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急匆匆地跑到南书房,虽是心里面惶恐惧怕,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抓住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此,待太监通传,玄烨允许她进来后,她屏息近到玄烨面前,见其也没抬脸瞧上自己一眼,只顾着自己手里的奏折,便突地脸上露出情急之色:“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不好了,佟贵妃娘娘她晕倒了。”
王氏想借着和荣妃交好,去讨好太后,所在才会途经与钟粹宫相邻的承乾宫。刚好芸儿晕倒的那一幕又被她瞧见,并且她知芸儿晕倒不仅仅是为了曹子清的死,还有她自己阿玛的死。为此,王氏不禁一惊,想来这祸从天降还真是让人备受打击。只是她虽是也有几分同情,但很快她想到可以以此借机攻击佟贵妃。因只要佟贵妃得宠一天,任谁都入不了皇上的眼。
故她才起意来挑唆……
玄烨听过王氏的话,即刻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王氏面前,紧张道:“贵妃她晕倒了?她如何会晕倒?”
这是玄烨第一次这么正视她,从前即便是面对面说话,王氏也从没有感受到过这种被受重视的感觉。她立时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她……她……臣妾……”
玄烨没有耐性听王氏这般吞吞吐吐的说话,好像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他便越过王氏身旁,朝门口走去。
王氏眼看着玄烨要走出去了,怕自己失去扳倒佟贵妃恶机会,如此便急忙道:“皇上,是……是臣妾的表姐夫死了,佟贵妃一听,才……晕倒了。”
玄烨一听,停下脚步。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脸色变得凝重充满阴云:“你表姐夫……曹子清?子清他死了?”
王氏走过去,心脏收缩不止。她怯声开口道:“没错,是曹子清他死了。臣妾因要去往钟粹宫,途径承乾宫,正巧太监向贵妃她禀告。不想贵妃一听,便……便晕倒了。”
如此一听,玄烨原本一颗只惦念芸儿的心,立时变得沉重而复杂了。梁九功知道王氏这是没安好心,可这事不是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帮芸儿圆过去的。且曹子清死了这件事,玄烨看起来也是十分震惊。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纵然没有赐药给曹子清,想必此时玄烨心里也不是好受的。
梁九功在旁道:“皇上,这……这曹大人他,他……诶,真是可惜了。”梁九功这话说得十分小心,生怕触怒到龙颜。
玄烨却脸上变得落寞,眸光也是黯淡地让人看了心疼。他没有往出走,而是怏怏地走了回来,坐回到了自己的案前。
王氏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心里暗喜。她开口道:“皇上,贵妃娘娘如今想必还在昏迷不醒,皇上可要去看看?”
玄烨带着讥讽之色,拿起一本奏折,冷言道:“朕也不能叫曹子清起死回生,朕去了有何用?”
梁九功心里暗叹:这贵妃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说这贵妃与曹子清有兄妹之情,可如何就会因此而昏厥呢?这难不成是王氏胡说?她会有这么大胆子?
突然,玄烨愤怒地将案上的奏折推到地上,气的脸色胀红。
“皇上息怒。”宫人们见此,即刻吓得跪地,异口同声道。
王氏见此,纠结了些许,终鼓气勇气跑上前,摸了摸玄烨的胳膊:“皇上,您……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玄烨因着在气头上,胳膊一甩,王氏便借机摔倒在地。玄烨见此,心有不忍,也有自责。犹豫了些许他起身走过去,将摔倒在地的王氏扶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王氏佯装委屈,却又十分体贴温柔道:“臣妾无事,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此刻定是为了曹大人的死而伤心,皇上定是心里不好受。”
玄烨没想到,王氏竟然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在玄烨心里,许是宫里头的人,包括梁九功在内,都会认为自己是见死不救,才会导致曹子清不治而死。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不但秘密送去了药,且此时心里面悲伤难过极了。
可玄烨为自己感到悲哀的是,这么多年,芸儿还是如此在意曹子清,甚至要超过自己。不管自己多么倾心,不管自己多么把她捧在手心,她依然可以为了别的男人而承受不住晕倒。
王氏见自己说中了玄烨的心,玄烨此时也是满脸的伤痛,如此她便搂住玄烨,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娇弱声道:“皇上,臣妾懂你,臣妾明白你的心。”
梁九功眼看着芸儿就这么被人给算计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干着急。
承乾宫内,翡翠见珍珠没有请来皇上,脸上还闷闷不乐,便问道:“怎么?皇上在和大臣议政么?”
珍珠担心地望了望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芸儿,后将翡翠拉到门口,悄声道:“什么嘛,皇上根本没有在见大臣,而是……”
翡翠急道:“而是什么啊?”
珍珠气道:“而是和那个王氏在一起。”
翡翠睁大眼睛一惊:“怎么会呢?皇上难道不知道咱们娘娘晕倒了么?是不是你没说清楚啊?”说着,翡翠急的要自己去乾清宫找皇上。
珍珠却拦住她:“诶呀,你别去了,我怎么会没说清楚呢?是我悄声告诉的梁九功,而梁九功又亲自进去告知的,皇上怎么会不知道?”
翡翠不明道:“皇上不是最宠爱娘娘的么?现在为何?”
珍珠也气道:“就是,那个王氏长的和丑也差不多了,皇上竟然会因为她不来看小主,真是太奇怪了。”
这个时候,里头突然传出:“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珍珠和翡翠听到都急忙进了去,见果真醒了,都高兴坏了。
珍珠喜极而泣道:“娘娘,您可醒了。”
芸儿显得有些疲倦,可却觉得屋子里略显冷清,便问道:“皇上没有来过么?”
听此,珍珠和翡翠互相看了看,翡翠遮遮掩掩道:“娘娘,奴婢不敢声张您晕倒,所以没有请太医。毕竟……毕竟您现在是佟家的女儿,从前章府的事情也不好让旁人知道;且,且有关曹大人,宫里头的流言已经够多了,所以,奴婢们才只能将事情遮掩下来。”
翡翠只说了一半。不过另一半确是如此,因着这两件事都不可声张,所以几经思衬,翡翠等人都没有去请太医。但想来皇上是略懂医术,更知道芸儿生父硕色生前是在江南生活的,如此没了,若是皇上知道了,也能安慰芸儿几分,所以才会去悄悄请了皇上。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皇上居然连问候的话都没有。
芸儿脸上带着无尽的伤痛道:“也对,本宫背景复杂,是……是不好让人知道这些个事与本宫有关,你们做的对。”芸儿说着,竟泪流不止,看的旁人心疼不已。
赵柳劝慰道:“娘娘,死者已逝,好在……好在您还有阿哥和公主,他们会陪在娘娘身边。”
翡翠也道:“是啊,娘娘,想想阿哥和公主啊。”
芸儿无力道:“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宫人们听后,皆不放心走开。可芸儿坚持,她想睡一睡,想静一静。如此,一众宫人才不得不离开,却都是心里担心不已。
待人都走后,芸儿裹紧被子,自己偷偷地痛哭起来。她不想听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想哭。她曾经痛恨自己的阿玛,可二十来年的痛恨,不过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恨意都烟消云散了。她想念自己的阿玛,无比的想念,她后悔自己将其送到江南。她想,如果她不将阿玛送走,也许阿玛也不会离去。
为自己的阿玛哭泣了好久,她又想到曹子清。想来自己和曹子清以兄妹相称多年,曹子清对自己呵护备至,就算是小病一场,曹子清也会日夜守护。若是谁欺负了自己,他也会挺身出头。这样的情感,虽不纯粹,却是真诚的。芸儿总觉得自己欠曹子清的。芸儿想,若是有下辈子,自己还愿意做曹子清的妹妹……
深夜里,玄烨忍不住过来探望芸儿。他来时,芸儿因着安神药,睡的很沉。只是因为哭泣的太久,脸上的泪痕和枕上的潮湿,久久没有挥发干。
玄烨本是手伸向芸儿的脸颊,不想竟摸到了许多哭过的痕迹。如此,玄烨收回自己的手,眼睛冰冷地看向芸儿,后带着怨意离开了。
次日,芸儿主动到乾清宫去见玄烨。芸儿很想和玄烨述说自己失去生父的伤痛,在她看来,玄烨知道芸儿从前所有的心事,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自己的人,现在也只有他能明白自己。可不想,当芸儿去到乾清宫时,玄烨却久久不见。如此,芸儿似乎猜到了原因,只是越是心里面明白,越是生气。
珍珠和翡翠皆没有告诉芸儿,昨日玄烨因着与王氏在一起,而拒来见芸儿的事情。所以此刻,被玄烨拒绝,两人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赵柳在旁道:“娘娘,奴才听人说,宫里头传娘娘晕倒是因为知道了曹大人的死讯。或许皇上是误会娘娘了,才会避而不见。”
珍珠道:“是啊,娘娘,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娘娘您不仅仅是因为曹大人的死才伤心,您还失去了阿玛呀。”
芸儿听此,拦阻珍珠,愤愤道:“不必了,本宫向来不会博同情,皇上他既然不见,本宫也再不会来找他。且你们不许叫皇上知道,本宫阿玛离逝的事情,连梁九功也不可告诉。谁若说出去,本宫就把他逐出宫去!!”
芸儿说完,转身愤愤离开。
不想芸儿敢走了几步,王氏却在其身后叫住了她道:“贵妃娘娘,嫔妾不知是贵妃娘娘求见皇上,若是知道,必要为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免得这大冷天,娘娘要在这等着。”
芸儿顿了顿,后倏地转过身,看向已经站在她身后的王氏,眼神凌厉道:“既然王氏这么想当回宠妃,那你就当吧,本宫让给你!”说完,芸儿大步离开。
留下王氏,虽然看起来风光,但因为芸儿的一个“让”字,更觉得自己卑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