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她觉得自己怎么也是芸儿的嫂子,哪怕芸儿哪日入宫得了什么位份,也该尊重自己。可此刻,芸儿竟为了区区一个下人和自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觉得真是荒谬至极。且她知道,芸儿虽是皇上心尖的人,但为了曹府,为了曹子清,芸儿也不会什么事都闹到皇上那里,毕竟如今自己的地位牵连着整个曹家。
故,李柔脸子沉了下来道:“不就是一个下人么,难道我身为当家主母,发落一个下人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芸儿不客气冷哼道:“那么这事情我哥哥知道么?”……“曹夫人,你可要清楚,这个人可不是家里的小厮、老妈子,他也没有什么卖身契,他是为我哥哥办事的人。所以,他若是犯了什么错,你要发落了他,也必得知会了我哥哥,看他如何来说。”
说起曹子清,李柔眼睛垂下,来回乱转。突然她淡然一笑:“你哥哥自然是知道的,他说这事情只要有我来处理便好,他如今要陪着皇上,忙于国家大事,所以没空理会这小事。”
“是么?那我去问问他。”这话说完,芸儿便要去问子清,不想却被李柔伸手拦住。芸儿瞥了瞥李柔伸出来的胳膊,眼神犀利道:“怎么?你还不让我去见我哥哥了?”
李柔压低声音,对着芸儿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当真叫我下不来台么?”
听此,芸儿声音也小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锋利无比:“赵柳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这么对他?即便你容不下他,那也该让他活的有尊严些。”
李柔深吸了一口气,扬面妥协道:“那好吧,我会将他安置好的。”说完,她瞪了赵柳一眼,对他道,“你还真是贼心不死,竟然知道寻救兵了!”
这般一听,赵柳一瑟缩,忙跪下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实在是庄子里的那房子漏风,小的上报了许多次都没有人来修,所以这才跑过来一趟。”
芸儿转身看向赵柳,惊诧道:“什么庄子?赵柳你去庄子干什么?”
李柔心里窝火道:“罢了,我即已答应你会好好安置他,你便回去吧。天寒地冷的,如今怀着龙裔呢,小心身子着凉。”
芸儿不肯道:“这事情我若不知道个水落石出我是不会走的。”
李柔恼道:“你还想怎么样?”
眼看着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旁人皆在旁看着,心被揪着,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尤其是隆科多,眼看着是两个女人间的事情,自己又不知道这里的实情,便也不好开口。
面对李柔,芸儿也不理她,却只看向赵柳道:“赵柳你说,她为何将你逐出曹家?你即离开曹家,以你从前的收入也不该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柔怒道:“好了,你闹够了没有,不过一个下人!”
芸儿气焰高上三分:“你给我住口,你当得了旁人的家,当不不了我曹芸儿的家!”李柔听此,语塞,脸气的胀红。
赵柳却愧疚痛哭道:“小姐,我知道您是好人,只是……只是是赵柳不对,是赵柳不好,赵柳就活该活成这副样子!”
芸儿近前道:“赵柳,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记得你一直没有成亲,更是没有一儿半女,一心便只是为我们兄妹奔走。而这些年你也算是尽心尽力,将事情办得十分妥帖。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若真是犯了什么错,也不必如此愧疚,毕竟你这些年的操劳,功还是能抵过的。”这话说完,芸儿眼神锐利地瞟向李柔,李柔则将脸撇过去,不愿与她直视。
芸儿见赵柳并不作声,便吩咐道:“隆科多,你去把那个小厮给我拎出来,就是刚话说到一半的那个小厮。”
隆科多一愣。他想芸儿是主子,这样吩咐他也没有不妥的。如此,他便走过去,将刚回话的小厮拎到了芸儿面前。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小厮知道芸儿的手腕,便立时跪地哭嚎道。
芸儿冷冷一笑,对他道:“是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可刚若不是她来了,恐怕你就什么都说了吧?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拿你去喂我的大老黑,要么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不过你也不用怕,你若对我说了实情,恐怕你也在曹府待不下去了,可曹府待不下去,我下面那么多铺子,哪里都能容得下你。”
听此,那小厮思衬些许,便决定说出实情道:“小的……小的只知道……”
李柔即刻拦阻道:“我可警告你,别红口白牙的胡说!”
芸儿斥道:“你住口,我就是要听他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
这般,李柔虽是面子掉了一地,却也不好太和芸儿撕破脸,便无地自容地硬撑着。
那小厮虽是因为芸儿的话心安了些,却还是有些惶恐,故说话很是颤声道:“夫人,夫人因为嫉恨从前在大人晕倒的时候,赵柳出言顶撞过她,故……故就让小的给她出主意,报……报仇!小的……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如此……如此便栽赃给赵柳,说他偷了东西。且……且怕他声张,便是将一些女人家的东西塞到他房里,这样他便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敢声张。后……后来,夫人便将他送到乡下一个最破的庄子里,因为那里原本看守的老头死了,所以便叫他去。只是,月钱给的极少,所以……”
芸儿不解道:“那么赵柳他没有家要养,即不赌也不嫖,应该是有积蓄的,也不至于混的这么穷困潦倒。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厮头垂的更低,道:“那庄子破,好多地方需要修缮。小的……小的就诓哄他让他先掏银子垫上,过后……过后再还给他……后来,夫人对大人说,说是赵柳在苏州的父母病了,他需要回去尽孝,所以大人一直以为赵柳此时在苏州。”
赵柳听后,惊讶地抬面望向李柔,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的灾祸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芸儿听过,冷冷一笑:“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从前在我眼里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柔儿姐姐,心里竟然还有这么阴暗狭隘的一面。那次的事情我是记得的,我哥哥晕倒,你迁怒于我,对我说了很多……不是那么中听的话。而赵柳他不过是维护我。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心胸狭隘的人。
只是这么想来,连这么一件小事你都能嫉恨这么久,报复的手腕这么狠。那么我……向来出言鲁莽,做事不瞻前顾后,想必定在许多事情上得罪了你。那这么看,你岂不是要对我恨之入骨?”
李柔听后,心里虚的发颤,却也没有放下架子,只板着脸道:“我都说了,他只是个下人,你怎么能与他相提并论。”
芸儿哼道:“是啊,他只是个下人,可是区区一个下人你都容不下,何况是我呢。”
这时候,玄烨和子清及几个跟随也来到后门。玄烨因为许久没有找到芸儿,急的找了她许久,后没想到竟从下人口中得知她在后院。当见到芸儿,只见玄烨地走过去,紧张地握住芸儿的手道:“芸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是来来回回找了你许久。”玄烨注意到气愤不对,转面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曹府的琐碎事,还要芸儿来处理么?”
众人见玄烨到来,本想行礼,但见这是在街上,故弯曲的膝盖便都又直了起来。
子清也走过来,关切地望向芸儿,见她挺着肚子站在雪地里,便十分担心。这一切被李柔看在眼里,她更是觉得自己卑贱的连个下人都不如,故心里酸楚嫉妒的发狂。
突然,子清注意到跪地的那个人,便觉得十分惊讶道:“赵柳?你不是回苏州照顾你父母双亲了么?为何?为何会成了这副样子?”
如此,见到子清这般重视赵柳,李柔心里面立时狂跳不已。她生怕自己做过的事情被子清知道,她害怕的快要无法呼吸了。想来她好不容易得到子清的爱护,若是因为这事,让子清对自己有了隔阂,那么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玄烨也注意到赵柳,便开口问道:“这人是谁?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曹子清艰难开口道:“回主子,这人是从前我的手下赵柳,原本以为他是在苏州照顾双亲,不想竟成这副样子。”
玄烨似察觉出什么,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想管,便只握住芸儿有些发凉的手道:“曹子清,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处理吧。”说完,他便要拉着芸儿走。
只是芸儿甩开玄烨的手,不肯离开道:“哥哥,赵柳这人我要了,哥哥可愿给我?”
子清一怔,一头雾水。
玄烨瞧见李柔一副心虚的样子,又见芸儿如此生气,便猜到了些什么。他知芸儿虽然表面上手腕强悍,但其实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故此,他开口道:“子清,怎么?一个下人你也不愿意舍么?”
如此,子清忙拱手道:“不敢,不敢。既然芸儿要了,给了便是。”
芸儿也没有因此乐呵,只脸冷冰冰地对着刚回话的那小厮道:“你,带赵柳换身衣服,然后你们俩便到我的酒楼去,过后会给你们安排差事。”
那小厮听后,即刻叩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待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芸儿憎恨地看向李柔,这般几个人便都知道事情的原因在哪里了。而李柔根本不用芸儿说些什么,就已经心里崩溃的要支撑不住了。她便紧张地直冒虚汗,手紧紧地握着帕子,不知所措,诚惶诚恐。终,她因为太过紧张,而晕倒了。
子清见此,立时反映过来将李柔抱在怀里:“柔儿,柔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芸儿却没理会,直接进院了,许久气都没有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