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苦肉计

紫禁城里，大部分的人都在抬尸体。那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现在就此结束了。他们曾经妄想着，自己能因着叛乱逼宫，连升三级，高官厚禄，光耀门楣。可没想到，不但没有高升，连性命也丢弃了，更使得许多老人无人送终。

芸儿深知这些，也并不为他们感到可怜，只是感叹，拥有狼子野心的人实在太多了，而这些人一旦权力到手，便会生起杀戮。

“娘娘小心，这到处都在冲刷甬道，仔细那血水贱到您身上。”赵柳在旁说。

芸儿这是刚从寿安宫出来，也亲眼见着了那太后被赐死，为此她不知为何，心中沉闷不已。而后她便急匆匆回宫梳洗，打算去见玄烨。此刻，只见她正走在甬道上，见到的宫人皆放下手中的活回避。只是那甬道上湿漉漉的，脚踩在上面无法避免血水不溅到鞋上。可芸儿是不在意的，从前她忘记了血的味道，如今再次深切地闻到了。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味道多闻闻才好。

“无妨。”芸儿淡淡地说。

芸儿来到乾清宫，这里是最先打扫干净的。

芸儿站在门口，见有太医进进出出，便纳闷是谁受了伤。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和玄烨都是安然无恙的，便有些好奇，究竟谁受了伤可以在乾清宫救治？她想到梁九功，却半天没见到他的影子。

正当这时，张太医也匆匆赶来。张太医见是芸儿，忙行礼道：“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安。”

见是张太医，芸儿问道：“张太医为何这样急匆匆？莫非是谁受了伤？”

张太医面上仍有震撼：“回娘娘，是十四阿哥！此次皇上亲征葛尔丹，十四阿哥随行，只是皇上半路返回，遇到了刺客，而十四阿哥正是为了救皇上，才会中了一刀。”

芸儿一听，心里一震。以她的猜测这一刀一定没刺到要害。或许是德妃的苦肉计？

芸儿浅浅一笑，后装出一些担忧之色，道：“那就有劳太医了。”张太医谦虚了几句，行礼后便又匆匆地赶了过去。

芸儿则气的没去见玄烨，又回承乾宫了。

路上，珍珠问道：“娘娘，这德妃母女不是造反之人么？那十四阿哥又素来和那个温宪公主走的亲近，必定也参与了今日的事情。只是，为何他会替皇上受伤？这样一来，救驾这样的事情，不但会令皇上十分感念，更会……”

“更会因此宽纵了那对贼母女。”芸儿说着，不禁顾虑到。她甚至想，或许自己杀了温宪公主的事情还会被皇上埋怨。毕竟皇上刚刚经历了亲人的背叛，正是脆弱的时候，如今有这样令其感触的事情，怎会不感恩戴德。

芸儿回到承乾宫，她左右坐不安生。外头的血腥之气随着风吹了进来，她知道，宫里头太过残酷，昨天还是父子，今日便会成为敌人。而自己，不为别的，如果自己做过的事情让皇上有了芥蒂，这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身上。如此，她不得不和德妃做交易。

想到德妃还未来得及发落，芸儿便在翡翠的耳旁吩咐了几句，翡翠听后连连点头。

芸儿眼睛冒着阴暗之光道：“将德妃……带到后门，就那口井旁，本宫在那里等着她。”说完，芸儿便走到了后院去，后由人将椅子搬来，芸儿则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德妃。虽是今日寒风侵体，却也看不出芸儿有寒凉之意。

不久，赵柳将德妃架了来。德妃本因为女儿的死，恨透了芸儿，不想见被带到井旁，且翡翠手里端着一杯酒，她便恐慌极了。

赵柳将她扔到地上，她伏地望着翡翠手中的酒，惊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芸儿笑了笑，喝了口茶后道：“芳萃，你我姐妹一场，我也不忍你走的太过凄惨。这里有一杯毒酒，有一口井，算是我为你送行。如若不然，你刚看到了，我杀人是连眼睛都不眨的。所以如此，我没有将你千刀万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德妃见此，身子仰坐起，手支撑在后面，往后挪蹭，直摇头道：“我不死，我不能死……我是德妃，我是德妃……”

芸儿见此道：“德妃娘娘，你还知道你是德妃娘娘么？可你刚刚是叛逆造反啊，如此，你还是德妃娘娘么？而且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儿子有你这样的额娘，他可就再无指望了。”

德妃哭着道：“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突然，她眼睛一阴暗：“对，你不能杀了我，我还是四阿哥的生母。反正我不管有没有生他，在满朝大臣眼里，我就是他的生母。”

芸儿不做声，她知道为了胤禛，德妃活着有她的用途，不然有些无事生非的骂名会泼脏了胤禛。

德妃见自己毫无出路，便又拱起身子向前道：“求你了，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我为你当牛做马。”

芸儿抬眼，冷冷道：“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德妃转了转眼睛，道：“听娘娘吩咐。”

芸儿见此，笑的起了身。只见她缓缓走过去，蹲到德妃面前，道：“德妃，你说你和我争什么呢？皇上信了那钦天监的说法，认为只要是皇后、皇贵妃，但凡是带那个“皇”字的名号，都是会被皇上克死，所以本宫虽然是这后宫里的第一人，却终究成为不了皇后。可你不同，若是咱们的……胤禛当了皇帝，那么你就是太后，本宫也不过是个贵太妃，亦或者皇贵太妃。可你呢，偏偏做人如此糊涂，非要和本宫处处作对。现在倒好，你的儿子奄奄一息，你的女儿一命呜呼，你今后可怎么办啊？”

德妃急切道：“你说什么？你说胤禵他……怎么会？不是……”

“不是你暗中安排的人，只刺伤，不会刺中要害么？那么他怎么会奄奄一息呢？”芸儿眼神锋利道。

德妃听后，身子瘫下，眼睛恐忧地看着芸儿。

芸儿原本只是怀疑，现在见了德妃的表情，她便可以确定此事是德妃设的苦肉计。如此，芸儿道：“那个刺客，已经被我的人囚禁起来了。我的人你也都看见了，做事情干净利落，就没有敲不开的嘴巴。”

德妃一听，惊恐地跪爬到芸儿腿旁，哭着求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饶命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饶了他吧。”

“你就一个儿子么？”芸儿说话的口气带着十足的威胁性。

“不，不，我还有四阿哥，我还有四阿哥。”她转念道，“那更不能让四阿哥没了弟弟啊，他们也是手足，对，他们也是手足。”

芸儿挺直了身子，望着天，冷冷道：“这不管是你，还是十四阿哥，人活着，就要有活着的用途，不然本宫为何留着你们呢？难不成再叫你们成日里算计本宫？”

德妃急忙说：“不，不，不算计了，俯首称臣，俯首称臣。”

芸儿瞧着德妃如丧家之犬，觉得她也不敢有二心。只是这人生性狡猾，就算当下老实，日后也免不了会有异心。如此，芸儿带着威胁的口气，道：“那么德妃，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如果再敢对我和我的儿子使坏，那我便将那个证人带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知道十四阿哥救皇上，不过是事先安排自己的人。如此，此刻皇上有多么感念十四阿哥的“救驾行为”，日后便会有多恨十四阿哥！”

德妃听后，惊惧地直咽口水。

芸儿继续道：“还有，温宪的尸身我会送到佟家。至于她的尸身能不能得到安宁，这也要靠你。其实本宫是不信那些的，但是想必此刻佟家的人定会对她恨之入骨，她能不能死的安宁，这要看本宫的心情。”

德妃听后，再一次直咽口水。

“至于你。”芸儿狠狠地看向德妃，德妃因想到芸儿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立时吓得身子一退。“你也大可以向皇上揭发我，说我私下养了杀手，将你的女儿杀死，威胁你的儿子。可我告诉你，刚刚你见过的那些人都已经以叛军的身份，佯装尸身抬了出去，而不久后便会有许多的新人进来。他们平日里，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叫人查出。但是若我一道命令下来，德妃你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头颅一颗罢了！”说完，芸儿传出阴森之笑。

在那些血滴子现身的时候，德妃就已经被惊吓的不知所措，心里面的胆都要破了。她记得某些人的面孔，她记得其中一个宫女她是在寿安宫见过的。但那次见到时，她无非是个被阿木尔骂的大气都不敢喘的人。可没想到，就在刚刚，她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人；她手里的刀就像和她融为一体似得，她运用的如此熟练，当那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可见这些人有多可怕！

如此想来，德妃又是吞咽一口，道：“不，我不会，我回去就避不见人，我不见人，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见德妃一副吓傻了的样子，芸儿与赵柳他们相视，他们便会心一笑。

果然，玄烨因着十四阿哥胤禵救驾有功，对其赞赏有加，封赏不断，甚至对其的宠爱程度要超过芸儿所出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只是芸儿也不露声色，平日里更是对十四阿哥十分夸奖，甚至口中提议皇上立他为太子。

不过芸儿这也是试探。她见玄烨提到立太子一事，便一副沉重的样子，如此芸儿便知玄烨还是对胤礽抱有希望。只是芸儿知道，纵然太子被复立，可太子这根刺仍是在玄烨的心里扎着。如今大阿哥被囚禁，还被查出用巫蛊之术中伤胤礽，纵然不死，也是今生无望了。而惠妃虽然没被赐死，但成日看着那已经疯傻了的大阿哥，当真是要比死还难受！

且现又有十四阿哥这个后起之秀，又有那些个皇上疼爱的老来子，芸儿想，只要自己不露声色，让胤禛和胤祥在血滴子的帮助下小心行事，不怕得不到皇位。

事实上芸儿也曾经为此而感到愧疚，尤其是面对玄烨的时候。可芸儿实在是怕了，怕自己一时的心软会酿成日后的灾祸。她怕到每每夜里，还会被那次的叛变而惊醒。那一条条生命，那遍地的血液，她如何能不怕。故，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流血，她只能暗中谋算，就算愧对玄烨，但为了儿子，她别无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