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三名女同学,快步经过李欢身边,离开前,转头向李欢和张贵樱打招呼。
"阿嬷再见!李欢再见!"
祖孙俩热情回应。
三个女孩背着书包,急匆匆快跑,随即在转角隐没。
"她们去哪?这么急?"张贵樱问道。
李欢看着前方,回答祖母,"去隔壁街补数学!"
张贵樱摇了摇孙女的手,"你不补吗?"
李欢看了祖母一眼,"我需要吗?"
张贵樱望着前方学生,三三两两的背影。
"多听听老师讲课,一定会有收获!你看她们三个,跑那么急!一定是老师教得好!"
李欢并非骄傲,而是就事论事,"她们三个数学都不太好,所以才需要补习!我不一样!"
祖孙俩来到斑马线停下,等着红灯。
张贵樱想起往事。
"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老师也有补习,全班包括我,只有五个没补!我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另外四个叫什么名字!也记得当时老师的名字"
李欢眨了眨眼睛,"这么厉害!"
张贵樱淡淡一笑。
"因为没有补习,老师时常找我们五个麻烦!而当中,只有我成绩最好,所以,另外四个比较惨!"
她看着街上人车,来来往往。
李欢曾有与老师相处不快的经验,因此感同身受。
"好过份!怎么有这种老师!"
张贵樱看了孙女,知道这孩子能理解自己的心情,觉得跟她谈谈,挺适合。
"当时我堂弟也跟我同班,他有补习,但成绩一般!家里很有钱,是独生子,全家都宠着,很调皮,常常欺负我,他妈妈还跟老师说:[我儿子不能打!]"
李欢一听,为祖母抱不平。
"他欺负你!还不准别人碰他!"
张贵樱苦涩的笑了笑,她留意号志灯上的倒计时。
"他妈妈常常送老师礼物,所以老师对他很客气!"
"好现实!"
行人号志灯转为绿灯,祖孙俩牵手过马路,直走上红砖道上,张贵樱接着说话。
"他坐我前面,有一次,考试的时候,他坐着两脚椅,老师跟他说过几次,这样把椅子后面两只脚抬着抬着,容易摔倒,他不听!结果那次,就真的自摔了!"
"漂亮!"李欢觉得,这是他欺负祖母的报应。
"我和老师同时看见他摔下去,我还跟老师对了一眼!结果他被其他同学扶起来时,硬说是我推他的!"
李欢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发展,惊讶问道:"老师怎么说?"
"我跟老师对望,希望他能主持公道,结果他罚我带着考卷,把桌椅搬到教室后面,接着写考卷!"
"好过份!"李欢为此感到愤慨。
祖孙俩经过葱油饼摊贩,停下来。
张贵樱向摊商说道:"两份葱油饼加蛋!"
"好的!"老板是个四十岁的平头男子,看来忠厚老实,有些木讷。
祖孙俩在一旁等待。
李欢非常喜欢看各式点心的制作过程,光看不吃,都很疗愈。
老板从保丽龙箱子里,拿出两份事先加葱的备用生面团,在砧板上,用面杆来回压至薄薄一层。
再涂上沙拉油,在预热的煎台上,煎至薄脆。
起锅前,打上一颗鸡蛋,香味四溢。
李欢身后,渐渐聚集几个等着买葱油饼的顾客。
张贵樱接着说话。
"有一次上体育课,回到教室,我的书包不见了,我第一个就想到堂弟,因为他曾经藏过我的书!"
"我要他把书包还给我,他说他没有,说我胡说八道,转头马上大声喊老师,说我欺负他。老师还训了我一顿,叫我别惹事!"
"那你怎么办?"李欢为祖母心疼。
"我明白因为我没有补习,老师不会帮我,这件事会跟以前无数次堂弟欺负我一样,不了了之。"
"我坐在教室里,无心上课,想着因为堂弟家里有钱,因为我是女生,求学路上没有父母支持,这些我都可以忍。"
正说话间,又来了几名顾客,张贵樱将孙女带到一旁。
"但书包里有上课重点笔记,那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整理完成,我放学回家还要帮家里做家事,可以自由读书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这下子没了笔记,下周又有考试,我当时对未来感到无助,桌上也没课本,老师也不理,继续上他的课。"
李欢静静的聆听,对祖母当时的无奈,感同身受。
老板煎好葱油饼,起锅,将成品对切成四块,装入两个纸袋内。
张贵樱上前付钱给老板,接过葱油饼,准备回家吃,因为童秀丽不许女儿在马路上边走边吃。
祖孙俩继续往回家路上走去。
"有同学看不下去了,挺身说,看见堂弟拿走我的书包,老师竟然假装没听见!"
她苦笑。
"之后接连有两、三个同学都指证,堂弟的确有拿,老师却要他们不要影响上课,很明显就是偏袒堂弟,看来堂弟父母给老师送的礼,还真是有效!"
李欢问道:"都是自己的学生,还可以偏袒成这样啊?"
她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如何为人师表?
"接着班长说话了,他说:[老师!已经有三个人亲眼证实了,这件事请您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能就这么算了!]"
"接着,又有几个同学也赞同班长说的话,我被欺负是不会哭的,但是看到大家这么有同学爱,心里的委屈,就像堤防一样溃堤。"
她摇摇头,感叹当时的情景。
"哭得淅沥哗啦!"
张贵樱为崩溃大哭这件事感到有些羞赧。
"班长家里有鱼塭,他的父母,也是固定会给老师送虱目鱼,那个年代,在乡下,能吃到虱目鱼是很难得的。"
她叹了口气。
"小时候我们家,吃饱饭是没问题,可是荤菜呢,肉类的吃法很省,都是切成丝来炒菜,根本没多少肉!吃饭时,我只敢夹菜吃,把肉丝让给其他人!"
她停了一会儿。
"一天全家合吃一条鱼!家里小孩多,每次都只分到一小块,沾酱油吃,中午只吃一半,留着另一半晚上吃,放在装了酱油的小碟子里......"
李欢皱着眉。
"泡一个下午的酱油?那不是很咸吗?"
她吃食随母亲,非常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