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听义忠亲王狡辩的建元帝,让侍卫把义忠押了下去。
而旁边一直旁观,不曾言语的新皇,见到自己的父亲扶着额头,闭着眼睛一脸疲惫的样子,也开口劝道:“父皇莫要生气,二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且二哥说的也不算错。
宗室中到底也有亲疏远近,老勇王虽是长辈,但比起二哥来,身份到底差了一筹。
且如今最重要的是,是不是该为二哥选一位继妃,好为二哥打理家事。
而起二哥没有嫡子终究有些不美,倒不是儿臣不喜明芹明荣,他们两个实在不太成器。”
听着新皇委婉的语气,太上皇也想到前不久御史参奏他们两个兄弟夜宿青楼,并且和朝廷重臣之子为妓子争风吃醋而打架的事情,心中不喜也是溢于言表。
至于新皇所说的,让义忠娶妻生子,建元帝心中猛地一抽,表情流露出一丝哀痛,但很快消失不见,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太上皇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明芹明荣两兄弟,不过两个纨绔,不说和明宣比了,与宗室其他子弟比较,也是差的太多。
你说的也没错,义忠若是能娶妻生子,收一收心,就好了。
不过此事不急,你二哥那个性子,让他钻了牛角尖,不过是糟蹋了你的一番好意。
还是来日再说吧。
不过你二哥府上,是明芙明蓉两姐妹在管家?”
新皇听到太上皇这番话,心中也不禁叹气,说来太上皇还是对自己那个二哥偏爱一些的。
又听太上皇问起明芙明蓉,他不知太上皇的心意,便小心问道:“父皇说的没错,儿臣听皇后说,明芙明蓉十分聪慧,昔日管理东宫,也没出差错,如今管义忠王府,也没出什么岔子。”
新皇在登基以后,很快就册封太子妃为皇后,故而在建元帝面前也改了称呼。
而太上皇听了新皇一番话后,皱眉说道:“昔日义忠的王妃做出那等丑事,朕不过看在她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没有废了她。
如今差点牵连了两个好孩子,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不过明芙明蓉年纪也到了年纪,明芙的舅舅,给朕上了一个折子,说是想让他家嫡幼子娶明芙,你觉得怎么样?”
新皇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底,不过心中难免有些苦涩。他知道,自家父皇刚才那副作态,多半是为了让自己不产生芥蒂。
之前张家因废太子妃的事情,与义忠产生了芥蒂。甚至双方也渐行渐远。
可父皇为了让自家二哥,便用明芙的婚事把张家和二哥绑在一起。
至于父皇所说的,是明芙舅舅主动给父皇上的折子,这点新皇压根不信。
张家明哲保身的态度早已明显,可如今太上皇这么说,他也只能认了,便道:“明芙到底是父皇的嫡孙女,明芙的亲事父皇做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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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儿臣也觉得,张家历代家风清正,虽二嫂有过错,但多半也是受奸人蛊惑。
而张家也是明芙的外家,亲上加亲,也是一门好亲事。”
听新皇言语中没有反对的意思,太上皇也松了口气。
不是太上皇忌惮新皇,而是太上皇这个做父亲的一片苦心罢了,他在也就罢了,好歹义忠再如何作死,新皇也只会忍着。
可太上皇又如何不知,自家这个七儿子已经成了皇帝,忍一时是孝顺,忍久了,谁知道会不会一朝爆发反噬,二儿子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过,只能为二儿子身上绑一个护身符,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的仁慈了。
其实太上皇若不是知道明宣对明芙明蓉还算有些情分,也不会在这逼着新皇表态。
毕竟当初明芙明蓉的母亲,是想害明宣的命啊!
可正是如此,太上皇也明白,自己不能太过分,便安抚自家这个七儿子。
“你这个二哥被朕给教坏了,朕年纪也大了,也没有精力给他打算了。
可朕是做父皇的,却不能一点不管。
你二哥那边,朕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闹出太大乱子。
而且朕也担心有人会利用他做什么,原本朕想着宗人令一职,也能让他踏踏实实做事。
可如今看来是朕想差了。这宗人令,对他来说倒像是个祸根。
所以你以后只让他担着宗人令这个名就行了,具体事务,就选宗室几个稳妥的人才辅佐。省的再惹出什么事。”
新皇听了太上皇这一番话,心中也确实舒服许多。
而且他作为胜利者,也不吝于展现一些自己的宽容。便道:“父皇这话言重了,二哥只是一时想不开。
等他想开了,想来区区宗人府,二哥定能手到擒来。
而且二哥以后若是有了王妃嫡子,想来心中也会明白父皇这番安排的苦心的。”
太上皇叹道:“但愿如此吧,朕只希望,你们兄弟都一切顺利。也莫要辜负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江山!”
太上皇说到最后,话语中也有几分劝诫新皇的意思。
新皇与义忠亲王不同,他没有太多无谓的傲气,也明白自己父皇这番叮嘱背后的殷殷期待。
“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不敢败坏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
太上皇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之所以选择七子,除了七子的嫡子身份,还有就是七子这份担当,而义忠却是没有。
所以他也不后悔选择七子,放弃义忠。
因为他明白,自己作为皇帝,身上的那份该有的责任。
这是他们徒家皇帝历代被祖宗灌输的责任。
而义忠变成这般模样,都是他的责任。
他昔日觉得义忠生而丧母,害怕别人会错待他,即使娶了继后,也仍娇惯义忠,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将享受的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连继母嫡兄弟都视作奴仆一般对待。
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朝廷安危,甚至试图造反。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大忌。
也许义忠认为自己把他放出来是出于父子的一番情谊,但太上皇自己却知道,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帝王的冷酷在此刻彰显无遗。
他心中不是不悔,也不是不痛。但他知道,他这样的做法才能保全义忠,也能保全徒家天下。
新皇的为人他清楚,算得上是个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君子,明宣也被教导的十分好。
所以他不能为儿子和孙子的路上设置障碍,而义忠,太上皇想到自己刚才命苏正奉上,被义忠饮下的茶水,闭上了眼睛。
新皇不知其中蹊跷,见太上皇合上眼睛,以为他累了,便伸手招呼苏正小心伺候太上皇休息,脚步轻轻的退下。
苏正正小心给太上皇盖上披风,不料却瞧见太上皇忽然睁开了眼睛。
而太上皇注视着新皇缓缓走出门,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苏正,说道:“今日朕吩咐你做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苏正闻言惊起一身冷汗,他想到太上皇亲手交给自己的那个药丸,根据太上皇吩咐,他放进了义忠亲王的茶水里,也亲眼看见义忠亲王饮下。
之前他就怀疑那个药丸有问题,今日圣上这番话,无疑证实了这点。
苏正只满心害怕的跪下,道:“奴才知道了,若从奴才口中提及半点今日的话,便让奴才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建元帝轻轻的嗯了一愣,然后瞌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但苏正却不敢有半分懈怠,仍站在一边等待着建元帝吩咐,丝毫不见往日的油滑。