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乔一直在咸福宫等着通贵人,可眼看着亥时都要过了,却也听不到通贵人回来的动静,为此澜乔急的是焦头烂额。
芳萃忍不住道:“这通贵人也真是糊涂,只是别连累了小主您。”
澜乔瞪着芳萃,训斥道:“越发没有规矩了,主子也是你能置喙的。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芳萃见身旁还有些咸福宫的宫人瞧着,立时脸胀红,心里却对澜乔有了怨言,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就是通贵人为人愚蠢,还连累大家。
菱香见澜乔焦躁不安,便在旁道:“小主,这事情已经做的十分周全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澜乔不安道:“希望是好消息,不然便是我连累了贵人姐姐。”澜乔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抬眼一看,是通贵人一边摸着胸口,一边念叨:“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通贵人念叨着,见澜乔在,便立时激动地朝澜乔而去。
通贵人站到澜乔面前,握起对方的手,痛悔又后怕道:“妹妹怎会在这里?今日真是好险啊,一会我得烧两柱香,好好拜一拜,亏了菩萨保佑!”
澜乔双眸带着严厉,怪道:“行了姐姐,你就别想着拜菩萨了,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胡来,到底你还是去了。”因着有宫人在,澜乔纵是怪言,也是说的很小声。
听此,通贵人羞愧的垂下眼。
芳萃没好脸色地朝通贵人看去,菱香瞧见推了推她。
外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澜乔和通贵人便进到寝殿。通贵人依旧是羞愧垂眼地坐着。而澜乔则是怕她没有记性,为了让其好好长长记性,便开口嗔道:“姐姐,你说你要杀了宜嫔,可你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去呢?你是下毒也好,用暗箭也罢,总之你是不能出面的啊。可不想,你竟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去。你知道不知道,你这路上必是得遇见巡逻的侍卫的,他们自然是认得你的,到时候就算你杀了人,得了痛快,若留下疑点,追查下去,亦或者侍卫见你可疑上报,你如何能说得清?”
“我……”通贵人刚想解释,可澜乔却是越说越气,打断她的话,接着数落道,“你以为那宜嫔是省油的灯么?她会坐以待毙么?今日若不是我事先安排,恐怕今日死的不是宜嫔,而是你!”
通贵人一听,惊地从围炕上起来,道:“果然是你啊,那个博尔济吉特氏?我说她怎么能从冷宫出来?对了,还有小菁?”方才通贵人只顾着后怕,倒忘了这茬。
澜乔坐下,大口地饮茶后,叹气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当真是绞尽脑汁,费劲心思。如今我也只劝姐姐,日后不可一意孤行,定要听劝。不然,我是不见得会次次脑瓜灵光的。”
通贵人笑哄道:“有了这次的教训,我自是知道了。不过,你是真不知道,当时给我吓坏了,我还真以为我完了呢,吓得我啊现在手上还冒着虚汗呢。哦,对了,那博尔济吉特氏你是如何使唤动的,她不是被囚禁了么?”说起博尔济吉特氏,通贵人神色紧张起来。
澜乔正色道:“若比起恨宜嫔,博尔济吉特氏可和咱们一样对其恨之入骨,只是她现在孤立无援。所以,我便让人事先买通好了看守的侍卫,又给了她一封信,告诉她冒险做此事无非两个结果:一是重新回到冷宫,看守的侍卫加倍;二是你或许能够洗脱冤屈!我想若宜嫔真的设下圈套,皇后和太后是必然要在场的,若只是你拿着食盒也难免可疑,可如果出来了博尔济吉特氏,她又口中说出些惊天的话,那么她们的注意力就会转到博尔济吉特氏身上。可到底这个博尔济吉特氏能否有更大的用处,我倒是不敢太指望,你也知道她那性子。不过,自然有比咱们着急的,这下有太后忙的了。”
澜乔又怅然道:“咱们即做了这等事情,我最怕是伤了皇后的心,毕竟皇后一定想不到,这近日宫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说到这,通贵人道:“你是也怕伤了皇上的心吧?”
澜乔抬眼看向通贵人,又怅然地低下头。
通贵人转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妹妹你今日做的实在是太妙了。太后是恨极了宜嫔的,自然不会追究我,且今日博尔济吉特氏说了太子被毒害是宜嫔陷害于她的,太后的意思是似也要重新调查。看来今夜慎刑司有的忙了……”
三日后玄烨回京,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得知了宜嫔的事情,便立时黑着脸去了坤宁宫。坤宁宫正殿,坐满了人,太后也在场,但缺了佟贵妃、安嫔和敬嫔,且宜嫔披头散发,跪在中间。
玄烨进来,先是看了澜乔一眼,见其看似完好,并无异样,面带笑容,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待他坐上去,太后让阿木尔将带有血字生辰的绢帕交到玄烨手中,玄烨见上面竟有澜乔的生辰,顿时气的将绢帕扔到宜嫔面前,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朕摘了你的脑袋!”
宜嫔听此,立时恐慌道:“皇上,臣妾没有啊,臣妾从来不知道什么巫蛊之术,臣妾是骑马射箭长大的,不懂得这些心思深沉的东西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玄烨看着宜嫔的脸,着实消瘦了不少,见她这般哭着喊冤,又想到她也是温婉之人,便有了动容之色。
太后瞥见,立时开口道:“皇上,这巫蛊之术还算是小事。毕竟保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这连保成也敢毒害,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玄烨朝坐在左边的太后转面道:“皇额娘此话怎讲?”
太后看了眼阿木尔,阿木尔在旁躬身道:“回皇上,自翊坤宫被发现了这些脏东西,太后便将翊坤宫的宫人带到慎刑司严刑拷问,不想竟问出了旁的东西来。”
玄烨想到那铃兰花事件,立时瞪向宜嫔,宜嫔见此,吓得立时将头垂下。玄烨厉声问道:“都招了什么?”
阿木尔道:“回皇上,这宜嫔身边的贴身侍俾倒是个嘴硬的,不过据其他人交代,上次太子被毒害一事,是宜嫔命人栽赃陷害的博尔济吉特氏……”
玄烨也知上次事件未必是博尔济吉特氏所为,但他想借此断了太后让博尔济吉特氏位居中宫的念想,而博尔济吉特氏平日又极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故玄烨才借此将博尔济吉特氏打入冷宫。可现下,听到博尔济吉特氏下毒之事竟是宜嫔栽赃,为此玄烨未免对博尔济吉特氏心生愧意。
皇后因着那夜在场,也似觉得博尔济吉特氏是冤枉的,便在旁道:“皇上,不如召见博尔济吉特氏吧?”
此话正和太后心意,太后道:“皇上,确该让博尔济吉特氏过来分说分说,若当真是冤枉了她,她也实在委屈。”
玄烨叹气道:“就依皇额娘的意思。”
梁九功见此,便扬声道:“传博尔济吉特氏!”
原来博尔济吉特氏就在坤宁宫,且还梳洗打扮过,这自然是太后的意思。自博尔济吉特氏被打入冷宫,皇上又拒绝纳蒙古格格为妃,如此,太后现下十分想让博尔济吉特氏恢复位份。而博尔济吉特氏也似被□□过,自打进来迈步开始,便和从前的张狂轻浮有所不同,而是变得举止谨慎,谦和。
只见博尔济吉特氏上前,跪地道:“臣妾博尔济吉特氏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臣妾谢皇上召见。”
玄烨见博尔济吉特氏垂面柔声,心中不忍,便道:“博尔济吉特氏,若是宜嫔宫人所说可信,那朕当真是冤枉你了。”
博尔济吉特氏一听,即刻道:“皇上,臣妾不觉得冤枉。臣妾从前举止轻浮,常常丢了皇上的颜面,丢了爱新觉罗家的颜面。臣妾自打在冷宫以来,常常反省自己,纠察自己从前的过失,如今……如今竟无颜面君了。”博尔济吉特氏说着,竟哭了起来。
澜乔听后,不仅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她瞧了瞧太后的脸,见其对着博尔济吉特氏一脸满意的笑,便心里不禁想起什么叫:装腔作势。只是这人可不容易脱胎换骨,澜乔猜想,博尔济吉特氏这几句话估计是撑不了多久的。
宜嫔见了,不想从前笨口拙舌,一味只会耍横的博尔济吉特氏,如今竟学会了这般惺惺作态。
博尔济吉特氏瞥了瞥一旁的宜嫔,见其似要辩解,便抢先开口道:“皇上,臣妾从前和宜嫔一个宫里,臣妾有罪,常常口不择言。可皇上你明鉴,像臣妾这样的人,说些失礼的话,甚至是动手伤人这是有可能的;可是你要臣妾设计害人,还用什么铃兰花汁,这个……这个臣妾就是想破了天也想不到啊!”博尔济吉特氏越发哭的委屈,“而且那日臣妾被带回宫中,预备受死前,那宜嫔竟还来到臣妾寝殿,口口声声地告诉臣妾,说是:打从她和臣妾同住翊坤宫的第一日起,她便看臣妾不顺眼。说臣妾欺辱她,就是有臣妾在一日,她便不会有好日子。
其实臣妾也要谢谢宜嫔,因若不是经历此番,臣妾如何会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种种不是。只是皇上,那害太子的事情真的不是臣妾干的。臣妾愿意再回冷宫,但臣妾想要清白。毕竟臣妾是博尔济吉特氏,和太皇太后,太后同族,臣妾自己怎样不要紧,可是辱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母族,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说完,博尔济吉特氏泣不成声地伏地。
玄烨听完,心着实被触动。转念之间,他又朝宜嫔看去。宜嫔见此,即刻哭诉道:“皇上,臣妾……臣妾没有做过,臣妾冤枉啊!”
阿木尔又道:“皇上,慎刑司还查到一些事情,是有关宜嫔的。”
玄烨瞪着宜嫔,道:“她还做了什么孽?说!”
阿木尔垂眼道:“回皇上,据翊坤宫的宫人交代,宜嫔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害真不少,只是有件事,是事关章氏的。”
玄烨鎖眉看向阿木尔,脸上一片阴云:“事关章氏?”
阿木尔道:“是的,皇上。这从前诬陷章氏小主与曹寅有私,也是宜嫔联合佟贵妃、安嫔等人串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