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德妃听到这句话后,突地推开温宪公主,而后自己倒退了好几步,停下后,她喊叫道:“发生了什么?哈哈,发生了什么?”德妃发疯似的狂笑。
温宪感到有些惧怕,她甚至怀疑,现在这个疯额娘,究竟是人是鬼?她后退,依靠着永和宫的宫门,身体还是瑟缩。严冬的天气本就让身处在外头的人,哆嗦不止。可她眼看着自己的额娘,只身着寝衣,却看不出有一点寒意,故温宪公主的哆嗦,有一半还是因为对德妃的惧怕。
突然,德妃停止发笑,整个人变得泄气起来。她在原地如没有骨头支撑板,摇晃着身子,来回踱步,嘴里念叨:“发生了什么?哼,还不是佟贵妃,见不得我好,将我囚禁在了这里。我好歹也是阿哥和公主的生母,竟如此羞辱我,让我生不如死!”
听到这些,温宪公主感到了共鸣。因着这份共鸣,她的惧怕开始消退。她握着拳头,声音软弱但透着愤恨道:“对,都是那个佟贵妃,如果没有她,吴尔袞也不会取纯悫为妻。那个纯悫有什么好,论才情她哪里及得上我……我是瞧出来了,但凡是佟贵妃的意思,皇阿玛都是依着的。任凭谁,也越不过佟贵妃在皇阿玛心里的位置。”
德妃一听,过去握住温宪公主的胳膊,急问道:“你刚说什么?”
温宪公主翘起嘴巴,委屈道:“女儿说的是吴尔袞。女儿……”温宪公主说着急的直跺脚,“额娘,原本那吴尔袞是女儿先看上的。太后也为此向皇上提过的,可是……可是今日除夕夜宴,那吴尔袞也不知是怎么了,偏偏要皇上赐婚,要取那个纯悫。那个纯悫,成日里跟个闷葫芦似得,即蠢呆又无趣,吴尔袞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啊?还有太后,也不说出言拦阻,竟也开口答应了这件事!”说着,温宪公主痛哭了起来。那哭声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物一样,哭声里带着稚嫩和好似哭一阵就好了的松散劲头。
德妃见自己的女儿如此没用,就只会到自己面前哭泣,便气道:“你早中意那人,为何不早下手为强?现在被人抢了先机,跑过来找我哭泣,我怎么生了你那么没用的女儿!”
温宪公主也不回嘴,只沉浸在伤心之中。
德妃见此,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德妃想,若是自己现在如从前风光,就是自己的女儿看上谁,她都有办法帮到女儿达成心愿。可现在的自己,过的连个奴才都不如。想到这些,德妃突然目光如炬。带着这样的神情,她将温宪的脸转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的女儿道:“好孩子,你怎么那么傻,那太后如何能信赖,在这个世界只有你的亲额娘才是真正的为你好。你现在哭也是没用,别哭了,额娘看着心疼。”
如此,温宪公主便扑到德妃的怀中,呜呜地更加痛哭了起来。
德妃劝道:“听额娘的话,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是你皇阿玛亲自赐婚,除非那个纯悫死了,否则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圣意,你还是别伤心了。”
温宪一听,停止了哭泣,渐渐地将身体从德妃身上抽离开。她目光阴鸷道:“杀了纯悫?对了,杀了纯悫,她死了,吴尔袞就会娶我为妻了。”
德妃并非此意,一听女儿提起这个主意,她即刻后悔,并否道:“额娘不是这个意思。温宪,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纵是你成功了,你也不会快乐。那些死了的人,会阴魂不散地来找你,搅和的你不得安宁!听额娘的,所有的肮脏之事都让额娘来做,你什么也不需要做。”
温宪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问道:“那温宪该做些什么?”她又自言自语,“对了,我去求皇阿玛,先将额娘救出去,不要再让你呆在这个鬼地方了。额娘你到底是妃位,怎可身边无人伺候,怎可过的这般落魄?”
德妃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佟贵妃她横行后宫,有皇上宠着,有孩子傍身,宫外又有佟佳氏一族撑腰,她怎会让我出去?且太后和我有仇,如今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
温宪急的身子扭动:“那可怎么办啊?”
德妃耐心地抚着温宪的头,沉吟片刻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你和你弟弟联手,才能救你额娘。只有你额娘恢复了手中的权力,才有能力为你姐弟去拼搏。只是这时日或许漫长……”
提起十四阿哥胤禵,温宪漫不经心道:“十四弟呀,我们都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他一直是养在阿哥所里,而我是在寿安宫长大,我们来往并不多。”
听此,德妃气的责怪道:“那是你的亲弟弟,都是我的骨肉,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这个姐姐怎么平日里不多帮着弟弟,护着弟弟。”
温宪撅嘴不乐意道:“他们男孩子成日里骑马射箭的,我们学习也不在一处,自然是碰面少的。额娘干嘛为此责怪女儿?”
德妃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的自私,心里头是怨怪不已。但现在想来,自己曾经也是这副样子。可事到如今,自己明白了许多,在这宫中,若无自己的亲人帮衬,自己势单力薄,终究还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德妃意味深长道:“温宪,你现在要仔细听你额娘说的话。”
“额娘你说。”
德妃道:“只要那佟贵妃得势一日,咱们便会被打压一日。所以,为今之计,你要学会揣度人心,和一些平日里同佟贵妃作对的人暗中联合。至于嫁人,你休要再想那个吴尔袞……倒不如……倒不如你嫁到佟佳氏,既是名门望族,又可以搅和佟贵妃的后方不得安宁。若在适当的机会掀起什么事端来,佟贵妃定会为此遭受重创。”
“额娘你要我嫁给佟家?额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女儿又不是物件,可是用来支配的。女儿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若不能如此,女儿不活也罢。”
德妃气的骂道:“糊涂东西,你额娘手中没有权势,你嫁给谁都是低人一等。你以为太后是真的疼爱你么,若真是疼爱你,怎会不为了你去争取。你想嫁给心爱的人,你又确定你那心爱的人会以真心待你么?你好好看看你额娘,你皇阿玛就是你额娘的心爱之人,可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我落到个什么下场?”
温宪被德妃说的底气全无。
德妃见此,继续带着劲头道:“所以,额娘要你嫁入佟家,搅和她佟佳氏天翻地覆!额娘还要你帮衬你兄弟,告诫他额娘今日对你说的这一番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获得你皇阿玛的欢心。只有这样,你额娘才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想到胤禵,德妃免不了又责怪,“你个傻丫头,怎么会不和你弟弟亲近?他是男儿,只要是男儿就有成为皇上的一天。若是你弟弟当了皇帝,什么吴尔袞,叫他休妻再娶又有何不可。他若待你不好,随便搜罗点罪名,让他身首异处又有什么难的?”
温宪听了自己额娘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的眼界也不一样了。她从前,无非只想着在众公主当中出头,让自己的皇阿玛多看重自己。后来便是一心想要嫁给吴尔袞。至于其他的,她根本都不会想。直到现在,她突然明白,在宫里头权势是有多么重要。
而她那个不受她重视的弟弟,竟也可以成为皇帝。真若自己弟弟成了皇帝,那么自己这个公主有皇帝撑腰,还不是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温宪就是带着这份心思走出了永和宫。她抹去了眼泪,淡化了伤心,满心的斗志往前走。
六年后……
承乾宫,眼见着要开春了,若是往年,芸儿会早早地想要搬去畅春园。可今年,已经年近半百的她却没有张开这个口。若说她的容貌,虽说还是风韵犹存,可时光催人老,那眼角的纹络如今也是清晰可见的。
赵柳在旁侍立,忍不住问道:“娘娘今年不打算去园子了么?”
芸儿走出室内,站在一颗树旁,看着上面发的新芽,有些感伤道:“这人啊,就像这树,总是有新芽不断冒出。”
翡翠看着芸儿自打纯悫公主难产而亡,便急着要让瑞琳公主出嫁,竟真舍得将其嫁到蒙古,好似是希望她嫁的越远越好。只是,现今谁也不说破这层,未免芸儿再度落泪伤心。
赵柳转了转眼睛:“娘娘是在顾忌那些个年纪小的阿哥?”
芸儿确也是如此,便心里面落寞道:“是啊,你看那勤嫔的胤礼,德妃的胤禵,还有那些个庶妃生的孩子……皇上许是年纪大了,见到他们感觉心都化了。其实本宫有时候在想,真希望胤禛和胤祥不要长大,还有纯悫……就那么小小的。因这人若大了,即便你心思不多,旁人在你身上的心思却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本宫要求着皇上,将瑞琳公主远嫁。”说着,芸儿还是不禁一颗泪落了下来。
赵柳将心里话说出,只是说的很是小声:“娘娘,赵柳不明,以如今咱们的权势,血滴子的势力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是不容人小觑的,娘娘何不为两位阿哥争上一争?”
芸儿瞥了瞥不远处打扫的太监,似觉无味道:“本宫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本宫并不觉得当皇帝是最好的结果。你不懂,你不懂皇上他的难处,你若懂了,你便不忍心自己的儿子也步他的后尘。”
翡翠忍不住说道:“可是娘娘,若是不争,旁人登上大位,两位阿哥如何安身立命?”
芸儿乐观道:“倒也不至于那般。太子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并不坏。且太子一向与胤禛要好,他若登基,胤禛和胤祥还是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的。本宫怕的是,太子的位子会不保,毕竟皇上有那么多儿子。”
赵柳也赞同道:“娘娘担心的是?”
芸儿不禁望了望天:“本宫不是担心,本宫是要防备。如今宫外佟家并不太平,宫内宜妃失子,温僖贵妃奄奄一息,剩下的良妃是个病秧子,勤嫔是从前密嫔的宫女,本宫和密嫔有仇,她又是个摇摆不定,荣妃是个到处讨好的,还有那个永远不能忽视的惠妃……”芸儿说着,不自觉地气弱了起来,“所以本宫要少去园子了,后宫不定哪日会有大变动。本宫不能有事,本宫的孩子还要本宫守护,所以定要未雨绸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