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短短的半日内,他的澜乔却在遭受着惨痛的打击,甚至于失声。而在那众多打击中,最为令澜乔崩溃的便是从保成稚嫩的口中听到:你不是我额娘,你不过是贱婢出身,你休想取代我的皇额娘。我皇额娘是赫舍里氏,名门贵女,而你连她的脚指头都及不上。
自然这些话皆是曹孙氏和德嫔教的。
南书房内,梁九功知道澜乔失声后,便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连安都未来得及请,只目光焦急地望向玄烨:“皇……皇上,章氏小主她……”
玄烨原本因为梁九功的唐突和失礼而露出不悦,但听到事关澜乔,便即刻放下手中的奏折,鎖眉心切地问道:“澜乔她怎么了?”
梁九功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后艰难回道:“回……回皇上,章氏小主她……她失声了。”
玄烨听此,即刻起身道:“什么?”
梁九功表情亦是痛苦道:“是的,皇上,章氏小主她失声了,说不出话来了。”
玄烨绕桌来到梁九功面前,瞪着眼睛,握住梁九功的双肩,急问道:“如何会失声?为何会失声?”
梁九功有些颤声道:“奴……奴才也不知道,是……是刘合传来的消息,只说是突然间便失声了。”
梁九功话还没有说完,玄烨便急不可耐地朝永和宫而去。而永和宫内,澜乔所居的正殿寝室中,张太正在为澜乔诊断。
除了张太医,佟贵妃和德嫔还有一些得知消息的庶妃也在。
玄烨进到里面,直接奔向澜乔的身旁。见澜乔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喉咙和其他几处地方皆被张太医施了针。如此,他心痛如割:“澜乔,你这是怎么了?”他又无助地望向太医,“她……”
而澜乔听到玄烨的声音,脸慢慢地转过去,望向玄烨,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嘴张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时间眼泪直流。
见此玄烨声音响彻,带着恼怒,带着心急,带着关切,问道:“谁能告诉朕,章氏她为何会成这副样子?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最后一句,玄烨几乎是吼出来的。
众人见此,皆惶恐跪下,道:“皇上息怒。”
面对玄烨的怒吼,澜乔像是受惊的小鸟,身上略有些颤动,眼泪更如泉涌而流。澜乔伤心,痛心,痛的心都要碎了,可如今连用声音发泄都不得了。
玄烨见澜乔痛苦地用手捂着胸口,便凑近坐在澜乔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朕吓到你了对不对?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你放心,朕一定会命人医治好你,一定会的。”
澜乔依旧目光空洞,身体好似没有了灵魂的空壳,见其这样一副样子,玄烨的心都要碎了。他随即问向张太医:“张太医,章氏她为何会这般?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张太医拱手道:“回皇上,微臣给章氏小主看过,章氏小主是受了刺激,一股急火,心气郁结导致。微臣说的简单一些,便是心病,如此才会失声。”
玄烨看向澜乔,又猛然转头看向几位嫔妃,随后他急切问向张太医:“可能治好?”
张太医道:“回皇上,小主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澜乔的种种经历,旁人不清楚,张太医是清楚的,任谁能接受得了这几次三番的打击,所以他即觉得澜乔十分可怜,又因为后宫的诸事复杂而感到无能为力。
玄烨抽搭一下,随后坐到澜乔床旁,硬挤出笑容来道:“澜乔你听见了么?你只是暂时的失声,以后还是会说出话来的。”
澜乔听此,眉头皱起,似要哭泣,故下巴颤抖不止。可她又止住眼泪,只张开了嘴,确也只能发出“啊”的声音,如此,她唯一倾泻的方式便是痛苦地眼泪直流。
玄烨见状,紧闭眼睛,心中怒火中烧。他突地起身,朝嫔妃而去,吼道:“谁能告诉朕,到底章氏是为何会失声?”倏地,他又看向宫女奴才们,“如实和朕说来,否则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一众人皆瑟缩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皆不敢回话。
佟贵妃知情,便缓缓起身,垂面低声道:“皇上,章氏小主这般是因为知道了些事情。”
玄烨听此,眉头紧锁,却又因为突然想到什么而眼睛倏地睁大。只见他声音清冷带着威胁道:“是谁让她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
佟贵妃依旧垂面,惶恐回道:“是……是郭络罗氏。”
玄烨听后,气的面上青筋暴起,拳头握得死死的。随即,他开口道:“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梁九功,传朕的旨意,赐郭络罗氏毒酒,朕不想再看到她。”
听此,佟贵妃即刻跪下,开口请求道:“皇上,郭络罗氏也已经有了身孕,皇上万不可要了她的性命啊!”
玄烨听后虽是愤怒尚存,可他也十分惊讶:“她也有了身孕?”
佟贵妃情急道:“回皇上,确是也有了身孕,故虽然郭络罗氏言行有失,还请皇上恕罪啊。”
听此,玄烨长呼了一口气,艰难道:“既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佟贵妃你看着处理吧,只是绝不能轻饶!!”
佟贵妃听此,露出欣慰一笑,谢恩道:“臣妾代郭络罗氏谢过皇上,臣妾定会好好教训郭络罗氏一番,令其省察反省。”
在旁的芳萃听此,心里郁闷不已。她郭络罗氏竟也有了身孕?通嫔有孕,郭络罗氏也有孕,怎么都在这个时候。若不是如此,后宫仅仅自己有孕,那自己定会独宠于皇上。且原本想,能借此除了郭络罗氏,没想到还让她侥幸逃脱了……
如此,芳萃离开后,回到自己的寝殿,不想曹孙氏正坐在她殿内的座椅上,悠哉地喝着茶。芳萃见了她,也不感到意外,只漫不经心地说:“本想借机除了郭络罗氏,不想那个贱人也有了身孕。”
曹孙氏一副怭怭之态道:“哦?她竟然也有了身子?”
芳萃坐到围炕上,手撑在桌上,没有精神道:“旁人有孕,尤其是章氏,皇上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可我呢,好不容易侍寝有了身孕,可偏好些人都有了身孕,便也显不出我一个。且那通嫔得子又失子,皇上十分怜恤,便是除了章氏,就是她见皇上最多了。”
曹孙氏冷笑道:“那你何不打掉你自己的孩子,以博皇上同情呢?”
芳萃听了这话,甚觉得不吉利,便恼道:“你胡说什么呢,青天白日的,这样咒诅我的孩子。”说完,她伸手抚向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曹孙氏喝过茶,道:“大清子孙如此繁茂,当真是祖宗的福泽庇护。难道你没看出,只要章氏倒霉,那么旁人便都运事来了。”
芳萃警惕地看向曹孙氏,戒备道:“她都已经那副样子了,你还想干什么?”
曹孙氏阴笑道:“什么叫我想干什么?她这副样子不都是你造成的么?”
芳萃难掩心虚道:“若不是你挑唆,我如何能做出这些事情。只是我也求你,赶紧回你的江宁,别在这里生事了。那章氏已经不会说话了,你难道真的要要了她的命,才肯罢休么?”
曹孙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芳萃,一直看着,直看着芳萃心慌。突然她眼神阴鸷道:“你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以为她只是不会说话,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么?她前脚出事,后脚皇上便立刻赶到。我听说,皇上知道是郭络罗氏将那些事说给章氏听的后,便即刻下令杀了郭络罗氏?哼,如此,我劝你最好乘胜追击,直接让她毫无生念。”
芳萃激动地起身:“你不要太过分了,如今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曹孙氏慢悠悠地起身,瞥向芳萃道:“我可告诉你,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那我就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怜恤你,饶了你。”
芳萃一听,惊吓的脸色霜白:“你……你威胁我?”
曹孙氏轻蔑道:“威胁你又如何?别忘了,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定还卑微如蝼蚁。”说完,曹孙氏狠狠地瞪了芳萃一眼,随后离开。
留下芳萃瘫坐在炕上,久久都动弹不得。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玄烨因着朝政还未来永和宫,故芳萃见此,便朝澜乔的殿中而去。只是她也不是只身一人,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四名太监,看似都来者不善。
刘合见芳萃来了,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芳萃见刘合仍旧对自己这般不客气,便将过去忍受的愤怒,加在了一起。如此,她挥手道:“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把他的嘴也给我堵上。”
菱香端药进来,见到这一幕,吓得药碗摔到了地上。芳萃看向躺在床上的澜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道:“听闻你还说不出话来,还真是可怜。可你如此生不如死,为何不死去”
澜乔听芳萃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郁结不已。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信被芳萃的人捆绑住,自己却无能无力,痛苦的她五内俱焚。只见澜乔表情凝重愤恨,手紧紧地抓着床边,口中只能发出“啊”的声音,以示自己的愤怒。可她越是这般,越是心慌缭乱,便是因着太过激动,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芳萃见此,脚步上前一步,可终究她还是要紧牙关,不想同情怜悯于澜乔。
而菱香急着想过去扶住澜乔,却被芳萃的人拦住。
这时,芳萃看向菱香,讥讽道:“怎么?你还想去扶她?哼,菱香,你难道没有瞧见,这章氏小主如今已经是废人了,你跟着她有何前途?你再看看我,如今已经是德嫔娘娘了,还有一个儿子,又有着身孕,当真是风光无限。可咱们的章氏小主,纵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奈何谁都容不下她,如此才会落到今日下场。不过,念在姐妹一场,这样吧,菱香,我给你个机会,要不你受我恩惠,来日也必能做皇上的嫔妃;要不,就和她一个下场,成为废人一个。”
芳萃越说越是得意,痛快,又接着道:“哦,对了,你们这几日都没有瞧见秋儿是不是?”芳萃说着大笑起来,“她啊,自打伺候我以来,便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可我是谁,是德嫔娘娘,怎么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人伺候……”
菱香急问道:“你把秋儿怎么了?”
刘合也是在旁急的直挣扎,却奈何自己身子被困住,挣扎无果。
芳萃肆意地笑道:“她啊,暴毙死了。”
澜乔趴在地上,听到芳萃这般说,恼恨地她直用手抓地,却奈何自己什么话也说出来,当真是痛苦万分。澜乔恨自己,并且也后悔自己当初纵容芳萃,才会令其成为今天这副样子。可为何她还不知足,孩子都已经给了她,名号位份她也已经有了,她究竟还有何不知足?
芳萃眼看着澜乔趴在地上,恨急了的样子,继续道:“菱香,我最后问你一次,究竟是要死还是要生?究竟是要成为皇上的女人?还要是和这个章氏同生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