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一种基本的社交礼仪,代表的是友好和正面的态度。
这一点在一些外交场合尤其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公孙将军好久不见!”
“哈哈哈哈!原来是子泰先生,高贤来访,正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遇事不决哈哈哈,这是古往今来中国基本的外交礼仪。
不管双方之间的关系如何,在撕破脸皮之前,表面上必然是一团和气。
现场,公孙瓒紧紧拉住田畴的双手,不断嘘寒问暖,亲热得便如一对好基友;与此同时,两人的哈哈声便好似比赛一般,一声高过一声,又仿佛来到了德云社相声现场。
里外里透着一股虚伪。
少倾,笑声收歇。
“子泰先生一路舟车劳顿,某家已经背了好酒好菜,今日定与先生一醉方休!”
听到这里,田畴神色一凛。
来了来了,外交场合常见的第二个套路——请客吃饭。
吃饭这件事,不管是座次,还是准备的食物,都很容易借题发挥,属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君不见项庄、赵匡胤,乃是后世的乌鸦哥,都喜欢在饭席之上借题发挥。
只见那公孙瓒拍了拍手,四周自有七八个美婢围将上来,便在那地面之上屈膝跪下,手中平托住一块木盘,另有十数个仆从从拖着食盒上前,将一道道佳肴摆在那木盘之上。
虽无龙肝凤髓,但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另有一异族美婢托来一尊酒壶,人未到,香已至。
这幽北之地,人的粮食尚且不够吃,美酒在北地乃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但作为一名老餮,田畴轻轻抽了抽鼻子便闻出那扑鼻的酒香,分明是十年以上的陈酿好酒。
“请!”
公孙瓒暗暗得意。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饭最能看出主人的生活品质,能很好地向客人展示实力。
公孙瓒常年戍边,以掠夺北地牧民为乐,时常劫掠那羌人头领之财货,极是豪富——这酒宴,便是专门给这些使臣开开眼界的。
仗,估计是打不起来,但逼还是要装的。
“先生见谅,仓促准备,都是些寻常吃食,招待不周。”
话是这么说,但这公孙瓒的眉毛高高翘起,显然对自己的招待极为得意。
这一顿,不管是餐食用料、烹煮方式,甚至是那些充作餐桌的美婢,都是精挑细选。
这也是个小陷阱。
若是田畴夸赞这美食丰盛,公孙瓒便要细问刘虞日常吃些什么饭食,然后冷嘲热讽一番;而若是田畴顺着公孙瓒的话,说这顿餐食一般般,那公孙瓒便要细问,那比这些菜式还要美味的食物到底是何物?
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上一次田畴将那严纲驳倒的一箭之仇——你不要看公孙瓒这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小气的!
便只见那田畴刚刚从那桌上的食鼎之内撕扯下一大块肉塞入嘴中大嚼,听闻公孙瓒的话,也不以为意,却是扭过头说道。
“将军多虑,某自代郡前来时,有乐师于野奏《韶》,吾尚不知肉味也。”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昧。
田畴的意思很明确——旁友,你千万不要为这一顿只是粗茶淡饭而内疚,反正我刚刚失去了味觉,好不好吃咱也不知道,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
对此,公孙瓒只能狠狠翻了个白眼。
原谅你个哔哔哔!
谁信呐?谁信呐?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你一个人都快干掉一整只鹿腿了好吗!
啧,发飙失败。
田畴都把圣人孔子的典故都搬出来了,公孙瓒也没法反驳,心中虽然充满麻麻批,但脸上兀自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事实证明,尽管公孙瓒也读过书,甚至拜在了大儒卢植的门下,但他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在田畴这种正经谋士面前玩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无异于自取其辱。
“咳咳,子泰先生此次光临,可是刘幽州有什么安排?”
该来的总是要来。
刘虞和公孙瓒积怨已久,只要是逮到机会,两人都不介意将对方直接弄死。
但刘虞始终是公孙瓒的上官——就如田楷之所言。刘虞占据大义之名,除非公孙瓒作为名义上的部署,除非刘虞主动杀将过来,否则,公孙瓒只要对刘虞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敌意,便会遭来四周潜藏在暗处的无数豺狼虎豹的分食。
就在这田畴到来的前夕,公孙瓒已经确定了针对刘虞的所有政令的应对方针。
不反抗,不接受,不配合。
不主动与刘虞敌对,但对于所有政令消极怠工,一点点刺激刘虞的忍耐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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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刘虞真的坐不住主动发起攻击,那便是最好,公孙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反击,直扑代郡取下刘虞狗头。
计划通。
“公孙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不错,下官此次前来,确实是我家主公有求于将军。”
只见那田畴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附在公孙瓒的耳边。
“将军可知道【传国玉玺】现在何处?”
等等,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的话题吗?
【传国玉玺】自董卓西迁便丢失了,前几日,倒是有袁术的马仔过来告密,说你刘虞私藏了玉玺,而且还准备借此来收走自己的兵权。
难道是,图穷匕见!
你果然是来搞我兵权的!
公孙瓒的嘴角微微咧出一丝冷笑,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只见他抬起头,双目之中透着茫然。
“某自然是听过的,不过玉玺……不是失踪了吗?”
“将军有所不知,这玉玺并未遗失,乃是被那江东豪雄孙坚所得,后又几经辗转,却是落到了我家主公手中,前些日子天现异象,便是因那玉玺归位所致。”
哦……那又怎样。
“宝物有德者得之,州牧速来贤明,得了玉玺乃是天命所归。”
咋,你刘虞浓眉大眼的也想叛变革命自立为王?
“将军说笑了,我家主公速来对汉室忠心耿耿,侥幸得了玉玺,也只是想将这宝物再次归献于王庭,奈何眼下奸佞当道,挟天子于长安。”
说到这里,只见那田畴顿了一顿。
“来此,便是想邀将军一起。”
“清!君!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