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来酒意,仿佛有人足踏竹筏,手持酒壶,边饮边歌而来。玄宗两边道者对视一眼,抬头顺歌声传来之方向看去,就见一名黑发黑衣肩披灰蓝披风的儒雅男子踏着一面竹筏而来,并慢慢调整竹筏之方向,直至停在岸边。
“两位,又见面了。”这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眉目含笑,举止温文有礼,自称不系舟任沉浮。初来乍到对中原武林并不熟悉的定天律与穿玉霄并不了解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但上一次还在替魔火奔走之时,曾半路遭遇魔界袭杀,正是此人给予援手。
因此这位任沉浮,应该也是一位正义中人。
“上次之事,还未谢过先生。”穿玉霄主动还礼,“不知先生这是往何处去?”
“不系舟随意而行,随风而动,随性而至。”任沉浮道,“能再见二位,想来是有缘。不知二位上次所欲寻找之人,可有寻见下落?”
“还要多谢先生指点。”定天律见对方提起上一次在这附近寻找四雅杂诗郎之事,心中一动又问,“吾见先生对这附近颇为熟悉,不知可曾见过附近那座山有道观存在?”虽然慢慢找也能根据记载找得到,但有人指点效率不是更高?
“道观么?”任沉浮似是沉思,继而道,“两位是指南山附近所存之道清三观?”
道清三观?定天律与穿玉霄对视一眼,“或许便是。”
任沉浮继续道:“那道清三观据说为道境玄宗位于苦境之传承,观两位形貌,莫非正是玄宗门人?”
“不瞒先生,定天律与穿玉霄正是来自道境,此行是为寻找吾玄宗位于苦境之分坛而来。”经过一系列事,定天律如今对苦境正道认同度很高,也不隐瞒,“玄宗已在封云山重开山门,正是召唤各部传承,重列总坛之时机。若先生有闲,日后可往道境观礼。”这不是什么秘密,玄宗重开山门,迟早要昭告天下。
也是遥遥威慑魔界的意思,这个时间点会选择在与圣域和解、与中原正道接洽之后。
“自然要去。”任沉浮表现欣喜,“之前异度魔界挟魔火乱世,正需要玄宗与中原同挑大梁。玄宗再出之消息,吾会告知广大同道,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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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透露消息的对象,实际上是异度魔界伪装之后派往中原武林的邪族探子。定天律与穿玉霄目送任沉浮竹筏远去,两人再度对视一眼,点点头。
“看来联合中原诸同道,共抗异度魔界之事并非难事。”定天律感叹。这要比数百年前玄宗式微急急上苦境求援各方,却只有一处圣域表示愿意帮忙的境况好太多。
“确实。”穿玉霄道,“还需上琉璃仙境一趟。若要与苦境联手,需少不了清香白莲素还真!”如今的苦境中原,正道栋梁之首已不是三教,而是琉璃仙境,这一点情况与昔日大不相同。
而在江水的下游。
不系舟任沉浮足底一顿,顺流直下的竹筏稳稳停在江心,挥袖扬起拂尘,释放一只魔影:“跟着他们。”一声吩咐,接下来玄宗之动向逃不过异度魔界之眼底。
然而庆幸的是,早在赤云染与两名道子前往苦境的同一时间,正好是异度魔界忙于收拾瀚海之战残局的时候,借助封云山人员调动之遮掩,有两枚道门灵光悄然越过黑暗道,来到苦境一地。
名曰天波浩渺。
孤崖独立,上悬明月,天际云气渺渺,面朝无尽海波。这处隐秘之地,为昔日玄宗六弦之首布置在苦境的修行之所。所以在所有人将注意力投向道境封云山的时候,实际上整个玄宗的执掌者六弦之首苍已带着一位同修六弦排行第四的白雪飘扎扎实实地在苦境潜伏了下来。
这一手防备的正是异度魔界的探子。
“倚筝天波观浩渺,苍音掀涛洗星辰!”这名紫衣静谧发系三环的道者垂眸端坐在山崖尽头临海小亭上,微微眯眼看向天际云海。
身后白发披肩头戴蓝色道巾的白衣道者白雪飘则静静站在亭外,回禀道:“吾已传讯给赤云染师姐,并已与苦境分坛的道灵子、碧霞君等人联系上。在外有定天律穿玉霄为明,应当调度无碍。”
“希望能来得及。”六弦之首单手抚弦,依旧仰头看天,天际云海之变幻在此人眼中皆似有不凡之意象,“天命未至,贸然行事,谨防天谴。唉,杜兄依然是莽撞了!”
在六弦之首口中提到的杜兄杜芳霖,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有所警兆。他在与八叶莲会面的时候,也突然想到了玄宗。一直以来,都是中原正道在与魔界周旋,除去两名道子之外其中未见玄宗动静,等于这个本该属于关键点的门派已在无形中被他排除在整个棋局之外。
同样被其忽略的还有另一只魔,隐藏在火焰魔城更深处,在魔族先锋之下潜藏的邪族君主女后九祸!如果说魔族六先知是积极于侵略苦境掠夺资源,并一切为了魔君阎魔旱魃复活而服务,那么总领了整个异度魔界有关情报、后勤等职责的邪族女后,就是该是隐藏在魔火后方不断扩大的黑暗!
“哎呀……”杜芳霖一扇敲入掌心,忽视了玄宗还可以说是因信任六弦之首,但邪族这方被完全忽视这真正是不太应该,“可有纸笔?”
八叶莲皱眉一挥手,不太明白玄宗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这里是圣域属于他的修行之地,随心所化桌案,继而送上纸笔。
杜芳霖一口气写了好几个名字,差不多掏空了记忆中所有关于邪族探子的情报。放下笔,将纸张吹干墨迹,折一折,递过去,“稍后若是有暇,希望你能将此送予赤云染。”他不能再在这里多耽搁,需要马上行动起来。
“你不准备与那二人见面?”八叶莲接过纸张,询问道。赤云染虽然正在与地乘说话,但地乘一阐提已知晓有故人来到圣域,看杜芳霖此时模样,像是不准备再等候了。
“已不必。”杜芳霖扇动折扇,心中思索,希望一切还有来得及,“还有一事,事关天座,若能尽快让吾见一面,吾手上有一些办法,或许能有所助益!”是对苦境的助益,而不是对天座的助益。他说得含糊,八叶莲一听天座,也没有太过留意。
“嗯?”八叶莲看向杜芳霖,心知这人出身三教儒门,本身所学儒门秘式不少。沉吟片刻后面,如实道,“此事还需与地乘商议,天座如今情况着实算不得太好。”想了想,八叶莲又决然道,“若你果真有办法,吾必然会尽力替你说项!”法尊固然执法无清,却唯独记挂天座,便是如今的圣域明面上的负责人地乘也不如天座那样能令得众僧心服。
杜芳霖看向八叶莲,仍然点头:“必不让你失望。”
“好!”八叶莲应承。
杜芳霖折扇一合:“吾还有事,先告辞,一切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