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停一停,您让我说!”罗曼终于找到了抓住话语权的机会,把一直在当自己腿部挂件的老人扶起来,按回了病床上坐好。
“擦鞋不需要开店,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移动的小摊位,一个不大的手提箱,一辆小板车,或者等你彻底克服了战争恐惧症,买一辆小汽车或者马车也很不错。摆摊经济是一种很好,很富有活力的经济形式!只要有卖点,低投入,高产出,很适合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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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畅开口的感觉似乎很不错,罗曼的表情有了逐渐松弛舒缓的趋势,说着说着,大有渐入佳境的感觉。
“我们都知道dubb是由蜜蜡或羊毛脂为基础制成的,最大的作用就是软化皮革和防止皮革受水侵蚀。它没有增强亮度的功能,就是糊在鞋上的一坨油脂而已。
oil也只是将动物的小腿骨包含皮肤一起煮,然后将上面的油脂刮下来制成的。相比dubb,更清澈透亮,抹在鞋上之后的视觉效果也更好了一点。但是使用它会让皮革变脆,并且更容易沾染灰尘,甚至还会让皮革颜色变暗。
让擦好一双皮鞋变得困难而复杂,复杂到上升为一种艺术的原因正是因为没有使用更有效的鞋油。”
罗曼在这一刻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搞得好像一鞋子盐壳的他曾经也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愿意每天打理自己皮鞋的,富有绅士精神的绅士似的,
“一款更优秀的鞋油,完全可以让擦好一双鞋变得简单起来,平民化起来。
只要有了它,美国大把的中产阶级将会成为你擦鞋摊最忠实的拥趸,在哪里你都不愁吃不上饭。
甚至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给更看重服务的上流社会提供定制店铺里的那种皮鞋维护模式,收更多的钱,再悄悄使用上这种鞋油就好。
它能让皮鞋更防水,能抵抗自然的氧化等等腐蚀,也能滋润皮革,甚至能把受侵蚀而变色的皮革的颜色补回来。
用它擦完之后,皮鞋可以shilikediaond(像钻石一般闪亮)!你想要拥有它吗?”
肉戏来了!
炮弹裹着糖衣!这个非人哉的家伙果然还是有目的的!
戈德斯坦恩小姐暗自警醒,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眉头深锁。
自发运作的摄神取念告诉她,她的小腹之中的的确确出现了两道微弱但是又客观存在的意识!这在之前是没有的!那么是谁动的手脚?难道是……
她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的家伙,不自觉的一阵倒冷汗。
“土包子”老贵族阿德里安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神奇的鞋油。但是想想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可以提取出神奇药物的“神医”,一个傻子也看得出来的化工专家,他不禁多出来了几分信心。
“我需要拿什么和您交换?我没剩多少法郎了,您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您想要什么直接说吧。您也不是我什么人,借我一口面包吃,还可以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一门听上去就很不错的生意,总不可能让您白送。说说您想要些什么吧。
如果我拿不出来,您还是行行好让我在这条船上,这间病房里把自己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小段时间糊弄过去吧。您放心,我不会住长的。”
老阿德里安的话听上去依然很悲情,但是另外两个人都听得出来,他其实又重燃了活下去的愿望,只要罗曼的要求别太过火。
并不是出于对财富和生命的渴望,老阿德里安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他只是单纯的被罗曼这个即像是魔鬼,又像是天使的家伙勾起了人最本能的好奇心,或者说好胜心!
有本事的人在自己在行的领域都是谜之自信的。他很想看看看,罗曼吹上天的新式鞋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我要你的骑士级荣誉军团勋章和家族纹章指环。”
“您是想……”阿德里安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苗头,只是还有一些疑惑。
“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回忆的过程让我头疼的厉害,我在想干脆就不多想算了。人要向前看,我们总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新方向。我接下来想先想办法挣一笔钱,去法国当个贵族看看。”
罗曼浑不在意地说着伪造身份,国籍的话,要知道在任何一个健全的主权国家,这都是违法行为。
“可以理解,我没什么问题,也很乐意您从我这个不肖子孙手里接管杜雷克这个高贵的姓氏。需要的话,我还能把身份证明文件弄利索。我在波尔多还有一个讨要不回来的小酒庄。相信这对您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德里安杜雷克笑得没心没肺,好像浑然没有绝对自己之前一直苦苦保留的荣誉和姓氏有多重要的样子。这种前后不一的操作,让旁观的戈德斯坦恩小姐感觉相当迷。她到底还是年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鞋油的秘方,我写给你。它的材料其实很便宜。”罗曼信手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就撕给了阿德里安。
老头子对于鞋油也是很有研究的,只是看了看配方,就大概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原理了。的的确确是真东西,也是很不错的好东西。
戈德斯坦恩看不到纸条上的内容,但是能够从阿德里安瞬息万变的波澜心海中读出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aubawax(棕榈蜡)”。不出意外,这个东西就是秘方的关键了。听起来和松蜡没有什么两样。莫名其妙的两个家伙。
“法国的贵族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老阿德里安叹息着,似是感慨,又似是在提醒罗曼,洒脱地拔下了自己的铜指环递给了对面病床变坐着的年轻人。
古朴,包浆致密的指环在苍老开裂的手指和年轻平滑的手指之间传递,好像象征了某种旧与新,过去与未来的交替,象征了某种传承,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其本身就好像是某种神秘的仪式。
老人抬手继续去摘自己的徽章,略微顿挫,似乎比交出家名更让他不舍:“还是想问一下您。骑士级荣誉军团勋章并不算稀有,在现在的法国也代表不了什么,您真的需要这个吗?”
“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
“我只是觉得骑士是一个很亲切,很美好的词汇。如果不是条件达不到,我想加入医院骑士团。也许我以前是个兴趣使然的骑士也说不定呢……”
罗曼看上去说这话是认真的,是内容上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是在开玩笑。
“您说笑了。最后一位骑士,大概只能说堂吉诃德了……真正的骑士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毕竟时代变了……”
老阿德里安略微好笑地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摘下了那枚骑士级荣誉军团勋章递给了罗曼,
“请务必好好对待它。”
平淡地陈述,奇怪的请求。老人看着勋章的眼神带着深沉的缅怀。可以肯定这枚勋章背后有着另外一段故事,可能很感人,也可能很血腥,多半不是擦皮鞋擦出来的那么简单。
老人没有讲古的兴致,罗曼似乎也没有听的打算。作为这个故事存在过的痕迹,整间病房里只有戈德斯坦恩小姐的摄神取念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那是铁血与浪漫,那是杀戮与文明,那是一段花与剑与法兰西的过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