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馆顶层,有柔媚的影子映在白屏风上。
那影子低低吟唱,声音且哀且怜,且怨且痴: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樱井小暮还未进入套间里,就已经听到了男子顾自浅唱。
如果里面的人呆在套间里,她每次进来,都几乎能够听到这首曲目。
曲目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唱词也是中文。
里面的男子似乎对此曲情有独钟。
樱井小暮每每靠近这里,总能听到那似哀怨,似垂怜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套间,然后安静的跪坐在榻榻米边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她其实不太懂这首《杨贵妃》,但却又觉得男子唱得直入她心。
她不懂,她也不问,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听着听着,她就会想到,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如此钟爱同一首曲目如斯,才能让一个人每每浅唱起时,神情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哀怨,他的迷醉,都是那样明艳,那样令人动容和怜爱。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他且又低吟一遍,身体往前似要倾倒。
樱井小暮迎上,素白的手拖住他的身体。
他顺势把头埋进了樱井小暮开领的晚礼服前,紧紧的把脸贴在她的胸口上。
樱井小暮不敢动,心脏嘭嘭直跳,她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发烫起来。
她的脸颊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既是如此,她也依旧抽出手,强自镇定的给男子按摩着太阳穴。
“好点了吗?”她问。
“你好像不怕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轻轻嗅着女孩身上的幽香,痴语般问道。
樱井小暮闻言,身子忍不住的一凛,微微颤栗紧绷起来。
其实她一开始,和很多人一样,都很害怕这个男人。
为了讨好这个男人,她甚至去了趟泰国拜了个老色棍为师学习按摩。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由开始的害怕,到后来能够为这个男人贡献自己的一点作用而身心剧颤般涌动着快乐和开心。
但她都掩饰得很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也忘记了。
总有些人,在某些时刻,在不知不觉间打动了你的心弦,而你依然毫不自知。
男人也没有问,他脸上的哀怨和怜爱都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双眼冷漠到像是有恶鬼藏在其中。
他直起了身体,一手绾起长发,一手拿起玉色的青簪简单的插入长发间。
他披起绣着彼岸花的和服看向樱井小暮,等待着她的汇报。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
传言里,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只要踏着这朵凄美的话,就能够走向死人的国度,走向幽冥地狱。
很少人会喜欢这种花,更不会秀在衣服上,虽然凄美,可它代表着悲情,代表着黑暗。
“极乐馆来了几位有趣的客人。”樱井小暮说道,“一个是卡塞尔的s级新生路明非,还有一个”
她抬眼看了一下男人,说道,“还有一个上衫绘梨衣。”
男人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樱井小暮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刻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的厌恶。
也不知道他在厌恶着谁。
极乐馆大堂内。
“大!”
“大!”
“大!”
此刻,几乎全部的赌客,都围在绘梨衣身边,围在这位公主的身边。
绘梨衣压大,他们就跟着压大。
绘梨衣压小,他们就跟着压小。
绘梨衣玩了一下二十一点,感觉没有意思,她还是比较喜欢玩大小。
她的筹码,从一开始就不断的堆叠了起来,越来越高。
赌博确实能够放大心中的欲望。
即便如绘梨衣这般对钱没有兴趣的女孩,看着越堆越高的筹码,眼里也是带着兴奋之色。
她眼里是纯粹的因为赢了而兴奋。
而她身后的一群赌客,眼里则是无尽的疯狂和贪婪。
他们不断的呼喊着,他们的神情随着手中的筹码越来越多而愈发狰狞。
筹码不断的堆叠,他们的贪欲就越发的膨胀。
他们看向绘梨衣的目光,就像在看神。
因为这个女孩,不管是压什么,都能中。
在场的人很多人都知道,绘梨衣肯定作弊了。
但他们找不到作弊的证据。
“这样作弊真的不怕被打么?”芬格尔摇着高脚杯中的香槟,忍不住的问道。
“我们不就是来砸场子的么?”诺顿翻了翻白眼,“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来的时候,你们没说是这么砸场子啊。”芬格尔敲了敲四周已经开始戒备的人员,低声问道,“要是打起来,我们能行么?”
诺顿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可能你有点不太行。”
芬格尔立刻不愿意了,“什么叫我不太行,你这句话有歧义啊!”
在芬格尔和诺顿说话间,绘梨衣已经把身前的全部筹码推了出去,小手兴奋的拍在了大的方向,还忍不住的握紧了小拳头,紧紧的拽着路明非表示紧张。
见绘梨衣压大,一群人也开始跟随。
看着堆叠在赌桌上的筹码,摇骰子的荷官手微微颤抖。
桌面这么多的赌资,这些赌客要是再赢,就足够赢下整个极乐馆了!
荷官有些不敢摇骰子。
今晚的骰子像是见鬼了一样,绘梨衣压什么就是什么。
“快点开!”人群开始呼喊,众人红着眼睛。
“清场。”就在众人的欲望达到云端时,清冷的声音像是从云端落下,浇灭了众人欲望的火焰。
那声音,是那么的冷漠,冷入骨髓,冷如灵魂。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风间琉璃在二楼的廊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众人。
他身上披着的和服上,彼岸花如鲜血般红艳,红艳得令人害怕。
一众赌客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极乐馆的保安隔离了出去。
“上衫绘梨衣。”风间琉璃的声音如寒冬,他盯着绘梨衣的脸,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他讨厌这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越单纯,他就越讨厌!
在他看来,就是这个女孩,拿走了哥哥的爱。
当然,他的哥哥也该死。
他讨厌哥哥,连同讨厌他哥哥喜欢着的人。
他从那间地下室活了下来,从那口枯井活了下来。
他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鬼总会杀人的。
樱井小暮站在风间琉璃的身后,低垂着眼帘,并不说话。
绘梨衣闻言,茫然的抬头。
她看着风间琉璃的脸,觉得他好好看。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如此的讨厌她。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种讨厌是如此的强烈。
她从未见过对方才对。
她眼里有些迷惑,偏头看了一眼路明非,扯了一下路明非的衣袖,拿出本子写道,“他讨厌绘梨衣,有危险。”
或许是白王血脉之间的联系,又或者同为鬼,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风间琉璃这个人很危险。
那种危险,比她哥哥还要可怕。
她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告诉了路明非。
路明非把绘梨衣挡在身后,抬头看向风间琉璃,看向这个曾经令他无比深刻的男子。
可此刻,这个男人的双目中,却潜藏着恶鬼,似在寻找机会择人而噬。
“我是该叫你风间琉璃呢,还是该叫你源稚女呢?”路明非看着对方问道。
“源稚女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地下室里,也死在了枯井中。”风间琉璃神色冷漠,他看着路明非说道,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为复仇而活着的风间琉璃!”
“路明非,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知道吗?”
“你的眼神,藏着怪物,就像是亡命之徒,时刻都想要撕碎一切,可你为什么要压制自己呢?”风间琉璃疑惑的看着路明非,
“你有着这样的眼神,你的身体潜藏着无穷的力量,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你和我一样,心中都藏着恶鬼,但你更有力量,你能赢得一切,释放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拦得住你!”风间琉璃说道,语气有些感叹,
“真是令人羡慕又令人可怜的眼神啊,我们本该是一路人。”
风间琉璃语气顿了一下,而后问道,“说吧,来这里要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帮蛇岐八家而开展,那我太失望了,我的哥哥这么胆小么,自己不敢来见我么?”
“是不是害怕赢不了我,所以和卡塞尔合作了?”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地狱,多么希望拉着哥哥去走一趟,让我亲爱的哥哥也看看地狱的风景。”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像是陶醉其中。
此刻的风间琉璃美俊的脸庞浮现一丝癫狂。
路明非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问题,只是把赌桌上的筹码推倒,说道,“极乐馆不是号称能够实现世上所有的愿望么?这么多的钱,够实现我的一个愿望了吧?”
风间琉璃闻言,脸上突然有兴趣起来,“路君的愿望么?我想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实现路君的愿望,就算再多的钱也没用。”
“但我好奇路君的愿望是什么,可以说说么?”
路明非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想买自由。”
“自由?”风间琉璃脸上有着疑惑,“路君不自由么?”
“不。”路明非说道,“我想买一个人的自由。”
“谁的?”风间琉璃好奇了起来,然后他打量了一下路明非身后乖巧的女孩,然后摇了摇头,“绘梨衣么?不,我讨厌她,不说我能不能给她自由,就算可以,我也绝不会给她自由。”
“路君你知道吗,我此刻恨不得撕碎她,就像是撕碎布娃娃那样把她拆得七零八落。”
“如果撕碎了她,哥哥应该会感到很心痛吧?”
说着,风间琉璃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若恶鬼,眼里有泪。
他明明是在说着最残忍的话,可却让人感觉到他的心在痛。
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无以言喻。
路明非沉默,直到风间琉璃止住笑容,他才说道,“买你的自由,买你风间琉璃的自由。”
“至于绘梨衣。”路明非回头看了身后乖巧的女孩一眼,缓缓说道,“绘梨衣很快就能自由了。”
风间琉璃闻言,一时间愣住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的看着路明非,确认道,“你要,买我的自由?”
“买你的自由。”
风间琉璃转头看向樱井小暮,“路君说买我的自由?”
樱井小暮犹豫着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路君,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笑的话。”风间琉璃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根本就杀不死!
风间琉璃杀过,而且还杀过还不止一次。
可等到第二天,那个东西又会带着公卿面具出现在他的面前。
世上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没杀死一次,那个东西带给他的绝望就更大一分。
“你既然已经说了,我眼里藏着怪物,那你何不赌一次,赌我赢,赌我能杀死那个东西呢?”路明非说道。
樱井小暮闻言,脸色微微发白。
她自然知道风间琉璃口中所说的东西是谁。
王将。
猛鬼众里最神秘,最恐怖的存在,站在权利最顶端的男人。
在猛鬼众里,没人不怕他。
猛鬼众里的所有人,都牢牢的被他掌控着。
知道王将存在的人很少,可,每个知道王将的人,都被王将控制着。
啪!
啪!
啪!
大堂里因为路明非的话安静了好一会。
风间琉璃正阴晴不定的时候,雕花大门被推开,带着公卿面具的王将走了进来,他鼓着掌,称赞道,“果然不愧是卡塞尔的s级,有足够的自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自信的年轻人了。”
他旁若无人的走到大堂中央,脸色的公卿面具像是散发着嘲笑,嘲笑着在座众人的不自量力。
他抬头看向二楼,看向风间琉璃,“我们的产业都被人踹上门来了,你身为负责人,是不是应该做点事情,而不是在这里和敌人聊天?”
说着,他的视线环视了一圈,从诺顿,康斯坦丁,芬格尔,路明非等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到了绘梨衣的身上。
“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都被你拐走了,你就是想用她来对付我?”王将痴痴的笑着。
“这个老家伙是谁啊,没人告诉你你的笑声很恶心么?要是老年痴呆就赶紧去治疗。”芬格尔挑了挑眉说道。
绘梨衣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来。
就好像,这个带着面具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龙王,把这些人都杀了!”下一刻,王将语气冷酷的命令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在猛鬼众的代号,就是龙王。
“啥?”诺顿下意识的抬头,眼里有些震惊。
他伪装得这么好,都能被发现?
“别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你这恶心的食尸鬼!”风间琉璃眼神一冷。
众人只见那个美俊到不像话的男子,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在二楼的廊道上。
下一刻,鲜血就从王将的身上喷涌而起。
风间琉璃站在王将的身后,眼神幽冷。
“你竟敢”王将回头,看向这个从小带到大的男人,眼里满是震惊。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向他下手。
“玩大了啊!”芬格尔见状,脖子一缩。
他实在没想到,风间琉璃这个人这么恐怖!
这种实力,真的是人能够拥有的吗?
“我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风间琉璃面无表情的说道。
樱井小暮站在二楼上,呆呆的看着王将的尸体,有些回不过神来。
王将,这就被杀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
但下一刻,王将才死后片刻,一道同样装束,同样带着公卿面具的人从雕花大门之中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如毒蛇凝视着风间琉璃,凝视着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带大的了?”王将从怀里取出黑色的梆子,“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不长记性。”
看到王将手里的梆子,风间琉璃的眼里罕见的露出了恐惧之色。
这位美俊的男子,此刻,他的面容惊恐到扭曲,像是记起了最可怕的事情,记起了地狱般的折磨。
“不!”
他惊恐的叫到,神色狰狞的朝着王将飞扑过去,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拉出一道冷冽的寒光,朝着王将劈落!
这一刻的风间琉璃,像是真正的恶鬼,脸上的神色既狰狞又扭曲,还混杂着无尽的恐怖。
王将脸上的公卿面具,似在吊灯之下泛着森森的寒意,似笑非笑。
比起风间琉璃,王将似乎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拿起黑色的梆子敲击了起来。
梆子声响起,风间琉璃整个人一颤,从空中摔落到地上。
他像是发病的癫痫患者,身体蜷缩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哆嗦起来,面容无比的痛苦。
路明非身后,绘梨衣红宝石般的瞳孔在梆子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光泽,失去了焦距,像是木偶。
就连路明非本人,脑袋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无尽的剧痛涌来。
伴随着剧痛涌来的,还有巨量的记忆。
那些记忆像是强行塞进他的脑海中一样。
他似乎看到了滔天的大火。
大火之中,还有孩子们的欢庆嬉闹。
他走在一条燃烧的廊道里,穿过廊道,外面就是无尽的冰原。
他身边似乎有个女孩在搀扶着他。
那个女孩白白的,小小的。
她自己明明就那么柔弱,可她却从未放弃他。
她就一直搀扶着他在冰原里跋涉,身后是滔天的火光。
见鬼!
又是这个记忆。
路明非眼神狰狞。
但是下一刻,无声无形无质的领域从绘梨衣的身体上扩张开来。
那个领域并不大,只有一米的范围,但足够把路明非也笼罩进来。
那是从绘梨衣身上所携带的魔方上扩展出来的领域。
这个领域,能够隔绝一切的声音,一切的震感。
这个领域,隔绝了领域外的所有东西,如果没有得到允许,连空气都不例外!
这是路明非曾经让诺顿打造的小型炼金矩阵。
这个小型炼金矩阵被植入了魔方之内,以绘梨衣的精神波动为启动的钥匙。
如果绘梨衣的精神出现巨大波动,那么这个炼金魔方就会自行启动。
绘梨衣呆滞的瞳孔恢复了光泽。
路明非也同样恢复了过来。
然后,不用路明非提醒,绘梨衣自觉的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些傻,瞳孔也尽量重新化为呆滞状态,变得没有焦距,随后就像个瓷娃娃一般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绘梨衣演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之前就给绘梨衣说过,路明非还以为绘梨衣此刻还深受梆子声的影响。
同时,看着跪坐在他身边的女孩,路明非心里也忍不住的心中一痛。
或者,从来都不是绘梨衣演得好,而是绘梨衣曾经的生活,其实就是这个样子。
曾经的多少个夜晚,她也如这样跪坐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里看着墙壁发呆。
她此刻的样子,只不过是她从前习以为常的模样。
路明非的目光从绘梨衣的身上移开,看向大堂。
此刻的风间琉璃,脸上,双眼中,就连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像众人透露着无尽的痛楚。
二楼的廊道上,樱井小暮看着风间琉璃扭曲着,嘶吼着,她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的可怜,如此的绝望,像条野狗般哀嚎,像条臭虫般扭曲。
他的眼里,蕴含着无尽的痛楚。
他明明已经在用力的挣扎,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牢牢的被那梆子声控制住。
她的心突然好痛,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不该这样的,这样美的人,不该遭受这样的折磨,这样的痛苦。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拔出了腰间的小匕首,然后轻轻一跃,从二楼的廊道上一跃而下,朝着王将的脑袋刺去。
这一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只是本能的要杀王将。
只有杀了王将,才能抚平她心中的痛。
因为他若痛,她就痛十倍百倍。
她的双眼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泪水模糊。
她看不清王将的身影和具体位置,因为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可她依旧义无反顾的朝王将的位置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