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到了立夏,芸儿还是觉得身子冷飕飕。此刻,她正坐在仍旧热乎的围炕上,喝着热茶。
珍珠在旁忧心道:“娘娘,这都快入夏了,您这还是成日里嚷着冷。昨儿,外头的人还说……”
芸儿饶有兴趣地想知道:“那些人都说什么了?”
珍珠看了看翡翠,翡翠摇了摇头,赵柳也是直在旁给她使眼色。芸儿瞥见此十分不悦,便扬声道:“玉蝉,你来告诉本宫。你们这些个人,成日里就知道瞒着本宫。本宫什么风浪没有经过,还害怕这点流言蜚语了。”
玉蝉从门口小碎步走了过来,低头回道:“回……回娘娘,宫外传言说您是为着让皇上可怜你,好宽纵了那佟大人,才会故意装病。”
芸儿听后,不禁气道:“混账,本宫何时会用这种伎俩。”
翡翠在旁担忧道:“娘娘,毕竟佟家是娘娘名义上的母家,这佟国纲大人是您的伯父,如今他出言得罪皇上,娘娘怎么不和皇上求情啊?”
芸儿若有心事似的,缓慢道:“他那个脾气,不顺着圣意,竟然和皇上僵持了起来,还上奏说:宁将我都统革去,臣所荐无私,断不可不用。皇上没有杀了他已经是万幸了,本宫这个时候哪还能去求情啊。”
正说着,不想外头小太监急匆匆地来报。只见那小太监急的满头大汗,跪地道:“娘娘,不好了啊,娘娘。”
赵柳责怪道:“娘娘面前,也不知道沉稳些,大呼小叫些什么!”
那小太监听此,低下了头:“娘娘恕罪,奴才只是太过心急。”
芸儿从容道:“无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
那小太监猛地一抬头,哭丧道:“娘娘,十三阿哥他……”
芸儿一听,急的坐起身来,紧张道:“十三阿哥怎么了?”
小太监哭着回:“十三阿哥和皇上去行围,不想……不想腿上长了毒疮,还流脓水。”
“毒疮?”芸儿嘴里念着,不自觉地下了炕,还未来得及穿鞋便急着要往外头跑,“胤祥……怎么会得毒疮?”
一众人忙过去拦住。珍珠道:“娘娘,十三阿哥若真是如此,也必是送到他府上医治,咱们……咱们现在是在宫里头,不能随意出宫的。”
听此,芸儿才恍然,慢慢地将身子转过来。思衬了些许,又突然急道:“对了,皇上,本宫去找皇上,本宫要去看胤祥。”
那小太监听此,又急忙告知道:“娘娘,娘娘您现在不能去见皇上。”
芸儿神色木讷道:“为何?”
那小太监回道:“回娘娘,此次行围,大阿哥向皇上揭发,说是太子性情暴虐,藐视诸大臣和贝勒,还恣意妄为,私下扣留蒙古贡品,还……还放纵底下的人,横行无忌。”
芸儿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后想了想,又自我宽慰道:“这是不实之言,太子是皇上亲自带大的,自是知道太子的品行。皇上他是不会相信的……不会相信的……”
那小太监听着芸儿的话,急道:“娘娘啊,皇上……皇上他信了啊。因着不光这些事情,奴才听闻那十八阿哥病重,皇上是十分挂念忧心的,可到了太子那里,太子却漠不关心……”
芸儿一听,身子不禁后退了几步,后也是忍不住嗔怪道:“太子真是糊涂啊!从前皇上去葛尔丹亲征,病重,便因为他迎驾的时候,一点关切之意都没有而心有疙瘩。这皇上又素来念及骨肉亲情,那胤祄又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十分宠爱。他……他怎么这么糊涂啊?他底下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劝诫的,怎么由着他胡来啊?”
那小太监又道:“不光如此,太子他不知悔改,还顶撞圣上。且夜里窥探圣上帐篷,这被皇上知道了,说太子欲要弑君。所以……所以皇上要废了太子……”
芸儿听到这些后,竟倒在了翡翠的身上,身上酸软无力。
“娘娘……”
芸儿强撑着精神,从翡翠身上起来,口气坚决,眼神呆滞道:“本宫要去见皇上,太子不能被废啊!太子是个没娘的孩子,若是皇上也废了他……不管怎样,他还是本宫心里的保成,本宫要护着他啊!”
宫人们见此,纷纷阻拦,可奈何芸儿执意,便只能跟着去了。
而当芸儿到了承乾宫,刚踏入宫门口,便听到玄烨在里面发怒的声音。芸儿急着走近南书房,对着门口的隆科多问道:“太子可是在里面?”
隆科多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见芸儿气色不好,关切道:“娘娘,微臣看你脸色不好,您还是回宫歇息吧?娘娘也可不必趟这浑水。”
芸儿摇了摇头,直接走了进去,不想竟见到太子胤礽跪在地上痛哭。而玄烨则是气的脸通红,身子侧对着胤礽,连芸儿来了,也没转过身。
芸儿走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玄烨没作声,她便看向胤礽责怪道,“你这孩子,从小有你皇阿玛守着,护着,竟不懂得人情世故了。也难怪,你皇阿玛宠你,平日里倒是个连脸色都不会看的了。”
说着,芸儿又跪地向玄烨道:“皇上,臣妾知道您现在很生气,生太子的气……只是……只是太子她是皇上和臣妾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性不坏,必是底下的人没有规劝好。臣妾……臣妾求您为着自己的身子,息怒。也请念父子之情,息怒。”
不想,芸儿这番话过后,玄烨竟转面对着芸儿咆哮道:“你给朕住口!一介妇人,朝堂之事岂容你插嘴!”
“皇……皇上。”芸儿从未见过玄烨如此对自己震怒,不想太子之事竟迁怒到自己身上。此刻她立时觉得心里塌陷,软弱不堪,甚至瘫坐在了地上。
胤礽见此,扶起了芸儿:“佟娘娘……”他又转面对玄烨呼喊道,“皇阿玛,儿臣没有啊……”
玄烨却对胤礽的分说全然听不进去,只愤怒道:“你这逆子,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罪无可恕!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给朕滚出去,没朕的宣召,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听此,芸儿急忙求情道:“皇上,太子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并非是不孝不仁之人,那些诋毁之言,皇上不可相信啊!”
玄烨只怒斥道:“还不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胤礽一声声哭着求饶,可玄烨的脸就像铁打的一样,脸色发黑,竟一点动容都没有。胤礽哭求无果,奈何只能走了出去。而当他走到外面不久,珍珠等人也被赶了出来。
不久,又听里面玄烨将梁九功斥责了一番,怒斥他敛财,打着玄烨这个皇帝的名义收取贿赂,不久他也被逐了出来!再接下来,那上书房的宫人便都被赶了出来,如此,里面便只剩下了玄烨和芸儿。
外头,胤禛匆匆赶来。他来了,见到刚出来的太子,便急忙问向太子道:“皇阿玛是如何说的?”
胤礽一个字也不想说,只垂头丧气地往出走,见此,胤禛心里也明白了一二了。
胤礽走后,隆科多急着过来,礼道:“微臣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佟贵妃如今正在里面,皇上刚……废了太子,罢免了梁九功,此刻贵妃娘娘在里面,恐怕……”
胤禛听此,心里立时忐忑不安,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站在原地,望着南书房的门。因着里面竟还传出瓷器碎地的声音,且还有怒骂声,胤禛为此心脏紧缩,心里念着希望额娘能没事。
可过了不久,却听里面怒吼道:“你给朕滚!滚到朕看不到的地方,朕不想再看到你!”
玄烨的这番咆哮声,顿时惊到了所有的人。就在众人都感到惊惧的时候,只见芸儿脸色霜白,踉踉跄跄地从南书房走了出来,没走几步,不想竟晕倒在了南书房门口。
“额娘!!”胤禛急的跑过去,呼喊道,“宣太医,快宣太医啊!”芸儿被胤禛抱回承乾宫,玄烨不禁没有出来,连过问一句都没有。如此,佟贵妃失宠的消息便传开了。
芸儿是差不多三个时辰后清醒过来的,不想,她刚一睁开发沉的眼睛,却见惠妃带着一众人站在她的床旁,且阴笑道:“贵妃娘娘这是醒了啊?既然贵妃娘娘醒了,那嫔妾我就将娘娘应该知道的告诉娘娘。”说着,惠妃咳嗽了两声,讥笑道,“皇上有旨,贵妃娘娘恃宠而骄,目无宫规,干扰朝政,特撤回主理六宫之权,囚禁于承乾宫。”
惠妃这话说完,看着芸儿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便肆意大笑了起来。随即,她吩咐道:“你们都退下,本宫有话要对贵妃娘娘说。”
芸儿身边的宫人怕惠妃对芸儿不利,皆不肯出去。惠妃见此,一挥手,他们便被硬是给拖了出去。如此,芸儿愤恨地咬牙切齿,眼睛直瞪向惠妃。
待人都退下,又瞧着芸儿憎恨自己的样子,她道:“这说来也奇怪,我自认我是从来没有得罪你的……从前你是庶妃的时候,宜妃、佟氏、太后她们,各个都想你死,对了还有那安嫔和敬嫔,可我却从来没有参与。我竟不知为何,你却处处和我作对?是,当我知道你活着的时候,且四阿哥是你所出,我的确对你起了杀意。可我不过是随波逐流,毕竟真正要杀你的是德妃。
可自打你再度回宫,我见你对那宜妃都能宽恕,却对我如此抓着不放?这后来啊,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竟知道那荣妃的孩子,是我所害。且……那孝昭仁皇后也是为此,含恨而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说着惠妃笑了笑,“这就要问那不久刚刚过世的……温僖贵妃……”
“你说什么?”芸儿犹如遭受极大的重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她硬是支撑自己的身子,抓着床边,抬起半身来,弓着身子抬头问道。
惠妃肆意笑道:“那温僖贵妃左右也快死了,可她竟然还要揭发本宫,本宫自然不能让她活着见到皇上。只是,这在她临死前本宫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那孝昭仁皇后的遗愿,来对付本宫的。”说完,惠妃眼神阴鸷地看向芸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