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萃佯装疼痛的样子,瞥眼见到郭络罗氏还杵在那里,便嚷嚷道:“郭络罗氏,你……你居然如此容不下我的孩子。你就等着吧,等……等皇上来,定会即刻下令杖毙你,一命偿一命!!”
郭络罗氏听了这话,无助地望了望自己身旁的侍俾腊梅,那腊梅对她摇了摇头,她便越发站立不住了。郭络罗氏心里自是十分后悔的,可却也心里纳闷,怎就那么脆弱,撕扯几下就坏事了?后来她想,这乌雅氏从有孕便身子不适,看来是真的,否则怎会弱不禁风。想到这,她便怪自己,为何这么莽撞行事?为何不能控制一下脾气?可怪自己有何用,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
秋儿一边佯装安抚着芳萃,一边瞥眼瞧着郭络罗氏还是不肯走,她便着急道:“郭络罗氏小主,我看你还是走吧。若是皇上过会儿来,知道是你害了我们小主,怕是要即刻处死你的。可这样一来,我们乌雅小主正有着身子,便……便冲了血泊,当真是不吉利啊。”
郭络罗氏一听,也是怕的。可她又十分想知道芳萃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有事,于是她便犹豫该不该走。秋儿和芳萃见此,皆急的抓心挠肝,甚觉得她在这碍事。
后还是腊梅,她开口劝道:“小主,秋儿说得对,皇上到这定不会管什么事情原由,只要他看见眼前这一幕,便定会龙颜大怒。皇上上次已经杀了钦天监副使全家,这次……小主,咱还是先走吧,未免一会皇上来,您在这,即刻发落了您……”
郭络罗氏犹豫道:“可是……可是我走了,皇上就不杀我了?我到时候是不是连分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腊梅恳切道:“小主,咱去找宜嫔娘娘,她定会有法子的。咱们若在这,到时候就是皇上伸手给咱们个耳刮子,这以后脸面往哪放啊?且皇上知道乌雅小主这般是因为你,故见到你便会生怒。可您若不在这,到时候皇上便只会先顾着乌雅小主,若是……若是乌雅小主无事,毕竟宜嫔娘娘也是六个多月生的,那您岂不是逃了一劫。”
“对,对,你说得对。”
郭络罗氏听着这话有理,便即刻转身离开,生怕自己撞见皇上。虽是这样,她也心乱如麻,惶恐不安,故出门便朝翊坤宫而去。
见郭络罗氏走了,芳萃急忙将被子掀开,起身吩咐道:“秋儿,快,快去把大门关上。再去叫小主,将小主请过来。”
秋儿急忙应道:“是,我这就去。”
芳萃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假肚子,急的满头是汗。她心里不断念叨:不能有错!不能有错!一定不能有错!!
澜乔在秋儿和菱香的搀扶下来到西偏殿,芳萃也没有下床,她就贴着墙蹲靠在床里头。见澜乔来了,她便慌忙道:“小主,您躺在这,芳萃就和你在一块,您不必担心,咱们定不会被拆穿的。”
澜乔心里沉重不已,她虽知这是必行之事,可心里还是空慌无力。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就是好似这是一场生离死别,待孩子降生的那一刻,那便是什么也不属于她了。
澜乔带着这种不安生的心情,听命般地躺到床上。芳萃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催产药是早就备好的,她已经服下。她顺服地等着药效发挥作用,眼神却木讷空洞。
不多时,澜乔感到腹部越发如撕扯般的阵痛。她知道这是准备要生了,可她记得这种痛,因从前没了孩子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痛。她似乎有了抵抗这种痛的力量,所以开始的时候,她一声也没有叫,只手紧攥着被褥,使着力气。
芳萃在一旁蹲着,她瞧着澜乔并没有嘶喊的疼痛声,故有些焦急。因为在她看来,必得声音叫唤的大些,才离生不远了。而菱香去烧热水去了,刘合去了乾清宫还没有回来,这样便只有她和秋儿,芳萃因此,心里十分没有着落。
这时候,玄烨大步赶来,只见他身后不仅跟着梁九功,还跟着一看似年过半百,却长相端柔的妇人。众人急忙给玄烨请安,而玄烨进来便道:“澜乔,朕来了,朕为你带来接生的人,张太医也会赶到,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的。”
澜乔听到玄烨的声音,这才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她瞥脸看过去,先望向玄烨,后看向那端柔的妇人,只觉得她气质不俗,定不是平常的产婆。
澜乔声音有些吃力道:“皇上……这是……”
玄烨转身看了一眼那产婆,从他的神态看出,这产婆定是他十分敬重的人。果然,玄烨道:“澜乔,这是朕的乳母,也是曹子清的母亲。朕早在三个月前便将其召回京,旁人朕是谁也信不过,这是朕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放心。”
曹子清之母上前行礼道:“臣妇曹孙氏给章氏小主请安。”
芳萃和玄烨提过乳母之事,玄烨那时闭口不言,不愿声张。可芳萃万万没有想到玄烨竟从不远万里请来了曹子清的母亲,如此可见皇上是多重视澜乔腹中的孩子。且此事玄烨一直瞒着,当真是密不透风,哪怕是芳萃,他也是不信任的。如此,芳萃只觉得自己在玄烨面前当真是渺小不堪。
澜乔知其是曹子清的母亲,便对其礼笑道:“有劳您了。”
曹孙氏谦笑道:“能为小主接生,是臣妇的福气。”说罢,她上前,“小主,恕臣妇失礼,臣妇要看看。”
澜乔瞟了眼自己的下半身,朝其点了点头。
玄烨握住澜乔的手,等着曹孙氏的回禀。而曹孙氏掀开被子,脱去澜乔的裤子看过之后,她便道:“还请皇上出去吧,这章氏小主确是要生了。只是臣妇也接生过许多,却从没瞧见小主这般一声不叫的。”
澜乔垂眼道:“这种疼痛我是熟悉的,从前经历过,现在也就不觉得疼了。”
玄烨想到澜乔小产那次,便心疼地望着澜乔。玄烨道:“朕就在这陪着澜乔,朕哪里也不去。”
曹孙氏鎖眉急道:“皇上,这是产房,必有血腥之气,是有所冲撞的,皇上还是回避为好。”
玄烨坚定道:“乳母不必说了,身为夫君朕无力保护自己的妻儿,令他们委屈不止,朕万般羞愧。如今能做的,便只有陪伴在他们身旁,若是连这个都不做,朕实在觉得枉为人夫人父。”
澜乔听着,心里感激不已。她也希望玄烨能陪伴在她的身旁,因为只有玄烨在,她才能感受到踏实和希望。
曹孙氏见玄烨如此坚持,便也不劝了,只道:“那皇上退后几步,臣妇来为小主接生。”
玄烨听此,依依不舍地将握紧澜乔的手松开,且柔声道:“澜乔,朕就在这,朕不走。”
澜乔朝其点点头,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一切被芳萃看在眼里,她心里嫉妒的似要发狂。明知产房血气冲撞,可仍要留下陪伴。他可是皇上,他怎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他日后会不会也对自己如此?会的,凡事只要有心,就一定会的!
又过了一刻钟,澜乔开始忍受不住腹部的疼痛,因这疼痛越发的频繁,让她没了喘息安歇的机会,她便也忍不住尖声号叫起来。玄烨眼看着澜乔满脸是汗,头发皆已经湿透,贴在其脸颊上,疼痛万分的样子,这着实令他心急难耐,心痛不止。
就在这时,张太医匆匆赶到。张太医朝玄烨拱手道:“微臣给皇上请安,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上无心治罪,只吩咐道:“张太医,朕信任你,你定不要让朕失望,这章氏母子就交给你了。”
张太医心受碰撞道:“微臣谢皇上信任。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尽全力,微臣这就视章氏小主的情况,开下催产的汤药。”
“啊!!!”就在这时,澜乔因着一股子阵痛发出响彻的声音。
玄烨听此,急问道:“乳母,可是要生了?”
曹孙氏忙看向澜乔的下边,急的满头是汗的她,回道:“回皇上,这恐怕还要些时辰。皇上,这生孩子是急不来的,那生了一天一夜怕也是有的。”
澜乔听了这话,觉得心凉了一半。一天一夜,自己能受住这一天一夜么?眼下已经是如斩断腰的疼痛,每一次阵痛上来,只觉得自己的上身和下身就因此疼痛的分离了,当真如骨断一样,可这似乎才是开始……
曹孙氏注意到自己的言语给澜乔带来的泄气,可她也不能欺君啊。如此,她便又开口劝道:“小主,这你得使劲,用力啊,这样方能快些,小主也少受些罪。若是龙裔在里面久了,怕也是会有危险的,所以小主,定要用力!。”
澜乔听此,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是一只手握着芳萃的手,一只手握着床边,痛彻心扉地呼喊着,力气也随之用着。
而寝殿门外,佟贵妃等人匆匆赶来。佟贵妃见梁九功守在,紧张道:“可是皇上在里头?”
梁九功知道瞒不住,便道:“回贵妃娘娘,皇上是在里头。”
佟贵妃听此,愤怒道:“混账!如何能叫皇上在里头!”说罢,她便要越过梁九功将皇上请出来。
可梁九功却伸手拦住,劝道:“贵妃娘娘,皇上他执意要在里头,任谁也拦不住啊。”
宜嫔见皇上如此重视此胎,竟亲自在里头陪着,故她不禁看了眼身旁的郭络罗氏,着实为其捏把汗。她如今也不敢冒失开口,更不敢生事,便只盼着芳萃能顺利产子,才能保得住郭络罗氏的性命。
倒是僖嫔,开口道:“梁九功,这产房之地,皇上怎可进去。梁九功你是御前的人,皇上纵是有些任性,你也该好好规劝着。”
梁九功谦笑道:“僖嫔娘娘说的是,只是奴才毕竟是奴才,奴才哪能做得了皇上的主。”
佟贵妃愤愤道:“即你不去劝说,那便我去,你也休要拦着。”说罢,佟贵妃便要硬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