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承乾宫偏殿内,宫女们将冰镇的西瓜,只取中间最甜的部分,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奉到佟氏嘴旁。而佟氏则是栽歪在塌上,享受着由冰块散发的凉意和西瓜的冰甜之意,甚是舒坦惬意。
不光如此,束梅手里的蒲扇也没有停过,不断地为佟氏驱散热气。
正当这时,杏梅从外头赶来,近前躬身道:“小主,李氏来了。”
佟氏接过宫女递上前的西瓜,自顾自地吃,并未作声。杏梅瞧着佟氏没应声,便也静默不语,直等着佟氏开口。
许久,佟氏瞥了瞥杏梅,脸上有些不痛快道:“让她进来吧。”
李氏这才进了屋,可脸上的汗出的,眼看着脂粉都要花了。她却只得恭敬上前,不敢带怨意道:“姐姐这里好凉快啊,不比那外头像下火了一样。”
佟氏瞥了她一眼,动也没动,只声音懒懒道:“你来干什么?上次你不是说要挑唆那个叫芳萃的,代替她的主子上位么?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我怎么瞧着那永和宫连个动静都没有……”
佟氏不赐坐,李氏也不敢坐,只站着回道:“佟姐姐,芳萃那个丫头从前就不是个安分的,不然怎会让咱们抓到把柄,将她送去慎刑司。所以即便现在她没有所动,但她早晚会成为章氏身边的祸害。”
佟氏白眼道:“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我自己没有脑子,不会想么?你若是这么个没用的,也不用日日到我这里来,看见你就烦!!”
李氏觉得颜面尽失,却也不敢回嘴,只谦和道:“不过,佟姐姐,这芳萃虽是没有借机上位,但我从她口中却得知另外一个消息。”
束梅听此,手中的蒲扇顿时停了。见佟氏眉头一紧锁,她又紧张地立时扇动了起来。
佟氏机警问道:“什么消息?”
李氏顿了顿,面带威胁感道:“佟姐姐,听芳萃说,皇上有意立章氏为妃位,连封号都取好了,敏妃。”
佟氏一听,即刻紧张地坐了起来。束梅连忙放下蒲扇,上前扶住佟氏。佟氏推开束梅,惊骇道:“什么时候的事?不是才刚传出皇上欲要大封六宫的消息,怎么她就有了封号?还是敏妃?有何含义?”
李氏嫉妒地回道:“说是皇上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见其字便想到了章氏,像寻个宝似的,还特意跑到永和宫。而章氏居然还在睡觉,硬是让皇上等了一刻钟。那芳萃也正是因为如此,觉得自己毫无机会,所以才不敢动上位的念头,怕是到时候不但位没有上成,反倒被打回原形。”
佟氏听此,立时恨得怒目圆瞪,脸色胀红!只见她一脚踢翻装有西瓜的盘子,又起身推翻摆放冰块的木几。还是不解气,便四处看去,看近前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摔的。
束梅见此,即刻上前,劝慰道:“小主息怒,当心身子。前几日太医还嘱咐,小主肝火旺,万不可再动气了。”
佟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只怒道:“这皇上才刚刚有了大封六宫的念想,旨意还没有下,怎偏就唯独定了她的位份和封号!凭什么?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宫里面有子嗣的嫔妃那么多,谁也没有这个荣宠,她章氏凭什么?有个罪臣之女登上后位,就够让我胸口堵的慌了;这又有个辛者库贱婢,当上妃位,还是皇上亲赐封号!我……”佟氏说着,又随手抓起个香炉摔到了地上。
李氏身后的绿茵面对佟氏的咆哮,忍不住瞟了一眼,心里暗想:这当真是面由心生。自从章氏澜乔得到皇上盛宠以来,一些人就都嫉恨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从前瞧着这佟氏模样也是俊俏的,现在看来,简直比夜叉还要可怕!我要是皇上,我也定不会喜欢的,躲都来不及呢,哪还愿意靠近!
李氏见此,尤嫌不足,添油加醋道:“可不是么,一个辛者库出身的,刚有孕就住上了永和宫的正殿……”李氏明知佟氏因为搬殿的事情一直不快,她也是刻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为的就是激怒佟氏,让其早日除去章氏这个眼中钉。
果然,佟氏听后,火冒三丈,朝着李氏声音尖利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能再等到她的孩子出生了!若是生出个皇子,她就是前朝的董鄂氏,怕是贵妃,皇贵妃都是她的了!”
束梅本想劝阻,可眼下佟氏如此动怒,怕是自己劝也未必能劝好,反倒还连累了自己。
李氏顾及道:“可是佟姐姐,上几次都失手了,这我也没个主意啊。”
杏梅突然眼睛一亮道:“小主,奴婢倒是有一计。”
佟氏瞥眼道:“你能有什么计?”
束梅心绷紧了地看向杏梅,希望她的计策最好不被采纳。她也知道,这澜乔一召成为皇上的嫔妃,且极得宠爱,便不仅惹得嫔妃们的嫉恨,甚至于连宫女也对其嫉恨在心。也是,同样是宫女,一个已经前呼后拥,荣华富贵,而别人只能成日里看主子脸色干活,还时不时被责骂。这般,有几个心里能平衡的。
只见杏梅眼神阴鸷道:“这奴婢听闻,自打章氏有孕,通贵人很是关心,且常常去探望章氏,恐怕这满宫的嫔妃也就通贵人能得章氏的信任了……”
李氏疑虑:“你的意思是在通贵人身上下手。”
杏梅朝佟氏和李氏,点了点头……
长春宫内,钮妃和通贵人一起喝茶说话。
钮妃自过冬,天气暖和以来,气色也越发的好了。只见她脸色略比从前,带些红润。她柔声道:“这自从章氏有孕,本宫身子弱,倒还是你去永和宫殷勤些,本宫很是欣慰。若后宫嫔妃,人人都能像你和章氏这般相处,本宫也就放心了。”说完,钮妃脸上的愁云又现。
通贵人见此,想到前几日董氏和赫舍里氏吵起来的事情,便问道:“娘娘可还是为董氏和赫舍里氏前几日的争吵而烦忧?”
钮妃点了点头,怅然道:“无非是底下奴才们的争执,倒是上升到主子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
通贵人笑道:“我看娘娘无需忧心,臣妾听闻皇上怕是要大封六宫了。因着现下除了娘娘您,其它都是庶妃,并无什么位份,待到了大封六宫,位份都定了,尊卑有别,自然也不会这么有失体统了。”
说起大封六宫,钮妃带着和善地笑意看向通贵人,道:“通贵人,自你入宫以来,言娴淑德,从不与人争竞,且你又育有万頫,本宫会向皇上提起,你也配得上一宫的主位。”
通贵人听此,若是后宫主位,最不济也是个嫔位,也可以自称本宫,且可住正殿,便立时高兴地起身,行礼道:“臣妾谢娘娘厚爱!”
钮妃抬手道:“起来吧。”钮妃又接着说道,“这旁人都以章氏现居永和宫正殿而心里怨怼,可本宫瞧你倒从无争竞嫉妒之心,真是难得。”
通贵人回坐,真挚道:“不瞒娘娘,这若是没有澜乔啊,我们母子早就没命了。”通贵人本还想说,因着澜乔得宠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但思衬怕这话说了,叫钮妃多心,怪她不能治理后宫不正之风,便止住了。
钮妃赞同道:“是啊,章氏有她难得的地方,却也有颇多棱角在她的身上。多少还是年轻,但若有你在旁劝着,本宫也放心。”
话说到此,宫女茼蒿手里端了一盘点心近前来,言笑晏晏道:“请娘娘安,请通贵人安。”
钮妃道:“免礼。”又问道,“你手里端的这红红的,是什么糕点啊?”
茼蒿笑着回答说:“回娘娘,这是杨梅糕,是奴婢亲手为娘娘做的。这杨梅因为带有不容易发现的小虫,故奴婢便用盐水泡过,将小虫都除掉才做的。且奴婢听闻,这杨梅生津止渴,性温,能开胃;奴婢想,自天头热了以来,娘娘一直胃口不好,想必有了它,定能叫娘娘胃口好起来。”
通贵人在旁叹道:“好伶俐的丫头啊,不愧是娘娘宫里头的人,不仅做事灵巧,这小嘴啊也十分会说。”
如此,钮妃更加赞许地看向茼蒿。
霁月见此,从茼蒿手中端过杨梅糕,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茼蒿只觉得热乎乎的心被霁月泼了一盆冷水,怏怏地退步离开了。
不想,钮妃叫住道:“等等。”
茼蒿听此,高兴地又走了回来。“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钮妃热切道:“如今天气炎热,章氏她又不能吃生冷的东西,这杨梅糕能生津止渴,沁人心脾,又性温,再适合不过了。你便送去给永和宫吧?”
霁月听此,道:“娘娘,您胃口也不好,今早膳都没有吃什么,不如您先吃着,要茼蒿再去做。”
钮妃挥手道:“罢了,兴许这回章氏正想吃些酸的呢,本宫也盼着她能吃酸的,酸儿辣女么。”
茼蒿却显得有些为难道:“娘娘,奴婢不是偷懒,只是小厨房锅里还坐着呢,怕是奴婢这一去一回,耽搁了,那杨梅糕就不成形了。”
霁月酸言道:“难不成咱们长春宫就你一个人会做杨梅糕?没了你就做不成了?”
茼蒿依然笑着道:“霁月姐姐,别的奴婢不敢说,可这杨梅糕是奴婢家祖传的,那火候差一点都不成。”
通贵人听此,忙起身笑道:“罢了罢了,左右我也要去永和宫探望章氏,我便顺道带过去了。”
茼蒿笑着感激道:“那奴婢就谢过通贵人了,等奴婢的糕点做好了,也定要给贵人送去一份。”
通贵人笑道:“我这胃口好,你还是多做些给娘娘吧。”说完,通贵人又行礼道,“那娘娘,臣妾就先走了,改日再来陪娘娘说话。”
钮妃笑着点头,直道让霁月送送通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