你。”杜荷勾了勾手指。
拿到程处默递上来的铜钱之后,先是在里面抓了一把,然后走一步揣起一个,三步之后在手里留下两枚,其余的全都放到了属于自己的课桌上,调头又继续往程处默那边走。
又三步之后,杜荷手里空空如野。
于是他又抓了一把铜钱,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再次调头走向自己的课桌,抓起桌上的铜钱之后,走向前面授课的讲台,等他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对着不明所以的李怡扬了扬手中剩于的三枚铜钱。
“看到了没有,用这样的方法,其实猴子最多可以搬十七支香蕉回家。”
李怡呆住了。
对她来说,其实猴子到底是搬了三支香蕉还是十七支香蕉其实都一样,因为不管猴子搬了多少支香蕉,只要不是一支,她都输了。
输了,自己竟然输了。
而且这个可恶的家伙还说自己不如一只猴子。
最可恨的是,他还说自己没有脑子。
更重要的是,这混蛋竟然是父皇给自己选的夫君,这还没成亲呢,他就这么欺负自己,若是成亲了岂不是……。
李怡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杜荷:“姓杜的,我恨死你啦!”
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伤,接着倩影一闪,李怡哭着跑了出去。
望着飘然远去的高阳公主李怡,杜荷对两个追赶而去的宫女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长长吐了一口气。
哎妈呀,可吓死我了。
多亏了老子机智,用计气走了这位婚外恋的代表人物,否则房遗爱的悲剧搞不好就要落到老子头上了。
感激的看了长孙冲一眼,这哥们儿真是太够意思了,要不是他,自己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李怡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那丫头估计恨死自己了,今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跟她发生交集了。
就是有点可惜那个熏香球了,老子连什么样子的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