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氏也不禁暗啐佟氏愚蠢,可她却也不怕曹寅,就算是皇上到场,她也无所畏惧,因为她早有准备。如此,郭络罗氏开口道:“太后,依臣妾之见,私下处置章氏是不妥的。虽然为了皇上颜面,此事不宜声张,但眼下奴才们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是想瞒也瞒不了了。而且章氏毕竟是皇上所钟爱的,如何发落还是等皇上来处理吧。”
佟氏一听,立即怒目圆睁,而李氏则是心里叫好,十分感激。
可澜乔知道,郭络罗氏说的不实。她清楚,郭络罗氏是不敢提前放出风来的,因为那样,就等同于打草惊蛇,让自己早有防备之心,哪有现在这般出其不意强。所以,听郭络罗氏这般说,澜乔不免心里冷哼,暗骂她道貌岸然。
太后瞥向佟氏问道:“佟氏,你认为呢?哀家觉得你毕竟是协理六宫之人,哀家也不好独自处置,总要听一下你的意见。”
郭络罗氏心想:真是个老狐狸,竟会和稀泥。
佟氏起身看着跪地的澜乔,强硬道:“臣妾以为,这个章氏狐媚惑主,且行为不端,竟还行出如此苟且之事,应当即刻赐下毒酒。她若不从,就直接将毒酒灌到她嘴里!!!”
只是佟氏话音刚落,就听从外面传来玄烨逐渐逼近的声音:“是谁行事如此不按章法,还要强行灌下毒酒?!!!”
佟氏一听,竟是皇上驾到,立时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地望向门口,身体瑟缩地直颤悠。杏梅即刻上前,扶住佟氏,提醒她注意仪态。这般她才强稳住心神,硬是提起一口气,镇定住。
芳萃跟着过来,跪到澜乔身边,手扶着澜乔的胳膊,安慰声说:“小主……”澜乔将手轻搭过去,点了点头。
而郭络罗氏虽是胸有成竹,但皇上一来,还是不免心慌些。毕竟天子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有时候虽然万事俱备,但只要皇上执意要留下澜乔一命,任谁也无可奈何。
众人见皇上驾到,立时跪地一片,玄烨只随口一声免礼,又匆匆向仁宪行礼后,转过身便朝佟氏而去。
玄烨忍不住先瞧向跪地,且脸上带着泪痕的澜乔,立时含怒朝佟氏看去,挥手吁道:“刚刚就是你要杀了章氏?还要将毒药灌进到章氏的嘴里?朕现在在这,看你如何当着朕的面将毒酒灌进到章氏嘴里去!!!”
玄烨的怒吼,顿时令佟氏如同经历了地动山崩。佟氏只感觉从未受过玄烨如此的责骂,这般,她便提心吊胆,颜面羞的胀红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吓的直想哭,却因为一股倔强的劲绷着,硬是没让眼泪流出来。
郭络罗氏见此,对李氏使了使眼色,又朝她定意点头。李氏虽是因着皇上的恼怒而吓退了几分,可心想如今已经是证据确凿,也没什么好怕的,如此她便鼓足勇气,开口道:“皇上,佟氏姐姐之所以会有这般的言论,皆是因为澜乔做了不耻之事。皇上您不知道,她与您的……”李氏说着,屏息看了看皇上身后站着的曹寅,“她与您的近身侍卫私通,秽乱后宫,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纵然皇上再宠爱章氏,也不得不为了您的清誉而杀了她啊!”
玄烨听此,立时火冒三丈,一个大步上前,挥手便朝李氏的脸抽打过去,顿时,李氏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且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是玄烨第一次出手打女人,顿时惊的众人惊骇不已。
澜乔望着玄烨,见他气的火冒三丈,又为自己打了李氏,原本委屈的心顿时感到了安慰。而子清,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竟还有自己平日里的同僚,也有乾清宫当差的宫女,还有那日在慎刑司见过的嬷嬷,如此,他便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因此心里惴惴不安。
玄烨朝李氏斥责道:“你这成日里竟会制造事端的女人,屡屡生事,看来朕是从前太过轻纵你了,太会让你如此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连朕的章氏也敢诋毁!”
李氏手捂着脸,觉得颜面尽失。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章氏的错。如此,她便也破罐子破摔了,跪地朝玄烨哭喊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是一心为了皇上您啊!”
玄烨怒言:“一心为朕?朕看你悍妒至极,才会搜罗出这些人来,陷害章氏!”
此时,太后开口道:“皇上,您也别先急着动气。她们就是知道你宠爱这个章氏,若是向你禀明,你必会什么也听不进去。可这人证物证都确实的在这,你也不能说他们都是被收买的。哀家瞧着,那还有乾清宫的宫女和侍卫,所以皇上也不妨听听。”
玄烨虽是对太后很是不满,但太后毕竟是嫡母,她说话自己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如此,他便回头,声音不免还是生冷道:“那儿子倒想知道,证据都是些什么?”
郭络罗氏眼瞧着那几个一面对玄烨的怒吼,都变得一蹶不振,何等无用的人,想必她们现下怕是话也不会说了。如此,她便不得不起身,笑着开口道:“回皇上,臣妾被拉来也听了有一会了。其实臣妾倒是不信这个,只是若是皇上想听,臣妾就说与皇上听。”
玄烨:“那你便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木尔为玄烨搬来椅子,让其坐在太后的身旁,待玄烨坐下后,郭络罗氏站直了身子,脸微微垂下,温婉道:“回皇上,臣妾身后这名宫女叫巧静,是除夕夜宴那夜收拾打扫的。据她口称,在章氏的座椅下面找到了一枚玉佩,而这枚玉佩被内务府总管李庆台认出是曹寅随身携带祖传的。因此这个小宫女便怀疑,这个玉佩是曹寅送给章氏的定情物,便将此事告知了协理六宫的佟氏。”
说着的时候,仁宪将玉佩交到玄烨手中,玄烨接过,垂眼看了看,不禁脸上流露出轻笑。
那宫女因着皇上驾到,早就吓了一身冷汗,惶恐不已。澜乔瞥眼瞧着那宫女的慌张之态,知道她这是心虚的表现,便心里笃定,她这番证词必定站立不住。
而子清一听,立时想到自己多日前丢失的玉佩,不想竟被有心人盗走,用此来栽赃。于是,他跪下道:“皇上,微臣的玉佩确实是不在身边,可微臣没有用来赠予任何人,实在是几日前微臣被一宫人无意中泼了一身的水,而那玉佩也在换衣服的时候不见了……”
玄烨挥手,意在他是相信子清的。玄烨是不信澜乔和子清两人之间有私情的,纵然他知道子清或许倾慕澜乔,可像澜乔这样容貌出挑,与众不同的女人,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会多看一眼。只是澜乔是自己的,量谁也没有胆量有这贼胆,想要据为己有,否则他就是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赌注!!
而这等证词在玄烨面前也是那么不堪一击,只见玄烨不禁越发发出冷笑,道:“什么祖传的玉佩,那是太皇太后赠给曹寅的。因着朕幼时得天花,曹寅不惧传染,陪在朕的身边而获赠的。且这若是章氏和曹寅真的有私,曹寅怎会拿一块日日佩戴的玉佩赠给章氏,且章氏也随时戴在身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有私情么?”话说到这,玄烨不免怒道,“你们诬陷也不长长脑子!是拿朕当傻子么?这样的证据也敢拿出糊弄朕!来人那,将那宫女脱去慎刑司,言行拷问,一定要问出是谁主使!”
那宫女立时喊冤道:“皇上饶命啊,奴婢所言非虚啊……”随着宫女叫喊的声音逐渐消退,佟氏,李氏一流整颗心都为此被紧紧攥成一团,惊慌惧怕不已。
原来,因着太后与太皇太后并不亲近,且后宫之人也并不知道这样一件玄烨幼时的事情,且子清认为护主是自己的本分,便也不愿将这事挂在嘴边,若别人问起他便只说是祖传。所以才会闹出这样一场乌龙。
澜乔瞥眼看那侍卫因为那宫女被脱了出去,现下瑟缩,哆嗦不已的样子,心里不禁暗笑。
郭络罗氏听此,立即笑着道:“臣妾也觉得这事情也太过表面,可能会有蹊跷,还是皇上明见,一眼就识破了。至于这个侍卫么,他倒是口称说自己看见曹寅曾经手拿一颗棋子,而那颗棋子刚好是皇上赠与章氏那副棋中丢的那颗……”郭络罗氏无意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因为她的赌注下在了那名叫淑珍的嬷嬷身上,便只点到为止。
玄烨听完这话,却立时看向佟氏……
原来索额图和佟国维这两位国舅向来不睦,而当索额图知道这佟国维在皇上前面就已经得到了那两副棋中的一副,且私下收藏,并未进献给圣上,便将此事告知了玄烨。而玄烨听过虽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因着他是自己的舅舅,只淡淡一笑,不愿计较。且过了不久,山西巡抚将另外一副进献给自己,玄烨便更释怀了。可现下,那佟国维连自己这个皇帝都不肯奉上的棋,竟然舍得留给自己的女儿用来害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玄烨看向佟氏,空气顿时冷凝起来。原本垂面的佟氏,意识到气氛不对,便抬起头来,却见玄烨正逼射着她……如此,她立时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玄烨严厉道:“佟氏,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朕不让宫里和宫外暗通款曲,你协理六宫,竟还明知故犯!你该当何罪!!!”
佟氏听此,心虚地否认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臣妾不知。”
玄烨见佟氏还在狡辩,立时咆哮道:“要不要朕现在就命人搜一搜你们佟家,看看能否找到和那枚棋子匹配的围棋!!”
佟氏一听,顿时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向玄烨。她是知道玄烨不好糊弄,可不想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竟然还被玄烨给知道了。
就在那侍卫也被拖下去之后,郭络罗氏不免庆幸,自己还留了一手,便又笑笑道:“那既然这样,这第三个人臣妾也说了吧,想来到时章氏必定就清白了。”郭络罗氏顿了顿道,“这最后一个便是慎刑司的嬷嬷,就是臣妾身后这位妇人。据她所说,这除夕夜宴那晚,就是章氏被毒害的那夜,曹寅曾经去过慎刑司,且与那个被抓起来的来顺密谈。
而谈话的内容是十分惊人的,是这个嬷嬷偷听来的……说是这下毒是曹寅安排来顺的,只是如此安排并不是为了毒害章氏,而是为了让章氏看起来虚弱,好以此服下一个……叫什么……对,叫假死药的药。说是能让人假死,然后再让人活过来。”郭络罗氏笑笑,“皇上,您看,臣妾都说不下去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药啊。这嬷嬷还说为了这事,曹寅杀了来顺,臣妾可是不信。”
郭络罗氏这番话说完,玄烨不再如前两次流露出镇定之色,而是默然不语,且带着肃杀之气看着下面站着的曹寅。因他可以容忍曹寅对澜乔有倾慕之情,可却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觊觎他的澜乔,甚至哪怕动过一丝这样的想法。且澜乔从前是何等的向往宫外的自由,自己几经示爱,澜乔都不肯屈身,如此,玄烨也心里怀疑,若是真有这样的药……自己这个皇帝和自由,澜乔会选哪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