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命运女神问道。
很显然,中间的一部分话目空并没有说得很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目空连忙摇头否认。
其实他本想说的话是这样的,不就是一幅画吗?你随便看,就算是你把它收下作为定情信物也没关系。
“几位老师说的没错,”命运女神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放置在银盘中的这幅画来,“从笔触,色彩的运用,朦胧的感觉来讲这都应该是文森特梵高的画。但作为这颗星球上最有名的画家来说,梵高每一幅画的资料,包括创作年代,创作背景,尺寸,所藏博物馆甚至是买来收藏的私人买家我们都了然于胸,实在是没有理由遗漏这样一幅画。”
“女神小姐?”目空开口了。
“不用这样叫我,我只是在扮演命运女神,叫我丹蒂就好了。”薇儿丹蒂笑着说道。
“好吧,丹蒂。”目空顿了顿后说道,“我想考一考你。”
“请讲。”
“你知道梵高大师生前的最后一幅画是什么吗?”
“呵呵,这可难不倒我。”薇儿丹蒂用她那柔美的声音缓缓说道,“1890年7月,文森特梵高先生创作了他生平中最后一幅油画,这幅画的名字叫做乌鸦群飞的麦田。这也是梵高先生最具争议的一幅画。浅蓝色与深蓝色的天空交织而扭曲,地面上一条绿色小路顺着金黄色的麦田延伸到未知的远方。在麦田之上,一大群漆黑的乌鸦骤然飞起,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惊吓。几天后,梵高先生举枪自杀,所以这幅画通常被看作画布上的遗书。”
“啪啪啪。”目空忽然鼓起掌来。
“精彩,非常精彩。”
“呵呵,”丹蒂小姐轻声说道,“过奖。”
“那么,”一直站在一旁的刘一刀大师忽然开口了,“这幅画是在那之后画的?”
“在那之后?”
几位大师同时受到了触动。
“文森特梵高先生,”刘一刀大师在说到这个名字时,带着一种少有的奇妙的感觉,这里面有憧憬,有发自内心的尊重,还有一种惋惜之情,“他的创作年表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烂熟于心,所以,除了那个时候,除了中枪之后的弥留之际,我再也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时间可以创作这样一幅画。”
“说的好!”目空大喝一声。
“这幅画,就是在那个时候创作的。”目空指着银盘中的画大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银盘中这幅神秘的画作所吸引。连雷伊这个神经大条,明显缺少艺术细胞的家伙也不例外。
作为西方人,他可以没听说过张旭,甚至没听说过王羲之,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文森特梵高!
与星月夜那种朦胧,梦幻,扭曲和罗纳河的星夜那种幽静,深邃,诡异不同。这幅画的蓝带着淡淡的暖意。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沐浴在阳光下,鲜活,生动。湛蓝的海水向着远方延伸,慢慢消融在缥缈的蓝天中。海边是一道浅浅的沙滩,金黄的沙粒清晰可见,在一颗椰子树下,有两个懵懂顽皮的孩子,正在轻声唱着歌。
这就是这幅画的全貌,它一扫梵高往日画作中那道似乎永远存在的淡淡阴霾,变得阳光而直接。
“我渐渐相信那个传言的真实性了。”刘一刀大师轻声说道,他甚至留下了眼泪。
“老师?”丹蒂小姐看向了他。
“唉,人老了,也变的多愁善感起来。”刘一刀大师轻轻失去了眼角的泪。
“是这样的,”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刘一刀大师缓缓解释道,“有传闻说梵高先生并不是开枪自杀的,而是被在麦田中玩耍的孩子们无意中开枪击中了。但为了保护这些孩子,梵高先生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默默离开了人世。”
“啊?”众人皆大吃一惊。
“呵呵,问题当然不会这样简单,其实那时候梵高先生的生活已经一塌糊涂,他几乎没有经济来源,又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他自认为弟弟为自己做出了绝对的牺牲,而自己在艺术上却没有任何进步。他内疚,自责,懊恼,愤怒,再加上本身就有的抑郁症等精神疾病,也许他早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刘一刀先生说道,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真是让人难过啊。”丹蒂小姐深情的看着面前的画,她实在不忍相信能画出这样阳光,温暖,美好的画作的人竟然一心求死?
“艺术家往往生前穷困潦倒。”白胡子老头吴秋葵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往往很天真,很幼稚,就像孩童一般,很难适应成年人的社会。”黑胡子老头老叶说道。
“所以,”红发中年人小井环视了一下众人后说道,“我们这几个人算幸运的?尤其是我,才四十出头就得到了远远不应该得到的赞誉。”
“我们,”刘一刀大师总结道,“算什么艺术家?”
“是是。”听了刘一刀大师的话,连一向趾高气扬经常以东方第一画家自诩的吴秋葵也连连称赞。
“你们看这幅画。”刘一刀大师再次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银盘中的画上。
“从这幅画中你们看到了什么?”刘一刀大师问道。
“这海水真蓝,而且就像是在流动一般。”小兔说道。
“天空也很深邃,就像能将人吸进去一般。”雷伊说道。
“是啊,处处都充满了生机。”尽管看过这幅画很多次,但目空依然为它折服。
“还有呢?”刘一刀大师问道。
“这,这幅画和梵高先生以往的画作都不同。”吴秋葵说道。
“有何不同?”刘一刀大师看向了他。
“虽然在梵高先生创作出的众多画作中,比如各种向日葵和麦田也都生机勃勃,但这一副却不同,就好像,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将梵高大师生命中众多的不幸一扫而空,将心灵中最纯净的部分显露出来。”吴秋葵喃喃说道。
不亏为东方第一画家,白胡子老头吴秋葵看得非常透彻。
“说的不错,”刘一刀大师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没有看到这幅画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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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吗?”吴秋葵再次聚精会神的欣赏起这幅画来。
十分钟过去了,每个人都像入迷般盯着这幅画看,却无人开口。
“有人看出这幅画的精妙所在了吗?”刘一刀大师问道。
“这海滩不错。”雷伊说道,“这沙粒一看就干净而温暖,好像踩上一脚。”
“还有呢?”
“这个……”
“没有人知道吗?”刘一刀大师一一扫了过去。
“小兔觉得那两个小朋友很快乐。”小兔忽然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快乐呢?”刘一刀问道。
“因为他们在唱歌啊。”小兔一脸天真的说道,“在唱歌的人自然是快乐的人。”
“说的没错。”刘一刀大师笑了。
“老师。”薇儿丹蒂小姐开口了,“难道是这样一种意思吗?”
“什么意思?”
“这两个孩子就是那两位在麦田中玩耍,并无意中开枪击中梵高先生的人?”
“还有呢?”刘一刀大师目光灼灼的看向命运女神。
“就像小兔说的,他们在唱歌,他们很快乐。这并不是一种因为脱罪之后的快乐,而是,而是……”丹蒂小姐柳眉微蹙,一个奇妙的想法就要冲破她的大脑了。
“而是什么?”刘一刀大师知道这位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就要找到问题的关键了,他不由自主的为她呐喊起来。
“为了,”丹蒂小姐的柳眉终于舒展了,“为了感谢。”
“什么?”山坡上除了小兔和刘一刀大师之外的人均是一脸惊叹。
梵高先生在最后的画作中感谢了两位误杀自己的少年?
“我想在弥留之际,梵高先生的眼睛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海水碧蓝,天空深邃,海浪轻抚着沙滩,一切都是那样美好。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不一定要看他的画作卖出了多少钱,而要看他有没有一双能够看穿这个世界,能够在任何污浊中发现美好的眼睛,梵高先生发现自己就有这样一双眼睛。叶老师说过,艺术家往往像孩童一样天真幼稚,无法适应这个残酷的社会,这既是缺点也是优点。虽然他们很难与人相处,很难在社会上生活,但只有通过这双天真无暇的眼睛才能够发现真正的美,才能够看到我们所无法看到的天堂!”丹蒂小姐顿了顿继续说道,“于是,梵高先生释然了。他明白,自己是位真正的艺术家,他在艺术上早已达到了自己的追求!于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梵高先生留下了这幅画,这幅他眼中的天堂。我相信这两个孩子梵高先生是在最后时刻画上去的,虽然他们给了自己一枪,但正是他们将自己送上了毕生追求的艺术的天堂!”
丹蒂小姐的话已经说完很久了,但每个人都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家都紧紧盯着这幅画,每个人都对这画有了新的认识。
“是啊,”半晌后,吴秋葵一边看着这幅画一遍喃喃说道,“我们算什么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