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临近济南,天空晴朗无云。只见一前呼后拥的马车内,脱去龙袍的玄烨,身着平常百姓的衣着,依然气度不凡。而澜乔则打扮成未出格的小姐模样,身着宽袖旗装。若不是脸色病倦,她必是最调皮灵动的姑娘。
“澜乔,再走些路程,便是济南了,到时候我们在济南休息几日,再起行。朕看你面容疲乏,很是心疼。”玄烨握着澜乔的手,说道。
只见澜乔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指了指玄烨的大腿。玄烨便将腿稍稍劈开,又拍了拍大腿,澜乔便躺在了玄烨的大腿上。玄烨虽是出宫,没有后宫诸事的缠绕,轻松了许多;可他此次出行,总感觉澜乔与自己若即若离,心不在焉。这样的感觉令玄烨患得患失,真好像自己要失去她一般。
玄烨低头凝望着闭眼躺在自己腿上的澜乔,手忍不住地摩挲她的脸颊,因着心里莫名的感觉着荒凉,便只能紧紧握住澜乔的手,想用这样的方式握住澜乔的灵魂。
玄烨道:“澜乔,即出了宫,便无他人,从前的过往都留在了那个紫禁城了,现在就只是你和我,澜乔和叶。你不是一直向往宫外的自由么……”可朕为何觉得你到了宫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上天真要夺取你?为什么朕随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玄烨越说越觉得内空无力。
澜乔忍着不流泪,却也没有回应玄烨,只装着已经睡着了。
济南的街道上,街面干净,商铺有序地列在街道两旁。
下面的官员因只就近几天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微服出巡,可并不知道皇上会去哪里;且时间太过匆忙,也来不及太过准备,便索性没有做太多的遮掩,故街上还是有些许的乞讨者。只是大家素闻皇上喜欢洁净,便安排了人时刻清扫街道,另外也有许多穿私服的官差,变成百姓的模样,维持治安。
玄烨拉着澜乔的手,走在似散发自由气息的街道上,似有些窃喜道:“澜乔,如今我们便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你可高兴?”
澜乔转面望向玄烨,点了点,可眼睛却无光亮。
玄烨将澜乔的手握得紧紧的,雀跃地带其往前走。走到一卖朱钗首饰的摊子前,玄烨想为澜乔挑选一钗,送给她。可他大略地瞧了瞧上面摆放的钗,却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
玄烨摇头道:“做工粗糙,还是……”玄烨止住嘴,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梁九功上前道:“公子,这外头的东西,哪有咱们府里的工匠做出来的工艺精湛,花样百出。”
澜乔瞧着老板脸上露出不乐呵,却也不想叫那老板因着当今皇上的挑剔,影响了他的心情。如此,澜乔挑中一个带有蝴蝶装饰的钗,递给玄烨,然后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玄烨接过钗,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喜欢这个?”
澜乔点头。
玄烨回头,示意付钱,梁九功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来交给那老板:“老板,你有福啊,我们少夫人看重你的钗了,这个给你。”
老板接过那一锭银子,先是有些惊诧,后尴尬笑着道:“这……这小铺才开张,没有银钱找啊。敢问公子可有散碎银子?”
梁九功看了看玄烨的脸色,后笑道:“既然你找不开,那便不用找了。”
那老板乐的合不拢嘴,激动道:“那怎么好意思。只是你家少夫人也真是有眼光,瞧这蝴蝶,栩栩动人,活灵活现,好似能飞走一般……”
此话一听,玄烨立时心头被攥紧。飞走?玄烨自出宫便觉得澜乔若即若离,如此选了个蝴蝶,是有多不吉利,难道是要寓意澜乔要像蝴蝶飞走么?想到这,玄烨将那钗扔回到摊上,然后牵着澜乔的手便离开了。梁九功见状,慌忙跟了过去。
那老板不明道:“这是为何啊?难道是小的我说错什么话了么?这……这钱……”
留下隆科多,捡起那钗打量一番后,对着那老板道:“那钱你就收着吧,这钗我要了。”说完,隆科多瞟了眼前头,见无人瞧见,便收下了那钗。
澜乔瞧着玄烨脸上不乐呵,却也不知那钗究竟如何惹到了他。突然,澜乔见到有一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在卖荷包,便跑了过去。老奶奶见有人光顾,便夸赞起自己的荷包来:“这位小姐,你可真是有眼光。我这荷包,不仅样子好看,里面的香料名贵,且它还是带有富贵的吉祥物啊。”
澜乔拿起一个绣有绿竹的荷包,一边闻着,一边笑看向那老奶奶。玄烨跟过去,见澜乔在挑选荷包,便也蹲下,看着筐子里的荷包,却觉得并无奇特之处。
澜乔突然摇晃玄烨的胳膊,意在她要这个荷包。玄烨问道:“可是要送给我的?即是要送给夫君的,自然是要亲手绣才显心意。”
澜乔摇了摇头,然后双手做出怀抱孩子的样子。
见此,玄烨知道澜乔这是惦记胤禛了,只是胤禛虽是她亲生,她也却不能认,如此,玄烨心里很不是滋味,苦涩极了。
玄烨拿过那荷包,又挑选筐子里其他图案的荷包,见鸳鸯最多,便又拿起两个绣有鸳鸯的,道:“竹子的留着给胤禛,这鸳鸯的咱们一人一个。”说完,玄烨又扬声道,“梁九功给钱!”
玄烨扶起澜乔,只管走,剩下的交给梁九功。而梁九功又是慷慨一番,令那卖荷包的老奶奶喜出望外。
底下的人在济南城内租了个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虽是仓促,却也布置的十分雅致,玄烨看了十分的满意。吃食是从当地的酒楼买的,待拿回到宅子中,梁九功亲自拿着银针试过,玄烨和澜乔才开始吃。
一张圆桌上,除了玄烨和澜乔,还是张太医和几名大臣一起同坐。而张太医一路上看着澜乔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比划亦或者写字表达,他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张太医不禁心里感慨,终究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自己的夫人如此,这章氏小主也是如此。可男人常常要有公事在身,如何能时时护其周全!
澜乔不喜和这许多人坐在一起,尤其是那些大臣们看自己的眼神,故她轻轻拍了下玄烨,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意在自己吃饱了。玄烨见此,也没了胃口,便起身陪着澜乔回房了。
回到房间,澜乔依旧躺在玄烨的大腿上,闭上眼睛。她时时想哭,却不敢让玄烨瞧见她的眼泪,便忍着。
玄烨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澜乔,朕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这几个月来,脸上总是郁郁寡欢?你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朕好像钻进你的脑袋里,这样朕便能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澜乔心里一沉,心里想:皇上,臣妾如何能告诉你臣妾在想什么。臣妾活不起,臣妾爱不起,臣妾活的好累,真的好累。若不是为了不连累家人,臣妾早就自戕了。
晚上,玄烨躬身看着澜乔,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断亲泽。玄烨多想他能和澜乔在宫外怀有一个孩子,再在宫外生下来,如此,便能免去后宫的戕害和攀诬。想到这,玄烨眼神灼热,这似乎是她挽留住澜乔灵魂的手段。他便在不断地呼吸声中,强悍地为自己争取。
隆科多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因着不断闪到自己脑海里的画面,甚觉得尴尬,也觉得无地自容。
梁九功走过去,对隆科多道:“这也不知为何,章氏小主她就是乐呵不起来,这我也看着发愁啊。想来,这章氏小主一向向往宫外的自由,可现下到了宫外,偏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隆科多不做声,可他想,章氏如此,定是和后宫的诸人脱不了干系的。自己的姐姐有自己劝说,越发改了心性,可旁人,总是肆无忌惮地想要伤害澜乔,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隆科多想,若澜乔想生存下去,要么变得和她们一样,甚至要比她们更残忍;要么忍辱负重,如像现在这般。
在济南小住了几日,一行人又朝南起行了。马车上,玄烨虽是在看书,却在偷看澜乔。见澜乔玩弄那在济南买的荷包,他便打趣道:“可是琢磨人家老人的手艺,想要回去为我绣一个?”
澜乔一听“回去”二字,便心立时一沉。
玄烨见此,放下书,身子凑过去,将澜乔的脸转向自己:“朕知道你不愿意提回去,放心吧,畅春园很快便会建好,到时候,朕便和你住在园子里。”
澜乔听了,也无期许,仍是垂着脸,手里摆弄那荷包。
玄烨只觉得此时他和澜乔,隔着千里万里。玄烨有些生气,有些埋怨,他便强悍地双唇覆盖不过,将自己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个吻上。澜乔被这突兀的吻,惹得心跳不已。她想推开玄烨,提醒他这是在马车上。可澜乔越是这样,玄烨便吻的越用力,好似若再用一些力,便会吞吃掉澜乔。
终,玄烨松开了自己的双唇,他见澜乔的脸为此通红,而自己也是喘着粗气,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玄烨促狭道:“朕就喜欢看你红着脸的样子。”
澜乔的脸垂的更低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现下临要到苏州境内,只见梁九功骑着马凑到玄烨的马车旁,开口道:“公子,咱们快要到苏州的境界了。这从前的御前侍卫,现在的苏州织造曹子清,从小跟随皇上,皇上此次到了苏州,可要住在他的府邸?”
听起曹子清的名字,澜乔心里一惊,不想曹子清如今已经是苏州织造了。听闻他的妻子身怀六甲,不知现下生了没?
玄烨坐在里头,眼睛不免瞟着澜乔,道:“待朕游遍苏州,再去他的府邸拜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