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绣宫内,敬嫔走出自己的寝殿,揣着心思,身后跟着环玉,走到对面安嫔的寝殿。此刻安嫔正在看着家书,得知敬嫔赶来,便匆忙收起,起身热络道:“妹妹来了?可是都收拾好了,要搬去景仁宫了?你说说,这得了主位倒叫咱们姐妹住的远了,倒还不如不得这位份。”
敬嫔露出不自然的一笑,寒暄了几句。她在安嫔的招呼下坐在了围炕上,喝过绿茵端过来的茶后,对着安嫔笑道:“姐姐,妹妹向来知道姐姐是胆子大的,比不得妹妹,怕就是天黑了也要胆怯几分,总怕些什么。从前未进宫,在家里,常常都是额娘陪着我睡,这进了宫就和姐姐一直在一处……”
敬嫔这话有些让安嫔摸不着头脑,她瞟了眼绿茵,绿茵转了转眼睛,似想到了什么,便朝安嫔摇了摇头。
安嫔见此,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话,越发圆滑道:“妹妹啊,你可就别夸我了,我如何胆子大了?”安嫔指了指绿茵,“这绿茵啊是最知道我的,幼时就是一只小虫都能吓得叫我跳起来。这虽大了,但是是在宫里,就是怕些什么总不能像在家里大叫起来吧。所以啊,姐姐我啊,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敬嫔一听,安嫔没应她那茬,便心里有些堵塞。可若不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若真是说出来了,兴许安嫔还能答应自己。敬嫔想好了,若是安嫔肯答应,自己就将阿玛前些日子为自己寿辰打造的一对如意送给安嫔安枕,绝不失言。敬嫔从前是家中独女,众人都围着她转,入了宫安嫔因着赵德海的事情心虚也处处恭维着敬嫔,故敬嫔遇到这样的事情,便想到或许安嫔能为其解围。
如此想来,敬嫔下了决心,眼神坚定对着安嫔道:“姐姐,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今儿其实……其实我是有事情来求你的。”
安嫔一听,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笑道:“不知妹妹有何事啊?姐姐若能帮,一定帮。”
敬嫔准备要张口,却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她身子一凑,紧张兮兮道:“姐姐难道没听说么?”
“听说什么?”
敬嫔压低声音,道:“景仁宫闹鬼啊!”
安嫔听此略感惊诧,她忙看了看绿茵。绿茵道:“娘娘,确有这样的传闻,奴婢也是听茶坊的小太监说的。说是前几日的夜里,茶坊的小太监路过景仁宫,不知怎么的,景仁宫门口的宫灯便都灭了。而后那景仁宫里面便传出来奇怪的声音,也听不清楚是什么,吓得那小太监将手中的东西扔下,撒腿就跑。”
安嫔诧异道:“这事为何我不知?”
绿茵面色尴尬道:“娘娘,您近日……为了贵妃娘娘忧心……”
原来自打安嫔去过承乾宫,便整日里神思不宁,晚上要喝两碗安神汤才能入睡。且自打敬事房将澜乔的绿头牌重新摆出来,皇上便是只召澜乔侍寝,如此,安嫔更加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会是第二个佟贵妃的下场。毕竟这都几天过去了,皇上都没有去过承乾宫探望佟贵妃,如此,怕是自己真被生吞活剥了,想必皇上也不会想起自己的。
安嫔佯装坦然之态道:“是啊,我这最近啊,心思都在佟贵妃身上,所以也没理会这等事。不过,这也真是怪叫人害怕的。”
敬嫔见安嫔说到点子上,忙应声道:“是啊,是啊,这多让人害怕啊!这原本是我要搬去景仁宫正殿的,却不想那里竟闹鬼了,你说这样,我怎敢搬啊?要不……要不姐姐你替我去得了,你做景仁宫的主位娘娘,我就留在这里好了。”
安嫔一听,心里暗啐道:我呸,有这事倒想起我来了。你怕难道我就不怕了么,我好好的惹这不痛快干嘛!!
虽是这么想,安嫔还是挤着笑容道:“我说妹妹啊,这让你搬去景仁宫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这皇后娘娘刚登上后位,咱们也不好违背她的懿旨。且……这章氏如今又是盛宠,若是你以景仁宫闹鬼为由拒不搬宫,你可知道皇上是最讨厌怪力乱神之说的,如此,这不是主动送给章氏个把柄么!”
索性都说出口了,敬嫔便一根筋央求道:“好姐姐,我当真是胆子小啊。这样,你若是同意,我前几日生辰,我阿妈刚送来我副安枕的如意,我便将其送给你。我再找宝华殿的法师,好好为你念经。你就让妹妹这一回吧,妹妹来日定会报答你的。”
安嫔有些厌烦了,更是越听越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太过直白,便道:“妹妹,要不这样,姐姐我呢也不着急让你搬出去,你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我呢也不会着急搬到储绣宫正殿,咱们就这么门对门,你看成么?你不是一直说舍不得我么,如此,倒也是成全咱们了。”安嫔这话说的违心,却也是缓兵之计。她想近日真是多事之秋,竟没有一件事是顺遂的,想来那章氏真是自己的克星。
见安嫔都这么说了,敬嫔也不好再强求了,只是却也心念着去住正殿,她便端起茶来默不作声了。
这时安嫔寝殿门口站着个小太监,绿茵瞧见走到门口,那小太监便在绿茵耳旁耳语几句,绿茵听后脸有些发沉。她又进到里面,安嫔瞧见了那一幕,便想即刻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如此,她道:“妹妹啊,我这几日为了佟贵妃寝食难安,如今身子也熬不住了,实在想睡会,这……”
敬嫔一听,缓缓起身道:“既是这样,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说完,敬嫔心里不痛快的离开了。
敬嫔走后,安嫔忙问道:“刚你们说什么了?”
绿茵近前,紧张兮兮道:“回娘娘,是赵德鑫。”
安嫔眼睛睁大:“他怎么了?”
绿茵忧惧回道:“刚有人看见赵德鑫和永和宫的刘合走的很近,听说刘合还给赵德鑫的父母一根上好的千年人参。”
安嫔听后即刻惶恐不安,担忧道:“赵德鑫为何没有向我禀报这件事?”
绿茵谗言道:“娘娘,这赵德鑫自打入宫便是不情不愿的,平日里话也是甚少,本以为像他这样的蔫葫芦能叫人放心,不想他却吃里扒外。”
安嫔坐立不安,思虑道:“这个赵德鑫,定是怀恨我李家将他双亲赶了出去。可我阿玛也待他双亲不薄,月月都让管家送银子过去,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如今连他都敢出卖我了,真是该杀!”
绿茵心略有些慌问道:“小主可是要除了那赵德鑫?”
安嫔扬起脸来,带着狠意道:“他知道的太多,若真是对章氏那个贱人说了什么,那我们李家都得完。可若是……”
“可若是他成了死人,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安嫔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
绿茵又道:“那娘娘,敬嫔她……”
安嫔听此,一脸厌恶的表情。“我呸,她害怕就叫我搬过去,还送什么如玉安枕,以为我缺堂堂李府千金没见过好东西么!”
绿茵也愤愤应道:“就是,那敬嫔定是看娘娘旁日里多让着她,她竟蹬鼻子上脸了。可景仁宫闹鬼,是不是有些蹊跷?”
安嫔心里烦乱道:“有什么蹊跷的,这紫禁城都几百年了,什么怪异的事情没发生过。咱们可不能在皇上皇后面前提起,若是皇上听到了定没有好果子吃。”说完,安嫔疲倦道,“绿茵,安神汤拿来,我得再睡一会。”
“是,娘娘。”
永和宫内,刘合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澜乔的寝殿。此刻澜乔正在倚在炕桌上看书,见刘合来了,便将书放下,等着他的回话。
刘合跪地道:“小主,奴婢已经按照小主的吩咐做了,且是故意让人瞧见了的。”
听此,澜乔露出淡淡一抹笑意,旋即又吩咐道:“刘合,你是有些身手的,对吧?”
刘合应道:“回小主,奴才和……来顺,都是从前擒过鳌拜的,都是有些身手的。如今宫里安排来的几个小太监,其中有两个也是身上有功夫的,小主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奴才定会在所不辞。”
如此,澜乔道:“那我就命你带上个信得过的,日夜保护赵德海,绝不能让他有半点差池,我要活的!”
刘合听后,垂面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刘合走后,菱香为澜乔倒茶,问道:“小主是觉得那安嫔会杀人灭口”
澜乔端起茶,喝过,眼神晦暗道:“她为了保险起见,定会如此行事……”说完,澜乔的眼神闪过狠绝。
夜里,宫灯与月光遥相辉映,照的宫后苑的河水摇曳生辉。赵德鑫得了刘合给的千年人参,只想即刻送到双亲面前。也因着今夜他正好不当值,便急着想去神武门将人参送出去。
可他却不知,自己深陷杀机!安嫔的意思是,人要死的看似意外,如此定不能死在自己的储绣宫。被潜派的两个人,见附近便是河,如此倒是可以将赵德鑫一头扎进河水中,将其淹死,最后只说是失足落水。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皆想到一处。如此,他们见四维正好无人,便急忙快步上前,待到赵德鑫身后,在赵德鑫刚想回头之时,两人一个架起他的胳膊,而其中一个人一只手驾着胳膊,令一只手又急忙捂着他的嘴。赵德鑫见此,慌忙又蹦又跳,急着挣脱,不想自己形单影只,又岂能是两个人的对手,如此他便被硬生生地拖到河边。待到河边,两人又急忙将赵德鑫的头按到水里。赵德鑫几次想挣扎都无果,只能任由那两个太监将自己置于险地。
刘合和另外一名永和宫的太监见到了这一幕,那小太监示意刘合要不要前去帮忙,而刘合有其他心思,便叫按兵不动。
眼看着河边赵德鑫原本挣扎的四肢已经动弹不得了,那两个太监见此便将按住赵德鑫的手松开了,随后又将其推入到河中,见其沉了下去,才离开。
见那两个太监离开,刘合这才起身,急忙道:“快,去救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