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碧水潭的旁边,龙首狮身的庞然大物,睁开他那巨大眼珠子,看着玉清殿上空那已然消失的七彩剑芒,嘴里发出两声呜呜的声响。
就在这时,鹿小花从山下疾驰回来,站在碧水潭的另一边,朝着那庞然大物说道:“喂,大块头,你嘟囔什么呢?”
水麒麟歪过脑袋去,朝着鹿小花看着,随即碧水潭中突然冒出数十道水柱,朝着鹿小花冲刷而去。
鹿小花见状,身形快若闪电,在水柱间穿梭自如,几个起落便已经到了水麒麟的前方。
鹿小花抬起前蹄,朝着水麒麟道:“大块头,你也太胖了,肯定是好东西吃多了,消化不了,这样是不对的。”
“你应该像我一样,每天多运动,你看我跑的多快,你行吗?”
“你看我的身材多苗条,是不是很羡慕?”
“你这么大了,还玩水,我和你说啊,我已经几十年没玩水了,我们都是成熟的灵兽了,要学会有威严,威严懂吗?”
“乖以后别玩水了”
水麒麟耷拉着眼皮子,耳边环绕着鹿小花的碎碎念,再看了一眼通天峰的上空,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
青云山山脚,,一身水绿衣裳的碧瑶跪倒在鬼王的尸体旁嚎啕大哭,无人知晓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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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碧瑶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那是幽姬。
只见幽姬轻轻叹着,不知该如何安慰嚎啕大哭的碧瑶。
今日圣教四大派进犯青云门,活下来的人只有她和碧瑶。
还全赖她二人没有出手伤青云门的人,不然她二人今日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青云山。
“死了,都死了”
幽姬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圣教遭此灭顶之灾,比起百年前的那一次,更加严重。
这一次圣教四大派可谓是倾巢而动,却是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四大宗主还有四大派的精锐几乎全部陨落。
她看着碧瑶那单薄的背影,然后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瑶儿,走吧。”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才有希望卷土重来。”
碧瑶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她站了起来,眼眶之中通红一片,只见她回首看了一眼青云山,那眼中闪过的是无尽的恨意。
她恨青云门,也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恨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了青云门的弟子。
可笑的是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想着去救青云门的人,而她的父亲却已经被青云门的人杀了
正魔不两立,正魔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幽姨,我们走”
碧瑶嘶哑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幽姬又是轻叹一声,随即带着鬼王的尸体从青云山离去。
……
玉清殿外,陆凤秋从天空之中缓缓落了下来。
青云门的年轻弟子望着陆凤秋的身形,恭敬有加,同时更多的是崇拜与狂热。
如果说在今日之前,要青云门的弟子说出这千年来自己心中最为强大的人物,可能会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提到青叶真人。
但是今日过后,他们的心意便会发生变化。
青云祖师,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已经两千多年的人物,又出现在了世间。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青云祖师可能已经参透了长生之秘。
若非长生者,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修真炼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死。
自古以来,凡人无不有一死,即便是他们修真炼道的,到了一定地步也会死去。
无非是寿三百还是寿五百的区别而已,这和长生不死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时至今日,人间修真炼道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可是依旧没有找到长生之法。
从来没有人真正修得长生。
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无数,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
所以,人族先辈才会相信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有阴魂归处,阎罗殿堂。
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
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典籍,记录真有人见过神仙。
而他们这些修真炼道的修士虽然会被凡人认为是神仙,但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
如今,青云祖师归来,是不是就是带回来了长生之法,若真是如此,那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
不仅是这些年轻弟子心潮澎湃,便是各峰首座还有那些长老也是一样的心情。
年轻弟子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身为各峰首座,长老,都是青云门的中流砥柱,又岂能想不到这一层。
而且他们想的更加深远。
身为各峰首座,长老。
他们更多想到的是在今日之后,青云门在天下正邪两道之中可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即便是曾经和他们并驾齐驱的焚香谷和天音寺,也将会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所以,即便现在有人告诉他们,陆凤秋并不是青云门的开派祖师青云子。
他们也不会相信了。
青云门有了一个凌驾于正邪两道所有门派的机会,他们不会放弃。
……
天音寺的众僧沉默了,还有稍许正道人士也沉默了。
普泓和尚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惋惜,至于到底是在惋惜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但他知道的是。
从今日起,青云门将不比往日了。
……
陆凤秋看了看恭敬有加的道玄,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而后朝着普泓和尚道:”普泓方丈,今日,我青云门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不留诸位了。“
“至于贵寺隐瞒普智和尚杀害草庙村村民一事,来日贫道自会派人前往贵寺替草庙村村民讨回一个公道。”
“此事,不当被埋葬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悄无声息。”
“普智和尚罪大恶极,即便已然死去,也不能让世间众人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正道中人本该守望相助,但因为你天音寺的过失与私心,险些让我青云门的一名弟子坠入魔道。”
“这事,我青云门终究是要讨回一个说法的。”
“普泓方丈,请吧。”
普泓和尚闻言,面上露出难为之色,他双手合十,朝着陆凤秋道:“青云道兄,你看此事是不是再议议。”
“普智师弟当年虽然犯下大错,但是他已经自食恶果,人也早已死了多年。”
“我佛门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普智师弟虽然犯下大错,但是他也受到了惩罚,况且他临死之时,已经幡然悔悟,若非当日普智师弟幡然悔悟,吞下三日必死丸,赶回了天音寺,将这前因后果与我细细说明,恐怕即便是今日,这真相也不会水落石出。”
“更况且,当年我普智师弟之所以会在草庙村出手,还是因为贵派的苍松道人欲将草庙村的一名孩子掳走。”
“凡事有因才有果。”
“这罪孽虽然是我普智师弟犯下的,但亦和贵派脱不了干系。”
“过去的已然过去,青云道兄又何必执着呢?”
“如今,魔教妖人死伤大片,正是我正道大兴之时,青云门身为正道魁首,青云道兄更是贵为青云门祖师,应该多为我正道想想才是。”
“千万不要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普泓和尚一番言辞,绵里藏针,直接将青云门也给拖下水。
让陆凤秋听了不禁笑了起来,这老和尚能做到天音寺住持的位置,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那意思明显的很,就是说,大家半斤八两,都不干净,你别说我,我也别说你,既然事情已经都过去,又何必互揭伤疤。
反正,那意思就是普智和尚杀草庙村村民一事,到此为止,不能传出去影响天音寺的名声。
青云门的一众首座长老听了普泓和尚这话,各个都摇头叹息不已。
普泓老和尚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若非青云门出了苍松这个叛徒,青云门今日又何须至此。
道玄看到陆凤秋发笑,忍不住朝着陆凤秋躬身道:“祖师,我觉得普泓道兄所言甚是有理,如今魔教元气大伤,正是我正道大兴之时。”
“我青云门和天音寺素来交好,这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让过去了便是。”
“往后,我青云门为正道魁首,还需天音寺的鼎力相助。”
陆凤秋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目光扫视一周,朝着青云门的一众的首座长老看去。
“你们觉得呢?”
这时,有个长老出声道:“弟子以为掌教之言甚为妥当。”
陆凤秋冷哼一声,再问道:“还有谁觉得道玄之言妥当!”
一时间,五峰首座和其余长老尽数不言语。
过了几息,只听得天云道人出声道:“请祖师做决断便是,我等都听祖师的。”
天云道人话音刚落,商正梁也出声道:“我等都听祖师的。”
一时间,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道玄在一旁听了,脸上顿时闪过几抹落寞之意。
陆凤秋朝着道玄看去,直接喝道:“道玄,你好生糊涂!”
“青云门绝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有些事可以揭过不提,但普智和尚一事,却不能就此轻易揭过!”
“草庙村就在我青云山脚下,青云山乃是我青云门山门所在,草庙村的百十来号人命就丧生在我青云门的眼皮子底下。”
“如今,杀人凶手虽死,但这件事所产生的影响远远没有结束!”
“你可以看看你身后张小凡,你可以看看你身后的林惊羽!”
“他们二人既是我青云门弟子,但也是草庙村的村民,他们二人既然入我青云门,那我青云门便理当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公道不止是为他们讨的,也是为天下无数手无寸铁的芸芸众生讨的!”
“修真者肆意屠杀普通凡人,这是何等令人发指之事!”
“天音寺身为正道大派,隐瞒真相多年,如今还要将此事就此掩埋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贫道只从中看到了两个字,恶心!”
“什么时候,天下正道都成了抹稀泥的。”
“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魔教中人尚有人能行事光明磊落,恶也恶的坦坦荡荡,正道中人为何不能直面自己的过错!”
“什么狗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刀既然已经挥下,即便成佛也是伪佛。”
“若是贫道灭了你天音寺满门,再说一句贫道错了,是不是此事你天音寺就会就此接过,你天音寺也可以就此与贫道和解!”
“杀人者偿命,普智虽死,但仇怨未了。“
“你天音寺想要揭过这个过错,是决然不可能的。”
“佛门讲求度尽众生成正果,这几年来你天音寺连一场超度法会也未曾为草庙村死去的众人做过,你们心中可曾真正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悔意?”
“普泓,你身为天音寺方丈,想要就此黑不提白不提,未免也太小看我青云门了。”
“何为正道,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
“若贫道不行此事,往后便是助长此歪风邪气!”
“我青云门出了苍松这个叛徒,自然不会遮遮掩掩,出了叛徒,按照门规处置了便是。”
“唯有让世人都知道叛徒的下场,才会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
“修真者决然不能因为有了超凡的力量,就为非作歹,就高高在上!”
“任何一个门派也不能因为爱惜羽毛,怕众人唾弃,就将丑恶埋葬。”
“若是天下间人人如此,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若正道门派都如此,又和魔教有何区别?”
“平日里一口一个正道人士自居,但害了人之后就想掩盖真相,这就是正道人士的做派吗?”
“左右都是害人,难道将真相掩埋,世人不知,就不是害人了吗?”
“你天音寺能做到如此这般,我青云门却不能这样不要脸。”
“普泓,天音寺如何对草庙村的百十来号性命负责,麻烦你回去好生想想。”
“以十年为期,若这十年间你天音寺还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来告慰草庙村的百十来号性命,那贫道只能派弟子登你天音寺的大门,亲自去讨回这个公道。”
“来人,送客!”
说罢,陆凤秋大袖一甩,便大步流星的朝着玉清殿内走去。
玉清殿外,天音寺的一众和尚可谓是尴尬无比。
饶是以普泓和尚的厚脸皮,此时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这下,麻烦可是大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天音寺和他一起下棋谈玄的青云子会在草庙村一事上和天音寺死缠烂打。
大有不讨回一个说法,就誓不罢休的味道。
想他堂堂天音寺住持,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过了。
虽然青云子是青云门的开派祖师,辈分可能高出了他不知多少。
但是他既然身为天音寺住持,代表的就是天音寺的脸面。
人家都送客了,他又怎么能好意思就在这里呆下去。
草庙村一案,的确是普智做的,普智身为天音寺弟子,这事一旦闹的天下众人皆知,那天音寺的脸也就丢尽了。
本来想着就此揭过了,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普泓和尚被陆凤秋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心里也有了火气。
青云门虽然为正道魁首,但天音寺也不是任人打骂的小弟。
给你三分薄面,认你做大哥,并不是怕了你。
但是青云子的实力的确有些恐怖,天音寺也不能和青云门就此翻脸。
即便是不欢而散,也不能公然敌对。
此事,如何解决,真是头疼的很啊。
十年之期?为何要定下十年之期呢?
普泓和尚心中有些疑惑。
……
天音寺的人走了,其他的正道人士也走了。
道玄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陆凤秋当众骂了他。
更多的是因为他体会到了失势的滋味,还有失去人心的滋味。
就在方才青云祖师痛骂天音寺之时,他看到了不少青云门年轻弟子眼中闪过的激动之色。
“青云门绝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修真者不能高高在上”
修真炼道这么多年,道玄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羞愧。
可能真是修道修的太久了,凡人离他们太远了些。
道玄的目光落在通天峰的后山,他在想着,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处理呢?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这时,道玄身边传来了田不易的声音。
“掌教师兄,该进去了,祖师等着呢。”
道玄闻言,微微颔首,道:“是啊,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